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大首领,不管汉军阵势怎么奇怪,先打一阵再说!”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恨死的眼光注视着不远处的汉军,“我摩诃部来打先锋!”
在摩诃髪死后,带领摩诃部落兵马的人就变成了他的一个兄弟——摩诃吉利,当然不是亲生的。摩诃髪亲生的三个兄弟,老大死在了三十多年前的上一场战争,老三死在了两年前的北陵城下,老小在大草原上看着家。他的嫡亲亲人一部分进了乌维驮的金狼护军,一部分进了常备军,所以摩诃髪死的时候,部族近万人,最亲近的却是摩诃吉利这个旁了两倍的堂兄弟。
但是,虽然不是亲生的,摩诃吉利也万分想为摩诃髪报仇,他作为摩诃部的重将,多少年了一直跟在摩诃髪麾下听命,对摩诃髪尊尊敬敬比老子都更甚,视若战神一般。
因为嗜杀的摩诃髪曾经多次血屠汉城,这些残暴的手段却为他自己在胡族在大草原上赢得了很高的声誉。
得知了摩诃髪死讯以及一帮子天神教法师的损失,乌维驮如何的暴跳如雷如何的怒不可遏就净先不说了,因为他就是修得功参造化,武功天下第一,也不可能一巴掌拍到怀远这边来,最多只是能给斛律罗门多施加一些压力。
乌维驮事实上还非常的冷静的,不看他连自己跟前的摩诃髪的几个至亲亲族都没往怀远放么,就是怕这些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回到自家的族群当中,就不甩斛律罗门的命令了,自己独干报仇。
那样,必将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对于怀远来说也就是最坏不过的结果了。
所以,现在为止斛律罗门才能勉强压住摩诃部族的涌动。但,当汉军全军出城之后,这种压制就必须松开了。否则,摩诃部族定会反弹。对于摩诃吉利的请命,斛律罗门微微一想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反正死的也是摩诃部落的人。摩诃吉利自己愿意当趟路的替死鬼,就再好不过了。
“杀啊——”
得到了主将允许,摩诃吉利当下打马跑回自家军前。点起面前一员银环悍将,后面是一千来骑兵马。都是打仗的老手,摩诃吉利再报仇心切也不至于蠢到自己带着全军去冲击。那银环胡将一扬手中的狼牙棒,高声呼杀中就已策马如飞起来,身后的一千多骑立刻举着刀枪棍棒喝呼着冲杀上去。
“放箭——”
随着第一线李懋忠的一声高呼,一蓬蓬利箭从车阵中升起。
胡骑若接着风力、马力,射出的箭矢确实能超出一般步弓的射程,可是如果步弓手手里拿的都是硬弓、强弓甚至是长弓呢,那肯定是步弓手的射程远。
这一次的交手中,就是汉军争先了一筹。虽然也没能多杀伤掉几个胡骑,临阵才三箭。
“呃……唏……呃……律律………”
马匹惨叫声响起,人的惨叫声也开始嘹亮。
“轰轰……”还是有胡骑策马撞在了车壁上。锋锐的长矛自然刺进了战马的体内,可是一匹马的冲力也尽数反赠到了马车上。
长矛折断,车壁呻吟。二十辆栓绑在一起的马车不是那么好容易撞翻的,甚至是很难被撞翻。
可是那股子震动、晃动,却是必须承受的。
一个死到临头的胡虏疯狂呐喊着纵身往马车上跳,半空中就被挥动的长枪刺中,但他手里的弯刀也同时疯狂的投下。
性命在这一刻渺小的令人悲怜。
“杀啊……杀啊……”
就像是顷刻灌入船舱的海水,数不清有多少胡骑顺着第一层车队间的空隙进入到了第二层、第三层。
可是进入到之后,他们并没有看到胜利女神的半片身影,反而是他们信仰的长生天神更加的接近他们。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无时无刻不在的攻击,不在的伤损。
长枪、大刀、铁戟、钩镰,弓箭、弩矢、绳索、链钩……这比第一层车队倒刺的那些长矛还要可恶百倍,也危险百倍。
一千来骑杀进去,直接陷落了一半。当祝彪带着三百精骑清荡完第三层向第二层进发的时候,胡骑狼狈不堪急追火燎的逃去的背影已经让前列的汉军将士哈哈大笑了。
那悍勇的银环胡将也折在了阵中,祝彪没见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反正就这么挂了。
摩诃吉利又是愤怒又是害臊,当然也还有一丝惊异。这才多长时间?冲进去有冲出来么,说杀出来摩诃吉利都不好意思出口,就生生的折损了一半兵力,还挂掉了领军之将……
“汉军胆敢出城,果然是有所持!”斛律罗门策马奔到摩诃吉利处。“摩诃将军,汉军去路悠长,我们还有的是时间。还请将军暂且忍耐一番,待我们先疲惫其军士——”
六百条人命换来的教训斛律罗门如何会不慎重。但是要全军慎重,他还需要劝住了摩诃吉利。
仇恨的目光更加努浓烈,摩诃吉利铁青着一张脸重重应下了斛律罗门的话。
他说的不假——彼寡我众,先疲其军,伤其士气,再一战定乾坤。这比死拼硬打的强多了,丁壮是一个部族繁衍的根本,自己手头的这些人要拼光了,摩诃部落也就要离开大部族的行列了。
“哈哈,好,今天的扰袭就我斛律部做先——”斛律罗门一下子高兴了,摩诃吉利还没昏了脑子,如此大善,大善!
“呜呜呜……”
号角声中一支千多人的队伍立刻从斛律罗门旗下窜出。
祝彪还在查看前列一辆辆马车的修补情况,折断的长矛需要重新更换上,裂开的车壁需要重新补上。挂在长矛上的战马尸体也需要拔下,倒在车轮底下的尸体也需要拉走,虽然之前的两天中祝彪都更换加持了车轴和轱辘,但能减轻转轴的负担还就是要减轻的。而一切才刚刚做个头胡骑哪边就又有动静了?
抬眼看,可不是,又有一队新的胡骑冲着车阵冲过来了。所有人立刻各就各位,来不及更换的长矛来不及不上的车壁都作罢。
片刻后双方进入到步弓的射程距离,胡骑突进的更深一些,就在汉军上下准备着又一次刀兵相接的时候,在五六十步距离时他们忽然调转了马头,箭矢纷飞中疾快的奔驰到了一箭之地外。
“少爷,胡狗这是要骚袭我们啊?”窦兵都已经看出来了。望着就在车阵一箭之地外徘徊不去的胡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