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主母第九章 “这碗糊糊浊浊的是什么?!”低呼。
“里头有曼陀罗花一株、草乌五钱,还有烈酒。”解释。
“曼陀罗好像是有毒的耶。”旁边见习的医学狂热者加以说明其药性。
“你要对我爹下毒?!”惊呼。
“不是下毒。这是用来当麻醉药的,等会动刀时,老爹才不会感到痛。”耐心解释。
“你真要动刀?可你这样小小的年纪,甚至比苍秀还小——”忧虑里满是疑虑,似 乎已经开始後悔同意这个交易。
“我十六了!没有比苍秀小,她才十四耶!”忍不住抗议,湛蓝指出年龄上巨大的 差异。
“差两岁等於没有差呀!”总之严茉苏就是不放心。
湛蓝终於下定决心把所有闲杂人等清除出这间房间。
“龙帮主,烦将不相干的人请出去好吗?”
龙九见严茉苏紧张兮兮到已经妨碍到湛蓝的医疗,早已决定将她请出去,湛蓝这样 要求,他当然乐意照办。开口对所有人道:
“除了邵离,大家都出去吧。”说著,第一个抓住严茉苏的手肘领先走人。
“我、我可不可以留下来帮忙?”醉心学医的刘苍秀小声问著。
“我也可以留下来帮忙!”严茉苏一边挣扎一边道。
“就你不行。”不由分说,将她挟持出去。
一路被龙九抓了出去,严茉苏的抗议无效,愈走愈远,只依稀还听到湛蓝对苍秀道:
“你一边帮忙也好,药盒里有药材,你帮我准备止血的,以及伤口收敛的药。记得呀!
收敛的药材是龙骨、血竭;止血的是苎蔴,你现在就拿出来揉著,得揉到极软了才成……”然後,再也听不见了,因为她不仅被拉出客厢房,等她终於能定住身时,人已经 站在龙家的前厅——天水厅了。
“你做什么把我拉来这里?就算伯我扰了湛蓝动刀,也应该让我在房门外候著呀!
你真是过份。”边骂边就要再转回後院,但他抓住了她。
“别忙了。湛蓝是个有本事的丫头,治好令尊的宿疾不是问题。医疗这事,你使不上力,守在门外又济得了什么事?还不如做一些其它的事——你这是干嘛?”龙九因她 突然的动作而扬高一道眉毛。
就见严茉苏猛地以双手捣住嘴巴,戒慎地瞪他。
“你别想再对我乱来!“她叫。这人只会打坏主意。
龙九嘴角一撇,俯身望她。
“原本还没想到这么做的,不过你既然都提醒了,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招你失 望?”他低头,没有抓开她那双死命捣住嘴唇的手,就直接亲吻著她的手背。
“啊!”尖叫。被亲到的地方立即像是著了火,让她下意识地缩手躲开,结果这么 一来,嘴唇便露出大空门,任由人攻城掠地,如入无人之境!”啊——“第二声惊呼,
落进他热唇的包覆里,终是未能守住秀丽江山。
这个——混蛋!
她双拳用力挝他,双脚也没有留情地乱踹。别以为她会像昨天那样,因为被吓呆而 忘了反抗,於是任由他为所欲为!
他当她是什么?可恶!就算……就算……他锺意她,也不该这样蛮霸!没有一个姑 娘会欣赏这样可恶而粗鲁的行为的!
打死他!槌死他!踹死他!
看他还敢不敢以爱为名的放肆这次!
但她的挣扎攻击完全起不了作用,对他这个武功高强的人来说,她的劲道简直是给他槌背捏肩都嫌不够味。有了这个认知之後,她一把心火烧得更旺,於是当他舌头就要 偷渡进她的芳唇里勾引逗弄时,她毫不留情地用力一咬——
他的唇迅速退离她的!
好像有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对吧?她睁大眼,确定自己有咬到他,正想好好从他睑上欣赏自己的战果,期待会看到被咬掉一半的舌头之时,来自门边的那一道惊恐的抽气 声立即转移掉她的注意力。她看过去——啊!是洛华!
“洛华……”呀!好羞,怎会给看到了!
