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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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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真的第八章  第一次过着“正常”的家庭生活,唐学谦深深感到困扰。

当然,乍见父母同时来学校接他,他开心的扑入母亲怀中,狂喜得忘了自制与得体。但  早熟与安静毕竟是他的本性,在冲昏头的感觉稍褪之后,他疑惑的看着父母言行间的亲密,

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居然不再那么怕父亲了。当然,以前也都是父亲在发号施令,大家乖乖的听从。不过母亲从来不敢抬眼看父亲的,更别说如果父亲碰到她的手或身子时,她一定会下意识的畏缩了下,而不是如同他今天所看见的,任由父亲牵手、搂腰也不感到害怕,甚至还  会露出淡淡的笑容呢,美丽的脸也会变得红红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记得父亲也曾对江阿姨这么做过,更记得父亲没对母亲那么做已经好多年了;在他记  忆所及内根本没有。

  如果“离婚”正如大人对他解释的,以及“追求”江阿姨也是代表父亲的新“春天”

  (奶奶近来总是在说这个词儿),那么眼前这种情况的产生未免太不合理。

  像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在餐厅用晚餐,爸爸为妈妈点了鳕鱼排,挑完了刺才让母亲吃,

后来他点的猪肋排来了,发现这一家猪肋排做的口味相当好,切下了一块放到母亲盘中,并且切割开了肋骨与肉之后才回头吃自己的。当然唐学谦也得到父亲相同的照应,但他敏锐的  发现眼神大大不一样了。

他很少有机会目睹父母一同用餐的情况,何况家中厨娘必定会将食物料理得去骨并且切割得恰如其分,不会让食用者浪费太多时间去挑骨头鱼刺,或将牛排切开之类的。不过学谦  知道善于照顾人的父亲虽会细心的帮助家人用餐,但应该不会那么亲切,那么的有笑容。

事实上父亲向来自制,很少笑,也许是因为不快乐的关系。但眼前看来愉快的父亲,应  该代表什么呢?

  代表他变得喜欢与母亲用餐了吗?

他们离婚了,而爸爸有女朋友了,上星期他更看到了奶奶中意的周阿姨,所以爸爸不应  该有这种行为不是吗?

  唐学谦漂亮的小脸突然凝重了起来。

“吃饱了吗?怎么还剩这么多?”唐彧看着儿子盘中的蜜汁鸡腿仍剩一大块,伸手帮他  将肉块切成适口的大小,鼓励道:“再吃一些。”

  “妈妈要在台北住多久?”

  “待到你放寒假,然后一起出国过年。”唐彧回应。

  “如果妈妈会认床,我可以陪她睡。”

  萧素素怔然看着一脸认真的儿子,轻声出口道:

  “不……不用了,你功课忙,你爸爸会陪我——”

  唐学谦反驳道:

  “妈妈,离婚的人是不睡在一起的。对不对,爸爸?”这是很明白的示警。

直到此刻,唐彧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对母亲的维护心强到什么地步。学谦甚至是不允许他  这个父亲有所轻侮的,只因他对儿子解释过“离婚”的涵意。

聪明的小孩!但过度的表现出维护,不得不令唐彧暗自警惕:这孩子是否超出了儿子对母亲该有的态度?当然素素与生俱来一股惹人呵怜的特质,任何人见了莫不想成为她的保护者,但如果连儿子也有这种心态,不免诡异。他似乎“太爱”他的母亲了,而这个认知不知  为何令唐彧感到不痛快了起来。

  “学谦,我与你妈还没办离婚。”他冷静无波的说着,一如寻常对待儿子的语气。

“但是您有女朋友。江阿姨可能会成为我的后母,那么您再与妈妈睡一起,不就是在欺负妈妈了吗?”唐学谦自幼接受英才教育,对说话技巧的使用并不含糊。何况他早熟敏锐的脑袋中最大的意念即是保护他娇弱的妈妈,不许任何人看她软弱好欺负就来占便宜,自然与父亲较劲得不遗馀力,这得归功于唐彧向来鼓励儿子勇于对不明白的事物加以询问、辩论所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唐彧暗自问着。

  他正想回答,但不料萧素素抢了先,她慌张解释着:

“学谦,你爸爸没有欺负我……是我……是我要求,不,拜托他陪我的,是我的错。如果你觉得不好,那你陪我睡也可以,不要与你爸爸吵架。”她觉得儿子与丈夫的对话已是在  吵架了,他们的脸色都好严肃,让她害怕又无措。

