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本能的横起熟铜棍挡在身前,但抬眼看去只觉满目冷电纵横,寒芒交织,破空的锐啸直逼心神。一时间,别说看清祝彪剑势的来路和变化,甚且连剑在哪里,都敲不准。
斜刺里,两道黝黑的幻影闪进,有如盘龙横空,强浑有力。瞬息间叮叮当当的交鸣声响做一片。但在火星儿迸溅中,却仍有三五次撞击落了空去,而这三五次落空只要给祝彪一次机会,就足够他从容取下今晚的第五条人命了!
眉心处一条红痕隐现,铁塔大汉摧金山倒玉柱般的轰然栽倒。熟铜棍依旧紧握在他手中,眼睛里还透出了一丝迷茫!
现在的吴烨,目瞪如铃,面孔扭曲,额头青筋浮突,两颊横肉往上吊起,十足的凶神恶煞之状,与他先时的模样,几乎恍如二人!
仅余的一个手下金刚杵也似受惊的兔子,缩到他的身边。
今夜里的这一战,祝彪一直是‘被动’,现在对手只剩两人了,再被动的话可就是掉价了。
剑光一闪,七八道虚虚实实的剑影就笼罩向了吴烨和金刚杵。这两个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那可都是钱啊!
虽然这些人挺穷的,可死去的五人加在一块也给了祝彪110金。
剑光炫映着月光,绽放出冷冷的光芒。
吴烨的双杖也疯狂的舞动着,在一抖之下,翻涌起层层叠叠的杖影黑影。活似群龙起舞,从四面八方向祝彪反卷而去。
身形斜斜闪出,祝彪如幽灵一般闪到金刚杵面前,寒电并射,精光流灿。连串的金铁交击声震耳yù聋,剑光纵横交织,冷芒参差飞回,人影错走。吴烨嗔目切齿。倒翻于空一支断杖甩手射出!
龙泉剑自祝彪的胸前旋起,带起一道弧光,有若匹练卷扬,“叮当”一声,射来的短杖就被撞抛半空。
在场地上,新的一具尸体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被祝彪一掌印在胸膛,骨骼都全粉碎了。
放声一笑后脚下连点。祝彪重新向着吴烨逃去的方向扑杀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伙人竟然一个信号烟花都没有。祝彪若是让眼前的一块肥肉跑了去。那才是到嘴的鸭子飞了。
劲衣带风宛如脱弦疾箭。三起三落祝彪就已经追到吴烨的身后。
吴烨一直留神着后背,乍觉身后飒然微风,猛里就短杖一旋打横里扫出。这一杖来的真快真突然,但是祝彪的身法更快,两臂一抖如同鹞子入云,平拔起一丈多高,半空中轻巧的翻来身。飘飘落下来拦住了吴烨的去路。
“你要跑了,我上哪弄钱——”
一切消于无声。夜色重新恢复了平静。
祝彪继续行走在山林中,手里却多了一颗人头。一个只爆了37金8银的顶尖高手的人头。
虽然没来过九连山。但听过童浩雷、童钰清叔侄说起进山的路径,祝彪仍然是找了大半夜,黎明前夕才看到了一处亮着火光的山头。
“什么人?”
蛇有蛇道,鼠有鼠。九连山上没有周军那么浑厚的实力,但是他们在山上经营了那么多年,树上地下暗道中,都有他们的暗哨在。
而且祝彪上山也没有特意隐匿身形,半山腰上就被暗哨给发现了。
“前面的兄弟不要动手,是自己人。可禀报甘寨主,童浩风童老爷子也行,就说州府大牢劫狱的朋友到了。”
四支火把将祝彪照的明明亮亮,胸前背后各有刀枪逼着。吴烨那血淋淋的人头扎眼的很!
“一点见面礼,上山路上碰到的。不成敬意!”
消息被火速穿上山去。今夜值守的人正是童浩风,一看人头当下惊叫起来,“这不是乌龙杖吴烨么?”蓟州六扇门分支——巡检司里有名的高手。
“陈家小哥真是够义气。”九连山如此危卵境地,祝彪能不畏艰险而来,够义气是朋友,这绝对没的说。况且刚上山就送来了一份厚礼!
“去,把铁霖、玉霖还有华老哥叫来,有贵客到了!”
一条火龙从后山转到前山,再直下半山腰。童浩风亲自下来迎接,礼数够大了!
“童老爷子别来无恙!”
“陈家小哥还是这般俊朗潇洒!”