“你非礼茉苏!”刘洛华惊叫地指控著。跑过来护在严茉苏身前,怒视著龙九,整 个人气得直颤抖。
“走开。”龙九低沉命令著,一张冷酷的脸极其骇人。
可他这向来唬遍天下无敌手的冰脸,在今天显然起不了作用,因为这个胆小如鼠的 刘洛华居然没像上次那样迅速躲开。
难道他唬人的功力退步了吗?龙九低头自省,一边还用舌头轻咂舔著带伤的下唇瓣 ——啧!今天偷香时应该先翻黄历的。
“龙九爷!刘某敬你是江湖豪杰,安心将所有身家暂托命於贵府,没料到你竞做出这般可鄙可憎之事!”刘洛华秉持著读书人的风骨,不畏强权地指责著:“你怎么可以 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礼良家妇女!”她生平最痛恨仗强欺凌妇孺的男人了!
“非礼?”龙九反问。眼光瞟向严茉苏,纠正道:“虽然是有点大胆放肆,但龙某以为我与茉苏之间是两情相悦的。不是?”问的,不是刘洛华,是那个正对他摆出一张 夜叉脸的严茉苏。这女人……又在气什么了?
“当然不是!”严茉苏胀红一张睑,也不知道是气是羞。
“你瞧!茉苏说不是!“刘洛华嚷叫著给她壮胆。今天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定要教男人知道女人家不是好欺凌的,荣苏以前吃的苦够多了,她一定要好好跟龙九说个理刘洛华紧依著严茉苏,心底暗自摩拳擦掌,准备了很多古圣贤名言选粹,就等严茉 苏骂完一轮之後紧跟著接力,让这个莽汉明了何谓唇枪舌剑,但……
唬我呀你!两情相悦哪会是这样?就算我二十几年来没沾染过情爱,总也看过几出戏曲吧!你这样随便唬弄我两句,就要我相信别人两情缱蜷时也是这样表现的,当我是什么呀!傻子吗?哪个莽夫是这样表现感情的呀?怎么会以为这样乱亲强亲一通,别 人就会芳心乱许呀?!”
“这个……这个这个……茉苏呀……”刘洛华拉著严茉苏的衣袖小声叫著。
“什么?“严茉苏正等著对方出招,所以回得有点不耐烦。
“是……是芳心暗许,不是乱许啦!”
“喔!洛华,说你书呆于你还抗议呢,有时候用恰当的字眼比成语重要啦!这就是我们这种肚子里没墨水的人的好处,可以从心所欲不越矩。”训完刘洛华,她又高扬著 下巴对抗著龙九。看他还怎么狡辩!
“茉苏……茉苏呀!”偏偏刘洛华还是又揪著她衣袖不放。
“又怎么啦?我忙著呢,你有眼看的!”严茉苏保持最後一丁点耐心。
“那个……从心所欲不越矩不是这样说的呀!你用错啦!那句话出自《论语》为政篇,是孔夫子用来说明自己的……”基於传道授业解惑的更高无上教师信念,刘洛华非 常坚持要纠正她对《论语》的错误解读。可惜——
“洛——华!我不是你的生员,也没给你缴过束修,你可不可以暂时遏抑一下你的授业热忱,让我好好跟他吵完?!谁管孔夫子说了什么?我连一本《幼学琼林》都没读 完,谈什么《论语》呢!”严茉苏非常无力。
“是你自己不想读的。“提到这个,刘洛华不免要抱怨。“你呀你,像这样的蒙学,
虽然有其谬误之处,但大体上来说,仍是一本对各种事物做了详解的书,可你就因为那两句王凝妻被牵,断臂投地;曾令女誓志,引刀割鼻就生气得摔书,再也不看它一 眼,著实是矫枉过正,我早想跟你谈一谈啦……”
“我才不要谈!那本书说这样的自残行止是妇女骨气志节的表现耶!为什么一个女 人表现气节的方式要这样?也只能是这样?那我被那彭家退亲又讥笑是貌丑粗鄙的村姑,
岂不是该跳河自杀以全节了?还顺便躲躲羞呢,哼!”
