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噶尔丹发动第二次东征之后,康熙于西历一六九零年一月派出两路大军向克鲁伦河和土拉河方向前进,企图以此左右夹击准格尔人。与此同时,噶尔丹留下不能征战的老弱妇孺,带着剩下的全部精锐兵马共计二万余人离开科布多大本营,发动第三次东征。
在进入土谢图汗领地之后,噶尔丹将部队分成两路,一路由部将率领仅直杀往乌尔扎河沿岸地区,一路由他自己率领直奔鄂嫩河上游征服当地的喀尔喀台吉,计划等其从这些台吉手中获得了补给品之后再南下在乌尔扎河上游的巴彦乌兰山与另一路会师••••••
大田河口外海海战暴露了郑军水师的最后一张底牌,在得知自己的宿敌不但拥有为数众多的小型双桅风帆战船而且拥有数艘中等吨位的三桅风帆战船的荷兰人终于意识到对手的难缠。尽管荷兰人在远东拥有三艘三层炮甲板战舰,在战舰总吨位、单舰吨位的对比中依旧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但三层炮甲板(九十门)战舰在这个时代无论哪国都是镇国重器,不到决定国运的一刻又有谁敢轻易拉上战场,再加上荷兰人同样有在东印度群岛的殖民贸易点分散容易遭到来自海上的袭扰、巴达维亚至长崎的航线中相当大的海域在明郑的绝对控制之下等诸多威胁,因此面临郑军报复压力的联合东印度公司,不得不试着进行妥协。
明永历四十三年、清康熙二十九年三月十七日,一条荷兰商船驶入台湾海峡并在被巡航的郑军双桅炮舰拦截后升起白旗••••••
“甲,红夷允诺在本藩与清虏的作战中秉持中立,承认本藩在南洋、西洋上的各都督府的存在,并允诺今后不再对本藩及本藩海外属地施加任何武力;”荷兰人的出现的确给明郑方面带来了意外,而更意外的是荷兰人退让的尺度之大。“乙,红夷同意经过协商后支付进出中国海域及日本长崎、琉球那霸的通海税。”
郑克臧正准备筹划对大陆的攻势,因此对于荷兰人的议和请求可谓一拍即合,不过尽管如此,但郑克臧还是清醒的问道:“红夷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卿且说说红夷的要价吧。”
“主上料事如神,红夷的要价也挺高的。”虽然郑克臧没有同意洪磊的告病,但左参政的位置已然空缺了下来,自己有机会能更进一步的众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着,林维荣自然也不例外。“红夷要求本藩在婆罗洲、苏门答腊、爪哇及马鲁古群岛等处不再设立都督府;”
“这是要互相划分势力范围吗?”郑克臧闻言冷笑起来。“红夷倒是好算计,想籍此捆住本藩的手脚,可惜红夷不知道本藩如今也无余力南下了。”说到这,郑克臧面色一沉。“且先允诺下来,至于日后嘛,等本藩力量增强了,也不是不可以背诺的。”
听到郑克臧在协议尚未签订之前便已经要毁约,若是换成道学先生肯定要劝谏的,但林维荣现在一心指望着向上爬,又如何敢忤逆了郑克臧的心思呢,因此他只是应了一声便继续说到:“其二,红夷要求本藩的各都督府不予英圭黎、法兰西等泰西诸国进入。”
这是要一致防堵其余欧洲国家在这一地区的影响,但荷兰人机关算尽,却未必能比葡萄牙人当年做的更好,所以,郑克臧连嘲讽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其三,红夷也想在澎湖设立商馆并与本藩通商;”林维荣继续着。“其四,红夷要求赎回被本藩俘获的所有人船。”
“在澎湖通商可以互通有无,只要双方和议达成,红夷又照章纳缴抽解(关税),这点并不是问题。”郑克臧直觉自己说漏了什么,想了想补充道。“对了,还要要求红夷同意本藩和买。至于赎回人船嘛,人只要活着都可以让他们赎回去,至于船。”东方号现在是郑军的霍嫖姚号,而新近俘获的克兰生(Crijnsen)号也将在整修后换炮充实郑军镇国舰队,因此郑克臧是不可能归还的,但是对荷兰人解释起来自然要义正严词的。“杀人放火之后只是赔了个不是就想连人带凶器都拿回去,有这样可能吗••••••”
一边眺望着济物浦并不繁忙的港口,一边端着酒好整以暇品味着的应太农,听到包间门开的声音,回首望去,果然是余武弘(书友manson2003推荐)那张圆滚滚的脸,看到这张圆脸就想发笑的应太农指了指面前的那张椅子示意对方坐下,等余武弘半个屁股佥坐在位子上了,他才发问道:“张掌柜,如今朝鲜王庭里还按时送来北虏的消息吗?”
