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福民在市医院躺了半个月,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这期间,大王县公安局对蔡福民遭受枪击一案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蔡福民身上中的那一枪,确实就是从南墁市北县武装警察八七二三部队的打靶场射过来的。
公安局的刑警队对蒲春根的报告是,蔡福民当天和向前在西张乡大字营村的山顶上拍照,正巧南墁市北县武装警察八七二三部队联合了南墁市工程机械学院的学生进行射击训练,武装警察八七二三部队进行射击时在禁区内已经设置了警戒标志,而蔡福民在警戒区四百多米外的山区上中弹受伤,是意外事件。
刑警队队长叫卜高峰,是个很干练的人,他说:“局长,蔡福民身上的子弹是被八七二三部队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打出来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实际有效瞄准距离是四百米,部队在四百米的有效射程里设置了警戒标志,而蔡福民当时所处的位置已经在四百米之外,所以这只能是意外事件,不是刑事案件。”
蒲春根就问:“联合射击训练?怎么回事?”
卜高峰说:“事发当天,经中国人民武装警察八七二三部队领导的同意,该部队安排南墁市工程机械学校的学生在部队里过军营一日活动,目的是为了让这些学生感受军营的生活,学习严格的军人作风,其中有一项活动就是打靶训练。”
“你是说蔡福民身上中弹的那一枪,是被南墁市工程机械学校的学生打的?”
卜高峰说是:“因为不是部队的军人开的枪。所以难免就打不中靶子,造成流弹的可能性就很大,当然,武警战士开枪偏离靶心的情况也不能说不存在,还有,因为靶场对面就是山峰,没有人家居住,考虑半自动步枪的性能,一般来说,射出的子弹就是出了靶场。也不会给人造成危害。”
“没有人家居住。不能就说是安全的了,那儿不是正好有施工队在挖渠修水利的吗?”
卜高峰对蒲春根的话表示赞同:“是,局长,我说错了。”
蒲春根问:“那个机械学院打靶的学生。能具体到人吗?”
卜高峰说:“还没有。不过正在核实。”
下午。李光明给蒲春根打电话说,南墁市北县武装警察八七二三部队的有关领导到朔坝市医院看望了蔡福民,并且对蔡福民表示慰问。对他的负伤表示遗憾,同时给蔡福民留下了三万块钱的医疗费用。
赵文如今在大王县已经根基颇深,作为赵文的嫡系,蒲春根在大王县的分量自然是不用多说,而李光明几个是亲近赵文的,和蒲春根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说起话来也随便,蒲春根就问:“老蔡没事吧?是不是又急着出院?”
李光明说:“他那人,猴屁股坐不住金銮殿,他能有什么事。”
蒲春根说:“南墁市工程机械学校那边,没去看望老蔡?”
李光明说没有,蒲春根说,那好,你在市里,我一会就去,也瞧瞧我们光荣的病号。
下午蒲春根到了市医院,李光明和郭爱国都在蔡福民的病房里,三人正在斗地主,蔡福民的脸上贴着几张纸条,头上还顶着一个枕头,看起来是输了,蒲春根一进去就说:“你们这是聚众赌博,还在医院里赌,这回被我抓了现行,这叫人赃俱获。”
郭爱国就站起来说局长来了,快坐,李光明却说别捣乱,我们这一回合没完,完了再加你上场。
蔡福民就叫了蒲局长,蒲春根看看他,说恢复的不错,差不多能出院了。
蔡福民就说:“我不出去,在这里住着,有人伺候吃喝,还照样发工资,还不用去巡逻,多好,不过就是医院这味道不好闻。”
几个人说笑一阵,蒲春根也加入了牌局,四人开始打双扣,蒲春根和蔡福民一组,但是被李光明和郭爱国给赢了好几级,越来越泄气,蒲春根还没说话,蔡福民将牌一扔,说不打了,输的连裤子都没有了,蒲春根也将牌往下面一混,李光明和郭爱国就嚷闹你们俩这不是耍赖吗?
正在说话,门口蒲春根带来的警员说有人要见蔡福民,蔡福民赶紧躺好,闭着眼装作死去活来的,嘴里还哼唧,和刚才生龙活虎的样子大相径庭,郭爱国就收拾好了扑克牌,蒲春根出去一看,原来是向前。
蒲春根一见向前就问:“老向,你这是怎么了,翻车啦?”
门口的警员看到局长认识这人,就放行,向前进到屋里李光明几个都大吃一惊,蔡福民从床上坐起来问:“大哥,你这是咋了,和嫂子打架了?”
向前的样子太狼狈,头顶包着白白的纱布,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肿着,就像是刚刚和人斗殴完了似的。
郭爱国给向前倒了杯水,问:“老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向前说:“没错,我就是被人打了。”
蔡福民立即从病床上站了起来,嘴里骂:“他二的,哪个龟孙子不长眼,敢打我大哥,我操他媳妇的妹妹的!”
李光明就看着蔡福民说:“好,穿衣服就去,我们支持你当人家的妹夫。”
蔡福民立即就蔫了,李光明就让向前坐下,不说话,就看着他。
向前说:“我去南墁市了。”
蒲春根就问:“你是不是去南墁机械学院了?”
向前就说是,蒲春根和李光明郭爱国三个对视了一眼,蔡福民问:“我说哥,你去学校干嘛?”
向前幽幽的说:“你不受了枪伤吗,我就去那边调查。结果知道那天是机械学校在南墁北县武警部队那里打靶的,当时开枪的是学校的学生,我就去学校看看,结果是见到了学校的领导,那些领导说这件事已经委托了部队解决了,学校当时是在部队的辖区里面,有什么事就找部队解决。”
“我就说部队是部队的事情,学校是学校的事情,部队让你们学生打靶开枪,可是没有让你们开枪打人吧?”