  父子两人之间的硝烟味当场消失无踪,同时以微笑面对萧素素,安抚她的害怕。

“我们没有吵架,素素。打小我就是这么教学谦的,要勇于表达自己的看法,这对他未  来掌管唐远有很大的帮助。你别多心。”

  “是呀,妈妈,我只是在与爸爸讨论而已。”唐学谦更是用力保证。

两张笑脸长得多么肖似呀!她深深看着。这一大一小的男人们,都是她世上最亲的人呢。她的丈夫与她的儿子,她为唐彧生了一个儿子。多奇妙,由她身体内分生而出的骨肉居  然像着另外一个人,并且形成生命里永难剥离的亲密血缘关系。

她已忘了初时的害怕,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一手抚上唐彧,一手抚上儿子的脸,轻声  且虔诚的低语:

  “你们长得好像,生命……真的好神奇——”她敬畏不已。

  唐彧也笑了起来,贴住她小手:

  “学谦长得像我们两个,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他承袭了你精致的样貌。”

  突然感到自己的存在很多馀的唐学谦只能瞅着一双圆瞠的大眼,在父母的眼波间游移,

  努力想理解眼前弥漫着什么气氛。

  他是“他们”的儿子,好像他只是“附带”的物品。

被排挤在外的感觉令他不舒服,他更想弄清楚父亲心中在想什么,但——一定得挑妈妈  不在的时候,他不希望看到母亲伤心或害怕。

  当唐学谦抱着一颗枕头站在唐彧房门前,已十足十表示出他捍卫母亲的泱心不容动摇。

萧素素无措的看着儿子,然后再转头看向甫从浴室沐浴出来的唐彧,不知该怎么办才  最后,自然是由唐彧下定夺:

  “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他掀起棉被一角,示意儿子可以占据他的床位。

  唐学谦快乐的钻入棉被下,没两三下便已躺好。

  “爸爸晚安。”

  “晚安。”他低头亲了儿子一下,套了件睡袍,没有异议的准备前往书房办公。

  “你……”素素轻呼了下,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声,心中为何会有浓重的失意。

  他轻拍她的肩:

  “都不是晚睡的人,别聊太晚。”

这样也好,省得他还得跟自己薄弱的意志力挑战。看到她睡在他床上,他才知道心中那  般骚动有多么强悍;除非得到她,否则叫嚣着的身体不会安份入眠。

以两人目前的情况来说,实不宜再加入情欲纠缠来让一切益加混乱了。他并不想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利用她的无助予取予求。反正已有儿子自告奋勇,陪伴佳人的任务旁移确实  是比较安全的作法。

  有儿子陪她,她会安全以及安心。

  取得了一个浅吻,他开门离去。

萧素素绞着双手,看他身形消失在门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可以唤住他,请他留下吗?她不敢,但那却是她心中所盼,真的是——愈来愈搞不懂自己了。只有对自己的胆小无  能为力。

  “妈妈,要睡了吗?”

“嗯。”九点了,是他们母子正常就寝时间。她爬上大床的另一侧,将头栖息在沾有唐泄气味的枕头上,不禁想着:他……一向是何时就寝呢?为什么每天都比她早起,并且看起  来神清气爽,似乎没有睡眠不足的困扰。

  唐学谦关掉大灯,只留床头一盏昏黄柔和的小灯映照室内,探身亲着母亲:

  “妈妈,你不可以和爸爸睡了,知道吗?不相爱的人是不会睡在一起的。”

“曾经不相爱的人并不代表永远不相爱。”她低喃着。心中全是他的影子,足以代表情  况早已改变。

“已经要离婚的人还会相爱吗?”他不明白地道:“就是爱过了然后变不爱才会离婚对  不对?怎么还可能再由不爱变成爱?妈妈,你又爱上爸爸了吗?”这个可能性令他好担忧。

他们并不算相爱过呀!如果曾经有过,也只能算是唐彧单方面的狂恋,她懵懵懂懂的在  父母安排下嫁给了他,怎么算相爱过呢?当年她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

真要算的话,此刻的心境还符合一些。乍喜还忧,期待中又含着害怕被拒绝,想要一直  一直看着他,也期望他注意到她,只看她……

  老天呀,她恐怕是暗恋上唐彧了!

  “学谦,你想……你爸爸有可能再爱上我吗?”现在唐彧所欣赏的,是哪一种女性呢?

  一定不是她这一型的吧?!

  “如果不可能呢?”

