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哥哥,你说有办法了?”晴儿眼睛睁得圆圆的,惊讶得不得了。
谢宏突然伸手刮了一下小姑娘可爱的鼻子,笑道:“这次肯定没问题了,这段时间我要去二牛那里,晴儿要保密哦,等得了赏银,哥哥给你买胭脂。”
虽然小姑娘懂事,从来也不提任何要求,可是邻居有人买了饰物胭脂的时候,谢宏也曾经看到过晴儿艳羡的眼神,哪个女孩又不爱美呢?
“真的?”小姑娘果然很高兴,一下子跳了起来,双丫髻都有些散乱了。
“当然是真的,还要买布匹,给晴儿还有娘做新衣服。”谢宏得意的笑着,又许了一个愿,并且再次嘱咐道:“这可是皇榜啊,东西是给皇帝的,一定要保密哦。”
“嗯,晴儿知道了。”晴儿悄声悄气的回答道,小手掩着嘴,表示一定会保密。
看到晴儿点头,谢宏松了一口气,这事儿必须瞒着娘,只要瞒过了老人,那就没任何问题了。哼哼,小正德,等着看哥的手艺吧。
一月后。
六月,盛夏时节,骄阳似火。
望着衙门前黑压压的人群,谢宏叹了口气:“这古人生活确实无趣,这么热的天居然还有这么多围观众。”
这北庄县不过是大明宣府镇辖下的小县城,平时街上都见不到几个人。今天有了热闹看,突然就冒出来了好多人,把县衙门口挤得水泄不通,谢宏穿越到大明朝后大半年都没见过这么多人。这人山人海的情景让他有些熟悉,直想起前世的街头免费派送。
“劳驾,让让,我是来献宝的。”看了一眼手里抱着的包裹,想起晴儿看着这东西的时候,那爱不释手的模样,谢宏有一种把东西拿回去的冲动,好吧,以后再做一个给晴儿就是了。眼前这个机会不容错过,他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的包裹,毅然挤进人群中。
“谢秀才,你也来献宝啊?听说你前些日子把家里祖传的玉佩都典当了,今天还能献出来什么宝物?今天献上的宝物可是要呈给皇上,恭贺新皇登基的,你可别是穷急了,胡乱拿些东西来凑数。”
人本来就多,他往里一挤,就有不乐意的了,有那认识他的,便出声讥笑。
也有人好心劝道:“是啊,献给皇上的东西可不能随便,当心官府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宝物?谢宏撇撇嘴,哥可是真正的手艺人,有文凭的!虽然在这大明朝,材料、工具都不顺手,可哥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想象的。若不是这大明朝把人分了等级,母亲死活不让咱用手艺赚钱,哥哪里用得着典当祖传玉佩啊。
不理这些闲人,谢宏只管埋头向前,不多时,他只觉身前一空,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近前。呼,没白出这一身大汗,总算赶上了。
衙门八字朝南开,八字墙起的就是宣传栏的作用,上面依然贴着那两张榜文。中间摆了一张桌子,后面坐了一个师爷模样的老者,桌子前面排了一溜人,手里都拿着东西,看起来都是献宝的,外围的那些都是围观众,此外还有几个衙役是维持秩序的。
看着人多,其实也不用等太久,北庄县一个边镇小县城,人口不过千余,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还是正德朝好啊!”谢宏心里感慨道,正德朝实在太适合他这个会吃喝玩乐的人了,天启朝也比不了,陪人做木匠活儿哪有陪人玩舒服啊?
他正出神呢,突然听到一声怒喝:“又是风筝!风筝有什么好新奇的?你们没看见榜文上写着要趣味盎然的物件吗!”
谢宏往桌子那边看去,一看之下,差点笑出声来,这桌子上摆满了风筝,各式各样的,蜻蜓、蝴蝶、还有蜈蚣,最好笑的是那个正在怒吼的师爷手上还拿着一个螃蟹的。
“陆师爷,这螃蟹还不新奇吗?我长这么大也才见过一次诶。”
“我呸!老夫老家这东西多得是,有什么好新奇的?滚,下一个!”这年头,绍兴师爷可是很有名的,这陆师爷看样子也是出身江南,对这些水里的东西当然比内地的人熟悉了。
下一个?谢宏一看,自己身前已经没人了,赶忙走上前把手里的包裹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好像里面是什么盖世珍宝一般。陆师爷也有了点兴趣,这么小的包裹,至少,不会是风筝了。
围观众和那些衙役也有些好奇,都把脖子伸得老长,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宝物。这谢秀才一家是十几年前从外地迁来的,没准儿还真是什么名门之后,藏着什么宝物呢。
等谢宏把包裹打开,露出一个盒子,众人都大失所望,一时嘘声四起,陆师爷也板起了脸,冷声道:“谢秀才,你也是读书人,不会看不明白榜文吧?你打算拿这么一个简陋之极的东西糊弄皇上吗?看你年轻,老夫也不与你计较,你下去吧!”
