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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零 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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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婚——俞清瑶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自己身上。来自她迷迷糊糊的顺着梯子下了小阁楼,被冷风一吹,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只是这会子反悔也来不及了,景暄紧紧抓着她,不容逃跑,催促着上了驴车。

  似乎早有准备啊?

  俞清瑶没有带凤冠,如瀑的青丝垂下,一身大红的嫁衣,坐在驴车上。景暄怕她被人发现,逼着她躺下,用干燥的稻草盖住。自己驾着车,飞快的离开小阁楼的范围。

  外面的人还在宴席上,丝毫不知新娘子逃之夭夭了。毕竟,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罗家可是官宦之家,能嫁过去是八辈子烧了高香呢!

  去哪里?

  俞清瑶也没问,由着景暄忙前忙后。等人声渐渐少了,她才从稻草里爬出来,出言问了句,“你不看看伤口?”

  “没事!”景暄激动的不得了,哪里顾得上什么伤!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要是我不跟你出来呢?”

  “哼!你敢!要是你真不出来,我就、就死在你面前!让你一辈子心神不安,一辈子记得我!”

  “……”真够狠的啊!

  俞清瑶本想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辈子不安呢?可随后一想,要是景暄真的做出来,她……她会痛苦吧!

  因为她的眼,她的心,接受不了。就算最恨最恨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他死!

  吉时早就过了。大约邻居们都知道她不见了。这下,她什么名声都没了,比“长公主保媒”更轰动的是什么?那就是“保媒成功,新娘居然在新婚当日跟人私奔!”

  私奔啊!

  呵呵,比之当初的“私相授受”更厉害一层。她是怎么浑浑噩噩走到这一步的呢?景暄……景暄……景暄。这个名字仿佛是一个咒语,一旦中了,就别想逃脱。..

  出了城,下车所见是一片人烟稀少的荒地。午后的暖风吹着,背后是稀稀落落的芦苇,偶尔见淋漓的水面反射阳光,俞清瑶也不管新嫁衣会不会脏了,直接坐在地上。双臂抱膝,迷茫的看着天空。

  景暄讨好的凑过来,从后面抱着俞清瑶,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那么激烈的心跳,那么依偎的姿势。一点一滴,都在说明“我不能没有你,我很需要你。”

  可俞清瑶早就不信了。

  两世的经历深入骨髓的告诉她。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不了谁的。以青梅竹马之情深,端宸还是为了皇位放弃沐天华,就算日后后悔了,但当日他做选择时可是没留一点后路;以血脉至亲,俞锦熙为了别的目的也能彻底放弃她,放弃唯一的女儿。

  她的一生中。并不曾有人会为她付出所有。

  更何况,这个人是齐景暄!她爱过……又恨过的!

  俞清瑶的茫然想,为什么理智明明知道,做法却背离了心愿。难道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应得?怪她把持不住?景暄看她这样,却误会她为刚刚是冲动后悔了,连忙补救,

  “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俞清瑶的表情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有多感动。好的时候当然很好很好——就如她跟他的十年婚姻生活。从不觉得温柔体贴的景暄有哪一点不好!

  景暄有点紧张。语气轻轻的,“瑶儿?”

  “你还放不下谁吗?应该……没吧!你跟我都是一样的,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经历过一穷二白、一无所有,大不了换个地方重头再来!”

  “唯一不好的。就是放弃你的姓你的名。不过那样你可以彻底摆脱钱氏还有俞婷瑶她们的纠缠了!你不喜欢她们,我知道。以后我们可以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谁也不知道我们的过去。你说好不好?”

俞清瑶迟迟没有回音。本书  景暄也没有不耐烦,依旧用怀抱温暖着她。他知道,俞清瑶一定会想通的!这样是再好的做法!

  可没过多久,大队人马顺着驴车的痕迹追了出来。

  罗家本就是武官出身,底下还能没一两个带队的官兵么?再说,这本就是一个计谋,算计的是俞清瑶,更是齐景暄!

  前一世被俞清瑶亲手杀死的罗金毅又出现了,威风凛凛的站在马车上,没有身着新郎官的喜袍,反而换上了金光灿灿的甲胄!

  对比落魄的景暄,穿着破旧的景暄,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从马车上下来的几个宿老和熟识俞清瑶的邻居,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俞大姑娘,你是不是脑壳被门夹了?怎么犯这种傻?放着好端端的婚事不要,跟这种不值一文的穷小子私奔?”