  “那……就是我活该了。”她的心沉入谷底。连儿子也不看好,她还有什么指望?

  “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不明白大人复杂的世界。

  她为他拉好被子,拍拍他的手:

“没什么,真的,我只是觉得你爸爸这些年太辛苦了,没有我的话,他过得可能会比较  好。”

  “你要爸爸爱你吗?”睡意已浓,他打了个呵欠,问出睡前最后一个问题。

“我还能这么希望吗?”即使心中深深渴盼,渴盼到几乎成了她今生唯一目标,但机率  是渺茫的,她想也不敢想,更别说没人教她如何倒追男人了,唉……

直到儿子沉沉的呼吸声传来,她才转身躺好,却怎么也进不了睡眠状态,而时针已然向  十点大关逼近。

  仍是会认床吗?

  她深深吸着枕畔清爽的气味,心中是安定的,然而神魂却不肯沉静。睁眼看着天花板,

再就着昏黄灯光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男性化并且陈设简单的房间,不若他们在台中的新房  那般精雕细琢的华丽。

这里除了书墙与一组沙发茶几区隔成起居处外,便没有其他杂物了。阳台外放置着一座符合人体工学所设计的躺椅;除了通往外面的门之外,另一扇与浴室相通的门则可通至更衣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坐拥与唐彧相同的资产。除了祖荫之外,守成或创新亦是困难的事,

否则怎么会有“富不过三代”这句俗谚?要维持这么巨大的开销,他一定得工作得很努力她听菲凡说过,寻常小家庭一个月开销五、六万元算是很负担了,但昨日唐彧带她到台中市区购物,每次一刷卡就是上万元。一整天下来,她偷偷算过,三、四套衣服已刷去十四万元……钱花得像流水,必然是因为他赚得够多。如果一般上班族每月的薪水在三万元上下,那她无疑的一直过着贵气的锦衣玉食生活。然而她却视一切为理所当然,从未去想她安  逸的生活是由他慷慨的付出而得到。

她这大半辈子从来没有亲手赚过一毛钱,其实也从未在身上放过钱。以前有父母成日陪着伴读,再然后则是被唐彧照顾得更加安适,什么都没付出过的人为什么会得到这么多的关然而,这是好事吗?杜绝了她培养社会适应力的机会,不劳而获的过着好生活,不需体  会艰辛困苦,当真如父母曾请算命师所论命批示的那般:生就富贵,丰足一世。三千宠爱,

  独揽一身。

如果唐彧曾怪罪过她父母造成她的自闭不入世,那他是否也该自省于过度保护她,使她的觉悟来得如此慢?……不,也许这么说是不公平的,至少他曾努力过了。只是她不肯改  变,一再一再缩回小世界中,最后他也只能依她父母营造的模式待她,并且更加周全。

  终究该嗔怪的是自己。她不能再软弱的把过错、不顺心全推到旁人头上作数。

倦疲了双眼,睡意却怎么也不肯来,快十二点了呢。看着时钟良久,心中只浮现一个问  他还在书房工作吗?还是已经睡了?

这个意念逐渐转化成一股动力,驱策她离开温暖的被窝。深夜的寒意袭来,迅速冰冷了  她手足,但她却在抖瑟中浑然一无所觉。

走出卧房,客厅留了一盏小灯,而书房那头未关紧的门透出亮晃晃的灯光,引着她不由  自主的顺着光源走去。

轻轻推开门,看到他坐在电脑前,双手迅速的在键盘上敲动,正好背对着门口。她没有  出声打扰他,光见着他的身影,心中某个曾空虚的角落便已消失无踪,

  如果可以一辈子这么看着他……

不愿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下去,她打住了心思,转而看着这间二十坪左右的书房,隔着三  个大书柜的后方放置着一张大单人床,想必是他今晚准备休息的地方了。

  他好辛苦……是不是常常这样通霄工作呢?

  她是不是他一项极大的负担呢?