倒也不怪别人鄙夷,谢宏的这个盒子外表确实简陋了一点,买椟还珠的典故说明古代人一样讲究包装,外壳这么差,大家也都觉得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谢宏也委屈啊,这什么工具都不就手,材料也都粗糙,里面那些精细的零件可都是纯手工制造!一个月能做出来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时间搞这外壳呢?
谢宏正色作揖,朗声道:“陆师爷,古人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您只看这表象又怎知内里乾坤呢?”
这圣人的话,对读书人还是有些杀伤力的,陆师爷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琢磨着反正这也是今天最后一个了,姑且看看好了,至少,他没拿风筝来不是!
在众人又一次的期待中,谢宏把这个圆筒形的盒子打了开来,里面赫然是一个青衫书生的雕像。雕这雕像的匠师雕工极巧,把一个送友远去,依依惜别的书生形象雕得惟妙惟肖,让看到的人不由都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离别之情。
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这雕工确是巧夺天工,果然是宝物啊。那外壳粗糙,想来是陋室藏金,不欲被外人觊觎的缘故吧。”
陆师爷也微微颔首,沉吟道:“这雕像确是精巧,堪称一宝,老夫也见之心动。只是那榜文上写得清楚,这次征集的是有趣,可供玩味的东西,这雕像只能用来观赏。可惜,可惜。不过,老夫倒愿意将这雕像买下,不知谢秀才意下如何?”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不乐意了,这陆老头是以权谋私啊,趁着谢秀才缺钱,想把这宝物低价据为己有。这宝物买下来,把外壳打磨打磨,然后包上一层金箔,就算是卖出百两纹银也不是什么难事。
北庄县虽小,县内也是有些富户的,对这个师爷也不怎么忌惮,当即就有人喊价了:
“谢秀才,别听这老儿的!在下愿出白银三十两,卖给我吧。”
“在下愿出白银四十两!”
陆师爷一提出要买,谢宏就愣了,他做的这盒子其实别有乾坤,这雕像不过是他随手雕来,没想到竟然能卖出五十两的高价,五十两是什么概念?
这时正是大明朝中兴之时,物价不高,一两白银可以买两石米有余,五十两银子若是都拿来买米,能买一百石!换成斤,那可是一万九千斤的米,对普通平民来说,可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了。
想起那块祖传羊脂玉佩只典当了二两银子,谢宏大为懊悔,早知道谁想得到这种后世只能卖几块钱,还不一定有人买的东西居然这么受欢迎,何必还去典当那玉呢?背着母亲偷偷雕刻些小物什拿去卖就好了。
“谢秀才,如果你要发卖此物,还是去别处吧。这里是衙门口,可不是你叫卖东西的地方。”陆师爷竞价失败,见谢宏发呆,还以为他在考虑把东西卖谁,于是冷声逐客。
得,这老头恼羞成怒了,谢宏心中明镜似的,不过他也不慌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雕像比起盒子真正的功能差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他微微一笑,双手虚压,从容道:“陆师爷,各位乡亲,在下这物事名为八音盒!雕像不过装饰而已,请大家安静,让我为大家演示。”
谢宏声音不高,但是无论是围观众还是刚才竞价的,都大吃一惊。这么精美的雕像也只能做装饰,那真正的功能又当如何神妙?众人都开始期待了。
随着谢宏一个手势,所有人,包括刚刚还有些不满的陆师爷,都安静下来,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谢宏的动作,衙门一时间鸦雀无声。
只见谢宏将圆筒倒转,把什么东西拧了几圈,之后又将圆筒原样放在桌子上。
随后…
一曲天籁凭空奏响,谁也听不出是何种乐器所奏,似金石之清馨,如丝竹之婉转。乐声平缓清绝,简单的节奏之中,蕴藏着浓浓的情绪,寂静冷落的气氛霎时便笼罩了全场。
更有甚者,那圆筒中的书生雕像也随着乐声动作,一手拭泪,一手挥别,依依惜别,栩栩如生。这番景象辉映着幽美的曲声,一股离愁别绪在所有人的心中油然而起,让人百感交集,感慨万分。
乐曲不长,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结束了。曲尽时衙门口依然静谧,众人也静立如故,显是仍陶醉在天籁之音当中。谢宏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陆师爷说话,心里有些不耐烦,不管怎么说,你得给个话儿啊,家里等着用钱呢。
谢宏俯身一看,嗨!原来这个陆师爷愣在那里了,“这老头真是没见识,才一个八音盒就把他给吓到了。”谢宏心里嘀咕两句,然后敲了敲桌子,提高声音道:“陆师爷,过关没有,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师爷缓过神来,脸上再没有开始时的傲气,喃喃道:“这等宝物,老夫闻所未闻,叫我如何决断?”
不然怎么就说,干部退休不能推后呢?年纪大了确实反应慢啊,谢宏摇摇头,道:“那你就找个能做主的人啊。”
得他提醒,陆师爷终于恢复神智了,恍然大悟道:“谢公子请稍待,老夫去去就来。”说罢,往县衙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