咚咚!有人轻点她肩膀。
“做啥啦!”严茉苏已经忘了她的第一顺位“吵伴”乃龙九,现在只想好好跟死脑 筋的刘洛华辩出一个是非曲直。只抽空瞪过去一眼,要他别吵。
“你不想先跟我吵完吗?”龙九觉得被晾在一边好无聊。
“等会再找你算帐啦!你先等一下会怎样?“怒斥完他,她又转回面对刘洛华。”
跟你说吧,洛华。那本《幼学琼林》,你一定要修编腾改过,重新印制,才能给孩子们 教授……”
咚咚咚!有人再度轻点她的肩膀。
“噢!你又怎么了?”她低吼。极力忍住她不断被挑战的耐性。
龙九耸耸肩,眼中藏著兴味与顽劣,很有参与之心地说道:
“我也读过《幼学琼林》哦。”
“那很了不起吗?可不可以请你先闭嘴呀?”她吼。
而这龙九,像是被她的火气震慑住了,双手举趄,很听话地没再发言。
哼!鼻孔喷出嗤声的白烟,终於解决了搅局的闲杂人,准备再度说话,但嘴巴才张 开,没来得及发出第一声,便——
咚咚咚咚!恼人的干扰又再度点在她肩膀上!
“龙御星!“她终於抓狂暴吼。整个人霍地转身面对他,只恨手上没刀,不然这龙 九早被她砍成肉酱,送厨房加菜去了!”你就非得惹我是吧?”
龙九以好无辜的一张脸面对她。
“你误会了,我有事相告。”
“什么事!”她眼前漫涌滔天红雾,双手紧握成两只嗜血的拳头。
“总管来报,你想看的琉璃制品已全部完工。”龙九指著侧门那抹瑟缩的身影报告 她瞪向龙总管,一会後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呀!那些仿制的冰魄寒蝉都竣事了?
心动了一下,但——
“那是你的事,无须跟我说吧?!”
“我想找你一起去看。只我们两个一起。”他道。
一起……他想跟她一起……跟她,跟她耶……
“那、那总可以等一会儿吧?!干嘛非要现在打断我……”她火气消得比夏天的雪 还快而不自知。声音更是别扭而带著羞意的。
“不能不打断。”他也是无奈呀。
“什么叫不得不呀?!你这人……”她发火的声音只成一种佯怒的虚撑,不见任何 力道了。
“那里。”龙九伸手指著大门口,引她们一同看过去——
“罗言真公子已经久候了,不好再教他多等。”
一声低呼,严茉苏与刘洛华瞪大眼缩在一块,见鬼也似的瞪著门口那个文质彬彬、
玉树临风的男子。
龙九含笑地解说道:
“听说你同意安排罗公子与刘姑娘见面,我就想,择期不如撞日,老教罗公子痴等 刘姑娘做好准备总是不好,於是就是今天了。”
说完,牵起一尊叫做严茉苏的木头人的小手道:
“来,我们去看那些琉璃成品,给他们好好谈谈吧!”
说完,走人。把另一尊唤做刘洛华的木头人留给罗言真去料理。
龙家众多的子弟,大多都有著与众不同的一技之长,而那些颇为珍贵的技能,则大 多被当成兴趣看待,从没被发扬成赚钱养家的本事。
龙家人里,有书画一绝的二公子夫妇;擅制火药烟花的十七;有织工染蜡等不凡的 女眷们……
目前又给严茉苏发觉了一个喜欢玩琉璃、制瓷釉的八公子。
可怜的八公子日夜赶工做完九弟交代的五千个仿制品,连日来的精神耗弱已经快脱去他的命了,没料到更怕的事还在後头呢!这个害龙家上下人人自危的悍妇,居然把生 财的主意动到他头上来了!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而这个念头更是可笑呀!琉璃哪值得了什么钱?一般都是戴 不起真正玉饰的困苦人家才会买个与玉相仿的琉璃腕钏佩带,这种值不了几文钱的东西,
根本创造不了任何价值好不好?除非她想用琉璃做赝品充作真品来蒙骗别人……
“下!我不会同意你的!我不会做赝品给你去赚钱的!这种不道德的事我才……
”龙八坚决地说著。
龙九与严茉苏正在欣赏那些被仿制得一模一样、晶莹美丽到简直像真玉的琉璃冰魄 寒蝉。被龙八这么一叫,才分神些许看向他。
“权哥,我想严姑娘并无意叫你制赝品出去贩售。”龙九说著。有些惊艳地放眼打 量这问小小的工房。
以前只知道这八哥不爱读书,耕田马虎,连练功时也偷懒,老挨板子。唯一能令他精神大振的只有捏陶土、玩琉璃的,常常可以躲在城郊的烧窑场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後来父亲看不过去了,只好在他的院落给起了一问工房,随他去玩。没料到这么一玩十数 年下来,成果如此惊人!