“素素?!”敏锐的第六感让唐彧感觉到身后有人,没料到竟会是他那向来早睡的妻子。“依然会认床吗?还是害怕陌生环境?”他走向她,发现她身子的单薄:”怎么不多加  件衣服?手都冻僵了。”

  将她拉到沙发上坐着,将披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我泡杯热可可给你驱寒。”他往外面走去。

“谢谢。”她小声道谢,看到小茶几上有一壶保温中的咖啡,难怪书房内满溢着温暖的咖啡香味。但这是唐彧专属的饮料,不让别人沾的,尤其是她与学谦——他说咖啡喝多了对  人体不好。

不过她一直偷偷疑惑着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每天必喝?但那也还算好了,至少他是不沾酒的。他向来不碰酒是认为喝酒容易误事,也不容许自己清明的神智教酒精麻痹。浅酌一些  餐前酒是他唯一允许的,不若电视上所描绘的那般动辄狂饮失意酒,表明自己的抑郁。

  弄得自己失态而无尊严的大发酒疯是多么可怕的事呀!相形之下,喝咖啡反而好些。

她不喜欢苦苦的味道,但喜欢闻这种香味,也因为这香味是他专属的,所以喜爱的感觉又深了几分,置身其中会有彷若被拥抱的错觉  一杯热可可放到她手中,以保温杯装着可可,所以不怕烫手,同时又可以用来暖手。

  “好香。”她深深吸一口气。

他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她长发拢到肩后,不自觉的汲取她所散发的美丽与芬芳,因她的  笑而笑。

“你……还在工作吗?”她喝着可可,大眼看了电脑一眼,再转回唐彧看不出一丝疲色  的面孔上。

“不算在工作,只是在浏览美国分公司那边的一些会议纪录。我没那么早睡,不找点事  做岂不浪费时间?”

“你这么辛苦的工作……是因为必须供养我们这些人吗?我们什么也帮不上忙,却一直  在花钱,不知人间疾苦的让人服伺……”

  他止住她的话,不让她胡思乱想下去。

“我工作,是因为我喜欢这种挑战,否则光是吃祖产三辈子也吃不完。我只供给家人我所供得起的生活,如果我今天是个打杂工人,恐怕你还得去帮人洗衣服贴补家用呢。”轻笑的打趣着。望向她一双纤白柔嫩的小手,是怎么也想像不出她操持家务的情况的。有一种女  人,天生是要让人疼爱的,她就是。

  她好自卑的悄声道:

  “如果……如果你有一个贤内助一定会轻松很多。”

“不。身为一个主事者,不一定要有精明厉害的伴侣,但一定要懂得用人。将不同才能性格的人放置在最恰当的工作岗位上,事业才能真正的蓬勃长久。”只有小型且家庭化的公司才需要夫妻胼手胝足共同劳心劳力的奋斗。只信任自己人,只给自己亲人机会,伴侣岂能  不厉害?但倘若要发展成资金钜亿的大公司,那一套反而成了阻力,绝对成不了大格局。

他是个只手可撑天下的男人呀!而这种男人会期望他的妻子扮演什么角色?他的才能不会是用来互补妻子的无能吧?没有一个雄才伟略的人会喜欢上毫无用处的伴侣,一如每个女  子心目中对丈夫的要求绝对比自身高那般。男人想要的妻子必也是具有某种特色吧?

  “你心中理想的妻子是什么模样呢?”

  “为什么这么问?”他看到她的双手又绞紧了。

  “我……我只是不知道你会娶我的理由……”

  他自嘲似的笑了声,最后长长吁了一口气,帮她把可可放到一边后,才搂她入怀:

“你非常的美,男人向来以美色第一心动要件。加上你的气质娇柔,生就像是来让男人无微不至保护也似,见到你的男人莫不引发出丰沛的大男人保护欲。可以说,你的美丽足以满足男人种种狂妄的想法。既是美丽,又是生来惹人怜,温顺无助,以男人为天……男人的劣根性,想想真是要不得,却又大作美梦,这就是相同于女人老是期望她们的丈夫是典型白马王子一样,皆是要不得的自我澎胀。其实平凡如我们世人,都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的完美  来迎合自己缺陷满身。”

容貌吗?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脸,除了与生俱来的外表之外,她根本乏善可陈,找不出其  他可说的优点。

“只有外表是不够的。”她摇摇头。唐彧终究不是只重外表的人,得到了人之后,他会  进一步渴望心灵相契,若达不到,再如何美丽也没用。

  否则他们岂会处在目前的半离婚状态。

“这是我的报应。我该保留一丝清醒来认知你根本尚未长大,然后想法子引导你回应我  的感情才对。”

“但你必然还是会失望的,因为比起你的见识与才能,我只是一片空白,我什么见识也没有。害怕人群,躲着一切必须与人有所接触的事,我努力克服出门的恐惧,但却无法去爱  人群,加入他们。”

“不要勉强自己的本性,你向来是个害羞内向的人,何况,私心下,我并不乐见你抛头露面,热中社交。适当的接触是可以,但将之当成生活的全部,就看各人了。你永远不会是那样的人,你不该想太多的。”如果她愿意改变,他只希望她由不爱他变成爱他。但他怀疑  她能否成熟到了解什么是爱情,而不一味的以恩情涵盖全部。

爱一个人还要附加什么性格上的特色呢?爱就是爱了,也许纯粹被美色牵念了一生一世,那又何妨?三、四年来独自在台北,亦不是没接触过各色美女,但始终引不起当初那种  震撼的波涌,只产生一些小小的惊奇,那该如何解释呢?

