“主上,本藩的地盘日大,但可用的官员甚为不足,臣请立刻开展恩科招纳人才。”
看着面前以礼部侍郎兼任大都督府学校经历司司官的陈克峻和以吏部左侍郎兼任大都督府审官经历司司官的邓麟彩,郑克臧若有所思,他当然知道明郑当年的地盘太小,尽管花了近二十年培养人才,但用在暴增了几十倍的新统治区却是有些捉襟见肘了,也难怪眼前的两人心急火燎的来找自己解决。
“两位卿家所言却是有必要,不能全靠降官支撑地方了,”既然有这样的明悟,郑克臧自然很爽快的点头同意了。“那就按两司的章程在十月底在直隶和浙闽赣粤开恩科吧,正好安抚了地方人心。不过,”郑克臧拖长了音。“此是权宜之计,日后还得完善本藩国子监、府学、县学、蒙学的梯级教育体制,另外这次恩科也要以实务为主,乡试过后直接铨叙分发,正榜以从八品入仕,副榜以从九品入仕,不可操切用人。”
两人唯唯诺诺的退下,不过他们才退下,兵部左侍郎掌部事兼大都督府军务司司官林珩和兵部右侍郎兼大都督府军器司司官蔡谦又跟着侍卫走了进来:“臣等参见主上。”
“林卿,”郑克臧摆了摆手让他们站起身,随即直截了当的问道。“兵召得怎么样了?”
“回主上,目下军务司沿江设置了镇江、太平、池州、九江、鄂州五个大营,每营都有四、五万人的兵马,”问道兵自然是林珩出言回答。“不过这五个大营都只有一个或两个师的老底子,战力极其可疑,火器、战马等军资也颇多不足,所以固守尚可,进攻怕是不能。”
“战力不足那就要看参谋厅整训的力度了。”因为郑军水师隔断长江,所以郑克臧对于新兵、新附军战力可疑的问题还是保持了一定的乐观。“至于火器不足,却是个问题,蔡卿,军器司这边可否拿出一个确切的时间表来?”
“回主上,臣已经命令东宁的冶铁场、铳炮工坊迁到福建、广东了,另外又使人在浙江和直隶设厂,只要这些工场都恢复生产了,年内臣一定补足三分之一火器的缺额。”因为郑军铳炮制造涉及到保密工艺,因此蔡谦并不敢过于夸口。“另外,根据主上的意思,江浙两省也已经开始重新生产各型内河船只。”由于通报船、巡航船都系运用了龙骨技术吃水颇深,用在长江上多少有些不便,因此郑克臧才要军器司生产吃水较浅的内河炮船。“预计每月可以生产五至六只一千五百料以上、三千料以下的桨炮船和二十五只一千料左右输运船。”
“虾夷和西归浦船场的三甲板炮船的生产也不能停下来,另外石禄的铁矿开采也千万不能停。”郑克臧提点了两句,目光随后回到林珩的身上。“军马的问题也确实存在,这样,孤会安排鸿胪寺跟朝鲜方面打个商量租借整个济州。”说到这,郑克臧顿了顿。“长江防务姑且如此,不过乐清伯(洪拱柱)、昌化伯(毛洪言)、新昌伯(何乾)在荆湖、桂西的战事正急,军务、军器两司一定要优先补给所缺••••••”
遣走了林珩两人,郑克臧走出屋子,慢慢在庭院里舒展着身子,久坐的疲劳让他有些腰背酸痛,说起来他其实大可不必这么操劳,但是因为清军就在江北,胆怯的武定帝不敢把行在迁回南京,因此郑记大明朝廷的中枢被迫留在福州,而兼任大学士、各部尚书、左都御史的郑藩政事堂大员们大多留在福州,因此郑克臧才迫不得已要亲力亲为。
郑克臧正在甩头甩脚活动着身子,一名面带喜色的侍卫匆匆走了进来,冲着侍立在一旁副侍卫长耳语一番,听完侍卫的报告,刚刚从左虎贲师总监军任上调来的马彦凯随即上前向郑克臧报告道:“主上,福州来的册封使刚刚进了朝阳门。”
“来了吗?”郑克臧点点头,眼下距离郑军光复南京已经整整十个月了,这十个月内郑军全取了苏南、浙江、皖南、福建、江西、广东、鄂西、湘北、湘西北,将战线推进到两湖以及桂西,这样的大功的确值得福州朝廷册封自己为王。“这已经是第三波了吧?”马彦凯应了声是,郑克臧于是笑了起来。“礼数已经够了,再推托怕是要寒了人心呢。”马彦凯不明所以的赔笑着,看着他的样子郑克臧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问道。“宁王抵福京了吗?”