  “一片胡言!我罗某人的妻子,会跟人私奔?”罗金毅高声叫道,剑指景暄,“分明是他,趁机拐带我妻!”

  景暄那只受过伤的手在颤抖。毕竟十年夫妻,偶尔也会有“心有灵犀”的时候,俞清瑶觉得那句“我妻”触怒他的底线。一转头,分明瞧见景暄的额头青筋暴了。

  “罗金毅,别放你TM的狗臭屁了!俞清瑶是我的妻,永远是我的!觊觎我妻,当心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哼!”

  罗金毅才不理会一个穷秀才的威胁,目光炯炯的看着俞清瑶,然后傲然的伸出手,“过来!”

  “自己走过来!”

  他的表情,就想是在高高施舍——只要你过来,我就原谅你!

  “放心,他不敢拦你!”

  “你们谁都不要动!俞清瑶,你的腿断了吗?我叫你自己走过来!”声音一次比一次高亢。

  那些宿老也在逼迫,“俞家大姑娘,你想死,也别拖累我等啊!我等在长公主面前立下重话,保你婚事顺利!谁知道你自己不成器!唉,你可要慎重!别自甘堕落,一时失足,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在重重压力下,俞清瑶站起来,不着痕迹的摆脱了景暄的接触。景暄的脸色煞白,身子摇晃了两下,随着俞清瑶的步伐,心跳仿佛停止了。

  “不要走,不要走。瑶儿,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走……”

  俞清瑶狠下心肠不理会,她走了十步,相隔一丈距离时正视罗金毅的面孔。发现这张脸陌生极了,仿佛那个曾手刃他的,不是自己!

  罗金毅害死过她,她也亲手取了他的性命。一次换一次,那就平了?可做夫妻?

  俞清瑶从心底不能接受。

  “抱歉!”她深深行了一礼,动作如行云流水,好看,又透着一股柔柔的味道。这行礼的姿势,还是在宫廷经过“深造”的,自然与跟随而来的众人平时所见,迥然不同。

  “罗家官人,小女子一时不慎,答应了这门婚事。其实您高大威猛,武艺超凡,本不必通过小女子谋求官路畅通。说实话,小女子在朝在野,仇人不少。实怕阻了您的远大前途。”

  罗金毅紧紧盯着俞清瑶淡然的面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长公主那边,将军自然可以回复,是小女子不识抬举。有何处罚,都是小女子一人承受。与将军无关。”

  听从长公主谕令娶一个市井民妇,跟强娶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子当然不同。罗金毅这辈子前途远着呢,才不会做出傻事。

  所以俞清瑶一点也不担心。

  罗金毅对这门婚事的期待……大概也不多。就是为俞清瑶逃婚之举气到了!转念一想,舆论都同情他啊,再说可以凭此事求长公主另赐一门更好的婚事,倒也不亏。

  对碍事的齐秀才,依他的性格定要血溅五尺的!还是宿老苦苦恳求,秀才不是白身,言语辱骂无所谓,当真伤了他的身子,恐怕文官一系会大作文章。

  反正齐秀才拐骗他人妻子私奔,名声上彻底完了,交给县衙官学教谕,革了他的功名,再做处置不迟!

  如此,罗金毅等人来得快,去的更快。倒是那些左邻右舍,看见俞清瑶铁了心,全都惋惜着走了。

  “傻孩子,你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后悔么?

  她生平后悔的事情不止一件,唯独这一件绝不!

  景暄看到人走光了,原地蹦了两下,“瑶儿瑶儿,我的好瑶儿。你是我的了,永远都是我的了!”

  俞清瑶斜睨了一眼,恨不能用地上的泥土把他的嘴巴堵上。

  又一次一无所有,不同的是这回是她自己选择。放弃俞清瑶的名字,放弃身上的重重枷锁,此后她再不是帝师的后代,不是安庆侯府的亲眷,只是她自己。

  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女人而已。

  这种感觉,非常特殊,特殊到即使无处栖身,不得已去发洪水时暂时歇脚的破庙,俞清瑶也不觉得委屈难过。她躺在稻草堆上,再不用想什么规矩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景暄一直保持嘿嘿直乐的表情,快活的把炊饼烤热了,递给俞清瑶吃。

  俞清瑶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着。

  吃饱了,就睡觉。

  明天的事情,睡饱了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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