只能说会令他无可抗拒的美,只有萧素素这一种,从此独一无二。曾经他以为另一型的知性美女才是他该选择的人,所以毅然的决定离婚,改而向那些与他妻子截然不同的时代新女性投注目光。那些女性外表秀美,内在知性,言之有物,有些更是兼具传统妇女美德,有  能力而不强出头,随时都表现出最恰当的举止。会心动,但却无心更进一步。

是年少轻狂的那份感动太过强烈,致使往后的心动若没有相等的频率,使会意兴阑珊所以,在瞧见萧素素的改变之后,他宁愿再扑火一次。相同的义无反顾,命定了他在这  一生只会为她动摇,他全然制止不了这种宿命。

高超的自制力无法对自由的感情施压,他只能束手就擒,只为了这位如花美眷“夜深了,去睡吧,你不能熬夜的。”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已出现疲涩的红丝,他拍拍  她,准备带她回房就寝。

  她揉了揉眼,摇头:

“我不困,我陪你办公可以吗?”从现在起,她想做一个好妻子——这是她七年来最失  职的职务,也许挽回这桩婚姻的第一件事,可以由这里开始。

“去睡吧,明天送学谦上学之后,我带你四处走走,听说阳明山上的花已经开了,今年  暖冬,花开得早。”将她牵出书房,不容她再与睡神交战。

  替她将被子盖妥,再将快睡出床外的儿子抱回安全的睡姿,盖好被子,才低声道:

  “晚安。”

“你别再工作了吧。”她语气中有罕见的坚持与关心,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以一个关心者身分发言。

“我也要休息了。”看了她好半晌,他才转身出去。不敢放纵自己去吻她,怕会一发不  可收拾。

  “唐……唐彧。”她迟疑低呼他的名字。

  握住门把的他半转过身:

  “什么?”

我能爱你吗?能吗?够资格吗?心中不断的问着  “晚……晚安。”最后,却只能懦弱的吐出这两个字。

  他点头,关上了门。

而她,用力将脸埋入枕头下,气着自己胆小没用。为什么她仍是不敢说出口?他的背影  令她心痛,令她想紧紧搂住,但她却如同过去二十七年来一样的怯懦,什么也不能做。

  她以为她变得勇敢了,其实根本没有。

  好没用、好没用的萧素素啊!

“老大,近来春风得意吧?”抱着一大叠待批文件进来,石仲诚笑得挤眉弄眼,存心要  寻公司大老板的开心。

唐彧由一桌子业续报告中抬头,淡淡的扯动唇角以对:“我看你是闲得想去非洲度  假。”

“嘿嘿!今天星期六,轻松一点嘛。我一进办公室就听说大老板今天搂了一名大美人进公司,敢情是休了四天假之后,乍遇一名绝色佳人,甘心回来上班,真是可喜可贺,就不知  此佳人是何方神圣了。”左瞄右瞄,就是不见大美人在何方。

  唐彧指了下他私人休息室的门:

  “她在里面睡觉。”近来她坚持陪他熬夜。

  自是不必多此一举的追问此美人为何方神圣了。石仲诚收起嬉皮笑脸:

  “真的决定了?我以为事隔多年会有所不同。”

  “感情的事由不得人。”

“是呀,否则你怎么会神魂颠倒到现在,简直是破坏了你沉稳持重的形象。谁相信唐彧  也会有这一面呢?居然只消看到美丽的女人便成了一摊泥。”

“一个男人一生必然曾遇到这么个女人,不问理由,不讲逻辑。”他起身寻菸,却因想  到素素怕菸味而作罢,倒了两杯咖啡与好友一同啜饮。

  石仲诚真心道:

  “只要你快乐就好。希望这一次得到的不是伤心。”

  “不会了,至少目前我们相处得很好。”语气中不掩一丝苦笑。

  身为他多年好友,石仲诚自是闻出了点不寻常,不太确定的问:

“老大,你的意思不会是……你们目前当的是柏拉图式夫妻吧?你头壳坏啦?”他真的  搞不懂这位仁兄的感情观。莫非他道行已好到准备向和尚看齐了?

