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倒陈典史,谢宏又狠狠补上几脚,再一抬头,发现除了二牛,街上已经没一个站着的人了。刚刚看见陈典史出现,四周的店铺都是静悄悄的,等这边尘埃落尽,谢宏听到那些关紧的门板后面传来了一阵阵私语声。
“这黑大个是干嘛的,这么厉害,难不成是镇军的家丁?”
“什么镇军,这身手去禁军都没问题!可光会打没用啊,陈皮可是典史,那是官家的人,打完才麻烦呢!”
“麻烦啥,你还不知道吧?那个谢秀才已经是主簿了,主簿你知道不?那是九品正官!比典史大,说不定谁倒霉呢,陈家没准惹大祸了。”
“这样啊,那太好了,陈家坏事做绝,倒霉才好。”
感慨的,惊讶的,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到最后,渐渐都是叫好的声音了,这个典史祸害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见二牛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走过来,谢宏急忙问道:“二牛,有没有受伤?”他刚才可是看见了,二牛身上也吃了些拳脚和棍棒。
二牛呵呵笑道:“这两年,俺爹都打不动俺了,就凭这般废物,哪里打得疼俺。”谢宏关切的看了一下,还真的是,他身上被打到地方连个红印都没留下。
“二牛,你这练的是什么拳啊?”谢宏是手艺人,武术什么的是一点都不懂的,说着他又一脚把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的陈典史踹倒,然后再一脚踩到他脸上,让陈典史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这个俺可不知道,俺爹教什么俺学什么,俺爹以前不叫俺打人,不过他去世的时候让俺听你的,这些家伙敢来惹你,俺就揍他们。”谢宏一听,哇,还有封印的啊!还好今天有二牛在,而且他爹还有这话留下,不然就麻烦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张二牛以前可没这么佩服原来的那个谢宏,那个谢宏是个纯粹的书呆子,虽然小的时候还有点其他爱好,不过长大后,就只会读书了。
二牛人比较憨,却并不傻,对原来的谢宏,他更多的是单纯的帮助朋友,经过半年的相处,加上这一两天谢宏惊人的表现,他对现在的这个谢宏,就是纯粹的倾佩和服从了。
说话间,县衙方向又跑来一群人,跑在前面的正是去搬救兵的马文涛。
一群人跑到近前,都吓了一跳,付班头疑惑的看着马文涛。他一听马文涛报信,就知道事情不假,但是他还是颇犹豫了一会儿,毕竟陈家根深蒂固了,而谢宏到底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
最后想到上午对陈典史已经怠慢了,如果谢宏这个靠山再倒了,他就两面都没着落了,才下定了决心,召集人手赶了过来。
不过……这里的情景让他感觉有点诡异,地上躺了十几号人,惨叫声不绝于耳,然后站在那里的是谢主簿和张二牛……呃,谢主簿脚底下还踩着一个,不就是陈典史么?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又瞪了马文涛一眼,你这报信的倒是给个解释啊?马文涛也懵了,谢兄弟和二牛俩人也太猛了,这么一会儿功夫,把这么多人全打倒了?他也知道谢宏是个文弱书生,可是谢宏这两天的表现太过惊艳,让他不自觉的就把功劳推给谢宏了。
昨天之前,谢兄弟还是个贫穷的文弱书生呢,一天功夫,就变九品主簿了。半年前,连说个家常都要扯个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今天还不是言辞犀利了?谁能保证前几天还文文弱弱的谢兄弟,不会突然龙精虎猛的变成猛将了?不然他怎么就那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付班头见他一副痴呆模样,干脆也不搭理他,直奔谢宏过去了。
“谢主簿,这是……”他走近前,拱拱手,问道。
“付班头,你来得正好,这些人聚众袭击本官,形同造反,幸好义士张二牛路见不平,已经将他们全部拿下了。你既然来了,也做个见证,然后把这些叛逆都锁拿归案吧。”