“回大人的话,”化名张掌柜的余武弘是在郑克臧迎娶朝鲜公主之后便奉命在此建立联络点的,这两年来明郑方面获得清廷最多的情报都是这里流传出来的,想来清廷是绝对想不到的。“朝鲜人还是比较守诺的,只不过••••••”
“只不过,朝鲜王庭这边有些贪得无厌,前不久又向下官索要五千两的好处,说是用来打点清廷的,”余武弘抱怨道。“但其实朝鲜传来的消息除了小部分是在北京的朝鲜使臣传回来的以外,其余都是摘自清廷塘抄和邸报的。”
“该给的钱还是要给。”不是应太农突然大方起来了,而是郑克臧反复试验的人工种珠在历时五年之后终于获得了成功,头一批五百粒拇指大小的海珠就为郑克臧赚回了足足五十万两,有了钱的郑克臧不但如数给支度司拨去了扩军的费用,就连职方司也得到了额外的拨款。“这是一百粒海珠,你先拿去应付朝鲜人。”余武弘打开香袋往桌上倒了几粒,几颗尾指大小的珍珠倾xie了出来,可仔细捡起来一看,每粒上面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瑕疵的地方,虽然并不影响整体的品相,但终是压低了珠子的价格。“记得跟朝鲜人说清楚,钱是给他们了,但是北面的消息一定要及时送过来,另外,外海上每日有一艘通报船等着••••••”
余武弘一激灵:“大人,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余武弘想了想最近经手的情报,小声的探问着:“大人,是不是关系噶尔丹?难不成主上是准备借着清虏大军西出对付噶尔丹的机会上陆反攻了吗?”
应太农恶狠狠的瞪着余武弘那张可笑的圆脸:“你好歹也是职方司里的老人了,难道规矩还不懂吗,这些可是你该随意揣测的吗?”
“大人,不是下官随意揣测。”余武弘吓得急忙解释道。“下官听得送来消息的朝鲜武官有意无意的在探问西归浦的消息,私下以为朝鲜人已经发觉了本藩的动作••••••”
“朝鲜人想猜就让他们猜去,问道你什么,你一概都是不知道。”话虽如此,可应太农心里也在打鼓,如今西归浦已经涌进了几十条双帆炮船,这个能消灭三省水师的庞大水师集结的确让朝鲜人有担心的理由。“一句话,战事未开一切都有可能••••••”
“大人,这个就是蝎子镐(注:大钦岛)。”应太农在济物浦巡视的同一时刻,楚进也到了庙岛一线。“稍北的那个是牵牛社(注:小钦岛),再北面那影影绰绰的是乌湖戍(注:清代才具体分为南城隍岛和北城隍岛)。”
“这怕是庙岛的最北端了吧?”楚进透过千里镜仔细观察着这几座荒无人烟的孤岛。“这里平时来往经过的海船多不多?”
“大人说得是,再往北大约二十水里就是旅顺堡的老铁山了。”引水的飞云号船长汤平向楚进介绍着。“至于这条水道,当年倒是山东向毛岛补给的重要通道,可惜毛文龙毛大帅死后,这条水道也就废了。”
“废了?”楚进眉头一凝。“没有人再走了吗?”
“老铁山水道水深浪急,通行甚为不便,即便有人行船打渔也只是到咱们现在所行的这条水道为止了。”汤平已经在此巡航多次,期间一次也没有遇到了来自山东或是辽东的船只,因此他底气十足。“再加上鳌拜执政期间五省迁海,因此如今仅有的渔民也泰半不见了,所以咱们在龟岛(注:砣矶岛)的营地安全的很。”
“还是不可大意了。”楚进提醒道。“这一次主上的方略可谓跃进敌后,北方舰队要唱一出大戏,为此伏波舰队都调了四个队过来,万一唱砸了,咱们可在巩天面前抬不起头啊。”事实上还不止抬不起头那么简单,万一坏了郑克臧的大事,别说楚进了,就连林升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还是要慎重再慎重。”
汤平也是知道轻重的,于是知趣的表态着:“既然大人尚有担心,那下官就再辛苦一点,这半年里让清虏片板不能下海就是了。”
“不必如此,”楚进笑了起来。“还是放到海上再打吧,或许还能让弟兄们分润些收益。”
“就怕拿到钱,转眼就丢在西归浦那些朝鲜娘们的窟窿洞里了。”
楚进放下千里镜,大笑起来:“你说这话,小心安龙跟你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