工房里的作品上千件,有些是知名玉雕的仿作。若把真品摆在一块儿,怕是没几个人分得出真假吧?而那些自创的艺品更是匠心独具的出色不凡!每一件都精致美丽到让 人移不开眼!
没想到琉璃可以有这样绝妙的发挥!老实说,龙九一直以为八哥这个奇怪的兴趣,
若能做做盘子、碗箸给家里使用,就很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九弟,你不懂啦!虽然说我可以把琉璃仿制得像真玉,但终究不是嘛!这种廉价 的物件,真要卖,卖不了钱的,我也不愿自己的心血这样被几两几文钱的轻贱!还有呀,
创作是心血,无法被指定、被大量制造的!除了给家里烧碗制碟使用之外,我可不想成 日烧盘子出门去卖呀!”
“你误会了,八少爷。我只是认为你的工艺这般高绝,不该被埋没罢了!所谓世俗的价值,是由人来创造出来的。你有才能,我便能将你推展成当代琉璃巧匠第一人,而非将你的才华作践,要你成日烧著锅碗瓢盆的上街叫卖呀!我无意请你做赝品,事实上 我还希望有朝一日,你的琉璃艺品的价值可以超越真正的玉制品!”
“呀?”龙八哑口。觉得这人真是异想天开,瞧她双眼那样亮晶晶地充满自信,他 都不好意思给她浇冷水了!
“权哥,你就让她试试。若真能成,也不枉你没日没夜地迷醉於这些琉璃上头了,
当代若能出一个知名琉璃巧匠,那必定非你莫属了。”
啊……九弟看起来好像也很有信心的样子……龙八突然一阵羞郝与傻笑,这辈子第 一次听到九弟肯定他耶,他这个玩土玩琉璃、镇日窝在工房里不是吹烧就是脱蜡的人,
一身脏兮兮地,没料到会有什么荣显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可九弟与那个悍妇好像对他很 有信心的样子耶……
“好……那好,就、就试试看吧!我可不保证可行,卖不到银两可别怪我。”
龙九点头,检视完所有的冰魄寒蝉,下令道:
“将这些东西装箱,抬到库房。”
十个早巳等在外头的龙帮护卫立即进来忙著。
龙八搔搔头,问:
“九弟,我不是很明白耶,你要我仿制这么多,真能消弭掉龙家的祸事吗?”
龙九对他一笑:
“就算不能,总是先赚到一笔现银了。”
“啊?!“不懂。
龙九才不管他懂不懂,伸手牵住严茉苏的小手,一同往外先行离去。
“你这未来的九弟媳,没别的本事,就会生财,你记住这点就好。”
“你其实是纵容这些兄弟的吧?”给他牵著手,因为挣不回来,於是就由他去。两人漫步在小径上,两边是盛开的花朵,万紫千红美不胜收。他们静静体会著春日的繁花 盛景,一会儿之後,她才开口。
龙九将她带到池塘边的凉亭里暂作休憩,品味这难得的闲情逸致。自他们相识至今,
也有一个多月了,两人总是很忙碌,偶尔见上了一面,都是不得安宁的争吵。没想到 ……他们会变成这样的进展!
“什么纵容?”龙九坐下没多久,立即有一名丫鬟端著热茶与糕点过来伺候。招呼 了声,便俐落退下。他将热茶递给她,一边问著。
严茉苏望著远去的丫鬟背影,轻叹道:
“我想,就算我这辈子能赚到全天下的钱,也不会像你们这般懂得享受吧!不是舍 不舍得花钱的问题,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花用起,才能得到至高享受。”
“你总会学会的,由俭入奢易。”
“那你这可不就是由奢入俭难了?你根本就是毫无限制地纵容他们、娇养他们!没 看过你们这种已经负债一堆了,还这么不知节制的!”