“不,不是来自素素。”自己想来也好笑。“是小谦,他对他母亲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认为我与他母亲在离婚的状态下不能越雷池。何况他知道有个江阿姨以及奶奶中意  的周阿姨,更不允许我欺负他妈妈了。”

“天哪!那个小子是道德家还是恋母情结太过火?我知道大嫂很美,没想到可以美到连儿子也着迷的地步。一般小孩子不都希望父母亲密相爱,给他们温暖的家吗?现在的小孩子在想什么?还是你家教出来的特别奇怪?”石仲诚说完后想了一想,果然不无可能,上行下  效,加上遗传,还有什么好说的咧。唉!

  唐彧摇了摇头:

“夫妻分开住并不代表小孩子没有得到温暖,而且学谦自小就不需要大人操心,反而自他懂事后,会主动照顾别人。年老的奶奶,以及性情脆弱易惊的妈妈全被他收集在关照的名单中。太早熟了,有好有坏,但既是天性,就不妨当成优点看了。”至少儿子日后绝对担当得起负责人的位置。一个不认为自己匮乏的小孩,岂曾在乎父母以什么形式相处,搞不好还  巴不得父亲别与他抢妈妈呢。

  “不管你儿子了,重点是大嫂愿意接受你了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吧。她已经不会躲我了。”

  石仲诚衷心建议着:

“老大,您老可别再去胡乱想什么她的行为只是报恩或当亲人看待的鬼话。她不懂爱  情,那你就教她呀!总有一天恩情也会变成爱情。”

  唐极点头,轻且坚定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火力仍是很强哪,老大。”吹了一声口哨,石仲诚甘拜下风,即使自己追求打算共度一生的女友时,也没有这般痴心,一痴还给他痴了七年多,如果想望其项背,那早八百年的  兵变不就该举剑自戕去了?

  身后的开门声让两个男人同时转身。

萧素素也没料到会看到唐彧以外的人,愣了一下,定在门边不知如何是好。甫睡醒而显得红扑扑的脸蛋满是无措,睡前原本绑好的发辫此刻已披散一身,纯真荏弱的气质令在场者皆看了失神  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怎么还存有乾净纯然的气息?真是没天理。

石仲诚一向不欣赏娇弱的女人,萧素素自然不是他会心动的典型,但不可否认乍见的一瞬,任何男人都会被眼前的大美女夺去了呼吸,管他欣不欣赏,食色性也,是美人便难以抗  远观可也,近亵就敬谢不敏了。

  唐彧走向她:

  “醒了?喝水吗?”

  “哦,好。”她低下头,天性中对异性的畏怯感又浮上心头。

  “他是仲诚,我们的伴郎你忘了?他很疼学谦的,我不在国内时,都是他抽空陪儿子,

  你不该谢谢人家吗?”他引导她面对石仲诚。

  萧素素不自觉靠在唐彧怀中,有依靠的感觉让她消失的勇气又回来了。

“你好……谢谢你照顾学谦,我知道你……因为学谦常说石叔叔对他很好。”面对着石  仲诚的大块头吓人貌,她能顺利说完话真是不简单。

  “这是我的荣幸——被大嫂记得。”石仲诚是明白她的胆怯的,所以距离在三大步外,

  没有靠近。

  “快十二点了,我们待会要去接学谦到儿童乐园玩,你要不要去?”唐彧问着。

“不了,不过我可以抽空与你们用餐。”他故作纡尊降贵状说着,好奇地想看一看学谦  是如何对母亲表示占有欲。

  “我看你是居心不良。”不必想也知道这家伙有什么鬼心思。

  “老大明鉴。”石仲诚笑得毫无悔意。

  正哈拉着呢,门外的秘书突然打内线进来告知:

  “唐先生,周韵兮小姐在外面求见,要请她进去吗?”

  喔喔……

石仲诚神色要笑不笑,情况愈来愈好玩了!他不动声色的打量萧素素,发现她眼中出现惶然与不知所措,低下顿时也渐渐在唐彧怀中僵直了身躯。反而是唐彧不为所动,他老兄所  关注的,亦是妻子的反应,细细咀嚼她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改变,嘴角浮现似有若无的笑。

  挺不错的,看来唐彧这次的情路会顺畅一些。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为了那携手佳眷共此生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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