蔡福民一听又蹦了起来。嘴里骂着说:“靠。这学校什么狗屁领导,一句人话都不会说,狗日的,我去揍死他!”
向前就说:“你别动。身上伤还没好。”
郭爱国说:“这学校怎么能这样说话?太失分寸了。”
李光明说:“人家可能觉着你是去找事的。所以就对你不客气了。”
郭爱国说:“不客气也不能说不负责任的话吧。部队是打靶的组织者,而学校是打靶的实施者,要说责任。两者都有,可是人家部队方面还派人来看福民了,学校这态度太恶劣。”
向前看了看蒲春根说:“其实我到南墁机械学校也就是想问个清楚,没别的意思,蒲局长那里不是也正在查吗,我自己干的就是这种刨根问底的事,再说看到福民这样,我也着急。”
“话说回来,当天那一枪,要是偏那么一点点,可不准就打到我身上了,我就想去了解一下情况。”
“那是学校的人打你了?”
向前回答蒲春根的话说:“不知道,我在学校得不到结论,出来走到学校的门口拦车,结果就来了几个人对我拳打脚踢的,我当时就懵了,这些人一窝蜂似的,将我打倒在地,就跑了。”
“你没报警?”
“报了,南墁那边的警察来了,做了笔录,我这不就回来了。”
李光明说:“这事怎么就透着一股邪气?我说老向,你这回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吧?”
李光明这是在说向前不会像从前一样来大王,是为了悄悄报道李光明将沙泉村的人送到西铭市务工的,向前摇头说:“没有,南墁市以前我是去过,可基本上都是采访市级领导什么的,和底下人没什么来往。”
蒲春根说:“甭问了,向记者这事,准是南墁机械学校干的,最少和他们有关系,否则平白无故大街上的人多了,谁还能认出你是谁,怎么就打你?再说了,你要是坐上车就会离开,他们的时间未免掐捏的太准了,可以说是刚刚好。”
郭爱国说:“可是就在学校门口打人,是不是学校的嫌疑就很大呢?这不是贼喊捉贼?他们不怕吗?”
蔡福民就喊:“他妈!这叫灯下黑,他们以为这样我们就想不到了,奶奶的,越是想不到就越是能逃脱责任,狗日的,看我不砸了他们学校!”
李光明就说:“那看看南墁那边的警察怎么说。”
蒲春根摇头:“备个案,什么线索没有,你还能怎么样?例行公事而已。”
见到蒲春根都这样说,几个人就闷闷的,蔡福民一拍大腿:“嘿!我这回学乖了,我要打官司,告武警部队和那个狗日的学校,怎么着?他学校该跑不了了吧?起码让他们出出名。”
蒲春根就笑:“你这方法也好,本来不是刑事案件的话,就不存在我们公安什么事了,但是意外事件是存在伤害结果的,也就是能起诉武警部队和学校,让他们承担民事赔偿,我看可以。”
向前听了,看看屋里的人,说:“蒲局长,这还得麻烦你,你是专家,你看看这个。”
向前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摄像机,摆弄了一下,递给蒲春根说:“这是当时打我的那些人之一,混乱中我偷拍的,你看能不能找到他。”
向前拍的这张像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能辨认出人脸的,李光明就说向记者你真行,怎么还有这一手?
向前喝着水说:“我当时留了一个心眼,没把这个给南墁警方说,毕竟我的职业就是这样,混乱中更是要留有第一手的素材。”
蔡福民问蒲春根要过了摄像机,一看就说:“这事不要蒲局长出面,他们那走程序,麻烦,我找几个人,奶奶的,明天就做了这丫的,妈屄的,叫你死!”
李光明就说:“你胡扯,你这刚才还说要和人家打官司,这会又要出去砍人,你抛头露面的到底想干嘛?”
向前就说:“李局说的对,你要打官司,那边肯定要来人询问一下内容的,你要是没个病样,那哪行?”
蔡福民就说我晚上出去白天在这里睡觉,郭爱国就问你知道那些来找你的人是什么时候来吗?确定不是晚上?
蔡福民就不吭声了。
蒲春根想想说:“要不这样,我找人悄悄的将这个人找到,然后给带到咱们大王,一审,不就清楚了?”
蔡福民听了就嘿嘿的笑,郭爱国说:“这能行?”
蒲春根摆手:“书记让我尽快的处理这枪击案,我这不是还在侦查阶段吗,这也叫调查,对吧?”
李光明就说:“我看行,这事还是老蒲专业,我们听他的,老向你也别急,看看后来情况再说。”
没两天,蒲春根这里的结果就出来了,向前拍到的那人是南墁市一个无业游民,整天混吃混喝的,当时在街上玩台球,结果有人联络他说去打一个人,打完了给一百块,这人就去了,他也不认识向前,就是冲着钱去的。
不过接下来蒲春根的调查就有些变化,根据这个混混提供的线索,蒲春根找到了那个召集人向前的头头,这人被蒲春根弄到大王公安局后招供出,当天自己也是被人叫去的,说打完了人给自己五百,而叫自己召集人去的那个人,名字叫李宝乐。
蒲春根一听,将李宝乐的资料调查了一下,心里一阵嘀咕,然后就给赵文汇报。
赵文一看,心说怪不得这件事很复杂,原来是这样。
这个李宝乐的父亲叫李喜旺,是南墁市北县小泉村人,而李喜旺的弟弟,名字叫李西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