龙九淡道:
“他们有在工作的。”
“哈!她冷哼!”下田?收租?我看你让他们去劳动,只是为了给他们强身、锻链体魄,而不是真寄望他们赚钱养家吧?耕田这活儿根本养不了你们这一大家子娇贵的 家人!你不会不知道。”
“他们也只有那个用处了,不然能如何?做生意吗?”他笑。其实已经默认自己的 纵容,但就是要跟她抬杠。
“我不懂,你真的认为让他们一辈子这么过下去会好吗?他们……太过天真,而且 不知民间疾苦,你不认为吗?”拍了他一下,要他回答一些正经的。
龙九点头,但却道:
“我并不想逼他们去扛家计。顶多让他们辛苦耕田,流一些汗,知道一般人的处境也就好了。老实说,龙家从一百年前的富裕,直到今日的凋零,也饿过肚子——在我还没成立龙帮之前,他们还真的是固定每月底饿肚子。这样的起落,却都没让龙家人对钱感到忧虑,你可以说,我们都被惯坏了。没错!以我来说,虽然常对此生气,但我不认 为他们有学会金钱价值的一天。这是改不了的天性,他们永远都是不懂得赚钱的笨蛋,
也不懂得追求金钱。至今我还是不放弃希望,但愿他们至少能做到别入不敷出。”
“不追求金钱,这是糟糕还是好事?”她心口一揪,问著。
“当然糟糕。”他其实是有点闷。
“但你并不以为意?”相较之下,她是不是铜臭得很面目可憎?
龙九见她神色郁郁,知道又触碰到她自卑处,轻道:
“茉苏,你与我来自不同环境,不同的境遇会培养出不同的金钱看法,但无论重不重视钱,我们谁也不能没有钱。我们不是不爱钱,只是我们已经太习惯挥霍金钱去得到快乐,常常忘了钱并不好赚。可是——”他耸耸肩:“你得原谅许多人就是没有赚钱天份。我多么希望兄弟里至少有一个人的兴趣是累积财富,那我会轻松得 多。”
她严肃地看他,声音轻轻地:
“这就是你想要我的原因吗?我懂得赚钱的方法?”
龙九脸上的淡然不复见,面孔也随之严厉:
“不要侮辱你自己!”
“可你一开始就是相中我的能力不是?”是了,这就是她身上唯一的价值了。若不 是这样,他根本没有心仪她的理由呀!
“刚开始,我并没有心仪你。纯粹是想借重你的长才所以找你合作,你应该记 得。”
“那现在呢?因为确定我很有才能,所以想留下我,以……以婚姻?”她说得有些 羞赧。但心情是难受的。
龙九扳过她的肩,让两人近距离对视:
“你究竟在自卑些什么?难不成除此之外,你认为自己是一无可取的吗?”被他锐 利的一针扎到心口,她叫道:
“那你说呀!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我是村姑,我也不美,不是大家出身,甚至 脾性是不驯的!”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怎会无关紧要?如果真的没要紧,那为什么那个彭风会嫌弃我、讽刺我?连他那 样的人都嫌我,条件优秀如你,又怎会不嫌?!”
“我不嫌!”他郑重道。
“我不信!”她嚷。
追根究底,她就是对自己没自信,没有被爱的自信。
她的自信在五年前就给彭家摧毁殆尽了!
不会有人要她的,如果她连赚钱也不会的话,天下间不会有人……
龙九打断她的自怜,语气不悦:
“你还在乎那个叫彭疯子的?”
“你疯啦!我为何该在乎他?我又不喜欢他,从来不喜欢!”
“你不在乎?”
“当然!”谁会喜欢那个平庸势利的家伙?她又不是瞎了!
“那你为何抹浓粧?”
“我……”
“为何又爱穿金戴银?”
“那是……”
“因为当初他们讥你笑你,句句都教你牢牢记住。从此花枝招展别苗头,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乎反那些跳梁小丑的几句嘲笑下,只为了证明你不是他们笑的那样。这样不是在乎,又叫什么?结果弄到现在,你不再相信有人会因为你是你而锺情你,然後我这倒楣鬼的真心就被你质疑成驴肝肺!你把彭什么的看得比我还重要!不愿相信我喜欢的 是你的全部,而那甚至还包括你脸上恐怖的粧!”