四只手紧紧地扣在了一起,童浩风感慨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贤良。多少经年旧交的老朋友、老关系,现在都是避退我们三舍,唯恐与我九连山沾惹上瓜葛,还不如你这一面之交来的义气。”这让人很感觉心寒啊。
童浩风最近一个月头发都花白了许多,一辈子在江湖绿林中混、打滚,老童头是真的讲义气讲道义,自己掏心窝子的对别人,拐过头来却是如此相待。心里的打击比的伤害严重多了!
“老爷子可听人说过这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如果这天底下的人,都能像您老这样为朋友肝脑涂地,两肋插刀,在所不惜。那天下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纷争事故了!
兄弟一心,其利断金。这句话能流传世上,就说明连亲兄弟也不一条心。”
祝彪话口里似乎把人性说的多么恶一样,但是,他所经历的前世,可不就是这样一个道德败坏,世风rì下的社会。而来到这个世界,江家、清虞山,还有庆县小小一个县里的所谓‘三大家’,都一个德行。
中原真正意义上的世家大族,祝彪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一副无利不早起的嘴脸,但他之前所接触过的那些大中小家族,却十有仈jiǔ皆是如此。
“老爷子趁这机会也正好看清楚人心,虽然无道无义之辈是有一些,但相信山上会聚的还都是铁肩担道义的好汉的。
大伙儿风雨同舟、齐心协力,度过此难关,也好过混进一些三心二意之辈,反倒坏了大事!”
说话中二人已经到了后山。
“哈哈,小友此话说的甚是。我等人少,却是齐心协力。三心二意之徒再多,要来何用?”说话的人正是华长风,大步的从忠义堂中走出来,身后就是甘铁霖、甘玉霖甘家两兄弟。
“老前辈,多rì不见,身体可好?”祝彪抱拳向着华长风问候。
而华长风看了一眼祝彪后惊的立马吸了一口凉气,“你,你……”祝彪功夫的深浅,现在竟然连他也看不出来了。
童浩风虽然在蓟州绿林道上成名几十年,但他武力值也就是七十八七十九,成名巅峰一级的人物,跟之前祝彪的手艺差不多。
听说过武功高的可以看清武功低的深浅来,没听说过武功大致相等的能看出彼处的把式来。现在童浩风就更不行了,这一路走来他也就没察觉什么不对的。祝彪现在看人大致都准,那还是因为‘侦查’的潜在属性,让他一边用眼光的同时,一边心中有所感觉。
而华长风却是顶尖高手中的顶尖高手,他之前看祝彪还是能估摸出一个大致的,但是现在,云里雾里完全看不清了。
联想到乌龙杖吴烨的首级,华长风可以断定,非是祝彪习得了一门厉害的隠息术,乃是他实力真的大有进项了。
但这些都属于个人隐秘,自己心里知道是一回事,道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诸人进到忠义堂坐下,祝彪说起了自己一路上进山的见闻。外围周军的层层布控和把守没有出乎众人预料,但当听到祝彪杀吴烨的同时还做掉了另外六个他的手下,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呲牙。
祝彪不知道周军方面为何如此安排,山上人等却是都清楚地。因为这样一个武力配置,完全可以吃下九坞堡中功夫最深的华长风。
九连山这处匪窝不是传了一代人两代人,而是好多代了,世世代代了。他们跟官军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事情闹大了,官军总会来走一遭的。
但是他们就像是原野上的小草,野火烧不尽,chūn风吹又生。
这是为什么?
一次两次,官军不知道;十年八年,官军不知道;可现在都世世代代了,都好几百年了,蓟州地界的官军要是还不知道,他们的将领一个个就是猪脑子了。
九连山中有几处少见的空腹山,还有地表完全无路可进,只有地下暗道可通的环形谷,这些都是九坞堡立足几百年不灭的真正依靠。
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他们往里面一钻,那其中一直都有粮仓储备的,躲个几个月甚至是几年也无所谓。可官军在九连山里不可能一直待下去,他们走了,九坞堡的人就可以重新回到地面了。这期间也不耽搁九坞堡的人暗地里给官军找找麻烦!
所以,九坞堡声势最盛大的时候,山里的人口是万把人,现在九堡去了五家,人口还是万把人。就是因为这个万把人是他们的一条线!
老老少少,男那女女,一万人上下,三千左右的青壮,这就是九坞堡一直以来的实力。
小打小闹有余,做大事屁用没有。蓟州的官军剿了几百年也没剿灭,慢慢的官匪之间也就有了默契。
此次大军为山,从上到下都没当真的。直到半个月前一道军令从běi精的留守王府传出来,山下的官军才真正的认真起来。
唐王爱将,亲卫军副统领虎贲中郎将龚瑞,亲自提马督战。虽然这中郎将的官在九连山近十万周军当中根本露不出头来,但是他背后站着的是唐王,十万周军谁又敢继续松垮懈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