谢宏大手一挥,先给二牛戴个义士的头衔,然后给陈典史一干人按个叛逆的罪名,最后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付班头。
“这个……”付班头觉得压力有点大,官场上都讲究杀人不见血,现在这已经不是直接翻脸的问题了,都光膀子打起来了,麻烦可大了。他心里是偏向谢宏的,只是把陈典史往死里得罪可不是什么好事,陈家好歹在北庄也是大户呢。
见他犹豫,谢宏也不催他,只是脚下不停,一边还念叨着:“敢吓唬我的晴儿,踹死你个祸害,敢气我娘,踩死你个混球……敢长这么胖,我再踹……”
谢宏这身体原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力量不大,但是他连踢带踩了好半天了,陈典史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又或者是被打的,总之已经昏过去了。谢宏脚下‘砰砰’作响,这声音好像打鼓似的,敲在付班头的心头,付班头压力好大,不一会儿,脑门就见了汗。
付班头心里发虚:“谢主簿年纪这么小,手底下还真是够狠!好歹陈典史也是正式官员了,他脚下连踢带踩的竟然是一点情面都不给留,人都晕过去了也不放过。太狠了!胖也是挨打的理由?算了,老付可不敢得罪你,陈家咱也惹不起,你们一个主簿一个典史,自己闹吧。”
“谢主簿,您看这样好不好,这些人,”付班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些,道:“小的就都锁拿了,押起来。至于这位……”
他很为难的看了一眼谢宏的脚下,道:“陈大人也是朝廷命官,小的也无权缉拿,不如等县尊回来再做定夺如何?”
与付班头只短暂的打过交道,不过谢宏也知道这人油滑,他也没打算把这人当做兄弟或心腹。这老胥吏能说出来这番话也是不易,指望他牢牢跟着自己,把陈家往死里得罪也不现实。看他来的时间就知道了,县衙离得这么近,哪里用得了这么久?
二牛赤胆忠心,是个好兄弟;马文涛冒着风险来报信,也能当做兄弟;董平虽然只是见了一面,谢宏觉得那人心有专注,至少也能做个朋友。可是这位付班头,肯定是不成的,若是今天把希望都放在这些胥吏身上,可能就要倒大霉了。
这样的人,只要有利益给他就好了,其他的就算了吧。谢宏可是恩怨分明的,他心里有了定论,也不多说,只点点头,道:
“付班头是县衙老人了,处理这样的案子经验想来也比本官丰富,就照付班头说的办好了。至于他,”说着,他又恨恨的在脚下踹了一脚,“等县尊回来,本官自会参他,讨一个公道。”
说完,他转身招呼二牛和马文涛道:“马大哥,二牛,咱们走。”
付班头心思剔透得很,谢宏一开口,他就知道坏了,这一天接触下来,他也知道面前这个小主簿待人还是颇为和气的,不像一般的读书人傲气凌人的,私下里的称呼更是随意。可刚刚谢宏一开口,语气就冰冷、疏远了很多,他哪里听不出来。
无端端的得罪了前途无量的谢主簿,付班头也是愤恨,回头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些家伙锁了?家丁留两个伤得轻的,让他们送陈典史回家。”听他吩咐,一群衙役抓人的抓人,套索的套索,如狼似虎的把地上这群帮闲抓了起来。
这两班人其实本来就是有私怨的,帮闲抢的就是衙役的饭碗,虽然公职没抢,可是外快可都抢了,这比抢公职可严重。所以,这群帮闲再次倒了大霉,挨了黑拳黒脚无数,这还不算完,等下了狱还有他们受的呢。
那几个家丁待遇好些,最惨的还是陈典史,被二牛打倒的人,都是挨一下就倒了,疼是很疼,不过倒是痛快。陈典史另一只眼睛也肿了,又被谢宏在脚底下踹了半天,狼狈得无法形容。
付班头正忙活着呢,突然听见街道两边传来一阵叫好声,抬头一看,原来是街坊们冲谢宏他们叫好呢,反正祸害陈趴在地上,也看不见人,不怕被报复的情况下,老百姓还是不吝啬为英雄喝声采的。
付班头对那个老成点的家丁道:“老陈,你也看见了,我这也是奉命行事,你带你家少爷回去,要跟你家老爷分说明白啊。”
那个家丁打架的时候落在后面,受的伤也轻些,这时已经能勉强走动了。他也不多说,冲付班头拱拱手,扶着已经晕过去的陈典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