严茉苏被他的咄咄逼人弄得结舌了些许光景,但回神之後很快道:
“你错了!我承认刚开始是那样没有错,因为我是很好强的人,最恨被看不起。但 後来不是了呀!还有,你说什么恐怖的——”
“不是?你想说我指称的一切都是谬误?”
“当然!後来我是为了爱美才上粧的!我不美,但我会希望自己可以美—点,你们这种得天独厚的人是不会了解我们平凡人的心情的啦!再有,我的粧好得很,哪有恐 怖?!”她不会忘了说明这一点。
“相信我,真的很恐怖。我宁愿见到你所谓的平凡睑,也不要每次都亲得一嘴红……”突然想到什么,他抬起拇指轻划过嘴唇,确定没有染到胭脂。“今天没有。”他 看向她的唇。
严茉苏脸蛋蓦地胀红,转身就要跑。但被他一手勾了回来,她整个人站不稳地跌进 他怀中。
他的手指爬上她的嘴儿上,轻轻摩挲著,然後看了下,很确定她今天没上胭脂,虽 然脸上还是大红大白的可怖。这其间的深意,他很快领会,笑了。
严茉苏的脸蛋像著了火,身躯僵硬得像木棍,当然明白他贼兮兮的在笑些什么,而 她多么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冰雪聪明,那至少现在就不会这般尴尬……
“你、你笑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吼。
“茉苏……茉苏……你很聪明、很干练,有著近乎粗鲁的霸气,永远那么理直气壮 的,加上一张利嘴,怎能教我不倾心?你别妄自菲薄了。我想留下你,你也想让我留下,
那不是很好吗?”他笑,鼻尖磨著她的,心情非常地好。
“我我、我才没有,那是交易,你想我帮忙赚钱……呜!”嘴巴被堵住。
一会儿之後,两人都在喘息。
“能帮龙家赚钱的,不是非得你。事实上龙帮里就有很好的赚钱人才,你该知 道。”
“那是说……我连最後的价值都没有了?”她突然觉得失落。
“才说你聪明呢,又要笨给我看。你这女人真是难缠!”吻她,最好能吻掉她的自 卑与自找麻烦。
不是难缠……她只是……太患得患失了……总希望她能具备某些非她不可的优势,
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能够抬头挺胸地站在他身边而不感觉配不上他……
“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留下你,最主要是我要你,跟你会不会赚钱无关。若你不 愿意这样操劳,我也可以请帮里的人过来整顿……原本我以为你是乐在其中的,若并不,
就免了你这工作如何?”
“不要!我喜欢这份差事!”她已经喜欢上赚钱的感觉了。这种当家作主、掌控一 切的滋味太美妙了!
龙九扬眉:
“既然如此,你就别再在这件事情上刁难我了吧!日後又说我是为了钱才娶你,小 心我找你算帐!”
“娶……什么娶的!谁允你了呀!”她结结巴巴,整个人又扭捏了起来。
龙九大悦,兀自又笑得贼兮兮的,就要偷香,但不速之客破坏了这方甜蜜的气氛“糟!龙九在此!快跑!”几道黑影闪了过来。见到龙九,惊骇得大吼。为拖住龙九擒人的速度,连忙发出好几枚淬毒的镖:同时间更有人提醒著这位鬼见愁的危险等级 “喝!他在笑!快逃命!”
轻易抱人闪过那暗器,龙九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哪容这些宵小逃掉?带著狞笑,
他折枝成箭,甩手掷过去——笃笃笃地,全部命中空中远去的那三个飞靶。飞靶落地惨 嚎,接下的苦头还多……
胆敢打扰他龙九谈情说爱,觉悟吧!
吓死他?就算他会被吓死,也必然会拖个垫背的,她怎会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幸 大於难?
他开始展开报复——纠绑著她,缠绕著地,不濠她逃开!
纠结着发、以情紧缠,让她插翅也难飞!
若她还是坚持要飞,那就……那就,来个比翼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