郑克臧口中的宁王自然就是朱耷,要说一个花甲老人其实并不应该成为郑克臧关注的对象,可谁让朱耷兄弟是明宗室中唯一的实力派,与正在荆湖作战的明军中的一支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并在赣省有一定的影响。
“臣,臣不知道。”马彦凯尴尬的回答到,他只是一名侍卫,自然不能越权行事。
“孤倒是忘了。”郑克臧大笑起来,随即招来了真正的负责人,听到对方报告朱耷已经抵达福州的消息,郑克臧眼中精光一闪。“来了就好,既然自投罗网了,就不要再让他走脱了。”当然郑克臧不会现在就下手。“告诉郁平不必盯得太紧了,”郑克臧全盘掌握的命令道。“给他们串联活动的机会,这样魑魅魍魉才会一个个的跳出来。”说到这,郑克臧伸手从边上的内侍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汗。“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郑逆的野心果然是暴露出来了。”郑克臧受封为夏王的消息辗转传到了北京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康熙三十三年的五月末了,刚刚从绍正帝礽手中收回权利的康熙如是对着面前的二个儿子说道。“如此朕当无忧了。”
所谓无忧只不过是康熙的夸大之词,虽说康熙以礽是受人攘挟为由免去了其自立的罪过并继续保留太子的身份,但这种虚伪的温情不过只是存在与貌合神离的父子之间,至于其他人,康熙没有手软的必要,当然为了朝局的平稳,康熙必然用抽丝剥茧的方法处置,然而即便是再和风细雨,那也是清洗,势必在人心不稳的清廷内部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更要牵制了康熙再度南征的计划,从而迫使康熙眼睁睁的看着郑记大明在江南站稳脚跟。
正是基于了然了一切,所以对于康熙的这番说词,已经不存在太多幻想的礽面无表情的听着,倒是边上已经将自己视为未来储君的大阿哥褆跃跃欲试的说到:“皇阿玛,儿臣以为如今倒是反攻的机会••••••”
礽的眼睛突然一亮,一时间他想到了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于是急切间他不假思索的打断了褆的话:“皇阿玛,儿臣以为大阿哥所言极是,讨伐海逆正在其时,儿臣愿出京南下从征,籍此戴罪立功。”
礽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请求,但回应他的却是康熙审视的目光,礽顿时心头一阵狂跳,好半天之后,康熙才摆了摆手:“你是被佟国维攘挟的,又有什么过错,戴罪立功不过是一句浑话,再说了,你是太子,储君,又怎么可以擅离京师呢,今后不必再说了。”
看着黯然退下的礽和冷笑的褆,康熙念头一闪,随即又和颜悦色的说道:“至于如今乘势南征,你们想得很容易,但是朝廷丢失了江南财赋之地,湖广这个粮仓又不能指望,没有了米粮,朝廷如何南征,总不至于学前明的崇祯涸泽而渔吧。”
褆顿时一滞,他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知道是自己最近过于得意了才引来了康熙的敲打,不过想想也是,没有了明珠的支持,他这个大阿哥唯一的凭籍不过是年长而已。
看到被敲打后的褆也退缩了回去,康熙这才低头重新看着手中的奏折,突然间他大发雷霆的将奏章丢到了地上:“绰克讬昏聩之极,奉天祖宗根本之地竟有马匪作乱,他不剿不报,是何居心,来人着宗人府夺了他的辅国公,发淮扬军前效力。”
刚刚吃了教训的两位皇子都不敢作声,倒是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的康熙让侍候的苏拉捡起奏章重新认真的看了一遍,不看还罢,一看,眉头又拧了起来:“礽、褆,你们俩一起看看,看完之后且与朕来分说。”
被点名的两人接过奏章,脑袋凑到一起仔细的观看,好半天之后,礽吞吞吐吐的说道:“辽东出现马匪已经有经年之久,绰克讬尸居其位不闻不问,坐视屯庄被毁,包衣被掠,实在罪不可恕,皇阿玛发其军前正是妥当。”
康熙的眼角挑了挑,随即看向褆,褆这时说道:“儿臣却认为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康熙哦了声,就听褆继续道:“这股马匪出没的时间正是海逆进犯东南的时间,期间有没有关联儿臣不得而知,但以海逆的大船未必没有可能深入辽东。”
“来人,”康熙冲着门外吼了一声,一名御前侍卫立刻滚了进来,康熙当下命令道。“着刑部、礼部、内务府清查一遍,被掠走的奴才是不是三藩余逆,另外,朕还记得戴梓曾经制过一种连珠火铳,让他立刻到铳炮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