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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洞见 四十八、唯有真心酬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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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操之听嫂子突然问起祝英台。不免诧异。望着嫂子丁幼薇,眼露疑问之色――

  丁幼微含笑不语,小郎应该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

  陈操之两道墨眉皱起又舒展开来笑了笑说道:“姓子怎么突然问起祝英台呢英台兄与我既是同僚又是好友如此而已。”

  丁幼微见小郎还想掩饰轻“哼”了一声径直问:“祝英台其实是女子对不对?”

  陈操之略显尴尬终于点头道:“是。”

  丁幼微又问:“祝英台本月十六日二十岁诞辰,小郎得知后冒雪赶去为她祝寿对不对?”

  陈操之说了一句:“恭在知交理应如此。”

  丁幼微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小郎不是妓子多嘴这是你终身大事嫂子总是要关心的古来多少英才雄主在朝堂上、两军阵上纵横搏阖、取舍果断但一涉及儿女情事就往往困惑痴迷小郎虽稳重多智但毕竟年才及冠难免有虑不到之处嫂子或许能为你参谋参谋兼听则明是不是?”

陈操之脸颊热嫂子言语里有疑心他与谢道韫有甚私情不过这也难怪任谁都会有这样的猜想而且他与谢道韫之间的关系他自己都有些迷惑真的是高山流水那样的知己情义吗?友情让人轻松爽朗、友情能让人摆脱灵魂的孤独、无论岁月流逝、容颜老去有友情就有青春常驻的感觉而他与谢道韫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惺惺相惜依依不舍有温暖灵魂之感然而男女之间真有可触及灵魂的纯洁友情吗?就算有那么也必须双方都是终生不娶不嫁的吧雪夜《流水》曲是掩饰什么吗?妓子还在看着他呢虽然他自问没做错什么但既然嫂子这么问那就和嫂子说说吧当即从升平二年冬祝英台六百里闻笛说起直至祝英台姊弟来吴郡求学一  丁幼微美眸徒然瞪大问:“祝英亭不刻是谢家宝树谢玄谢幼度吗?祝英台是其姊?表姊?”心里隐隐猜测。

  陈操之点头道:“祝英台不姓祝她姓谢就是谢幼度的同胞姊姊谢道韫。”

丁幼微已经猜到听小郎亲口说出来依然感到震惊咏絮谢道韫果然是世间奇女子男装游学、纶巾出仕皆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事  丁幼微平静了一下心情点头道:小郎继续说吧。”

陈操之尽量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来叙述谢道韫与他之间的交往围棋、音律、清谈、书信往返、乌衣巷相见、终生为友之约、出仕的着说着陈操之抿唇无声陷入沉思一  丁幼微亦不再问后面的事她都知道谢道韫入西府又千里随郎来会稽复核土断谢道韫并非只能主闺中之事、只会吟诗清谈观其排解陈氏占田案的决断和缜密的谋略即便是男子又有几个及得上?而且丁幼微也听说过谢道韫清谈拒婚之事以前只觉得此女风雅绝俗现在恍然大悟原来谢道韫拒婚是为了小郎操之啊可对小郎却说是终生为友这哪里是为友分明是情网深陷不能自拔故而以极大的决心和才智出仕以求能与小郎多相处小郎是极聪明的人他怎会不知晓谢道韫的心思?

  丁幼微心想:“小郎与葳蕤情投意合虽未行纳采、纳吉之理但二人恋情天下知闻小郎若有负葳蕤必致骂名谢道韫也是早知小郎要娶葳蕤的为何这般孜放不舍?更离奇的是谢安石、谢万石竟肯让侄女谢道韫出仕真是匪夷所思!”

  腊月将尽昼短夜长才是百时初刻天就已经黑下来“三官”帝君神像前的油灯就显得晕黄明亮叔嫂二人在鹤鸣堂对坐良久期间润儿在门边探了一下脑袋见丑叔和娘亲肃然的样子没敢进来打扰悄悄退出去。

陈操之开口道:“嫂子我与谢道韫目前诚然是君子之交我只爱葳蕤对于谢氏娘子我是敬重对于她的情意我无力承受我觉得  到这?陈操之踌躇了一下说道:“谢道韫我配不上她。

  丁幼微心一颤看着晕黄灯光里陈操之怅然的神情心道:“我可从未见小郎流露这样的神情小郎当年与我在丁氏别墅谈家族复兴、说要把我接回陈家坞、说要使钱唐陈氏列籍士族那时小郎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说起这些艰难的事情都是一派从容认为凭努力就可以做到的即便是娶陆葳蕤这样阻挠重重的事汴…仇丧失信心而现在。很明显。谢道韫的情意让小郎比做”郎能处理复杂繁难的土断但对感情之事他为难了若是”

  丁幼微心想:“若是花痴陆葳蕤和咏絮谢道韫小郎能一起娶小郎就不会这么烦恼吗?但这是不可能的陈郡谢氏是仅次于琅琊王氏、太原王氏的顶级门阀吴郡陆氏更是江东士族的翘楚哪有可能双双嫁女给小郎谁为妻谁为妾?所以小郎对谢氏女郎是乎情止乎礼才会有这样的烦恼。”

  丁幼微轻声道:“这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事而是象葳蕤和谢家娘子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子你只能拥有一个不然上苍都要嫉妒一既如此。小郎何不早作决断?”

  陈操之笑了笑说道:“要我如何决断谢道韫是我同僚公事外只论书画韵律语不及私难道要我对她说出接其自尊的言语?而且谢的才学让我受益匪浅良朋佳友能不珍惜?”

  陈操之是两世的灵魂有后世的识见丁幼微虽是兰心慧质的女子碍于时代的局限对小郎与谢道韫这种离奇的情感不是很能理解当下道:“这事嫂子亦不能给你建议了小郎自己谨慎相处吧。”幽幽一叹:“终生为友谢氏女郎用情可谓深矣想想也着实令人怜惜。”

  除夕夜陈家坞一片喧腾透明热闹无比陈氏的四十荫户、百余佃户齐聚圆形坞堡待三更后陈氏族人祭祖毕正式迁入新居“来仪楼”大摆筵席庆祝乔迁之喜。

远在千里之外的建康大司马桓温从姑熟入都参加新年朝会表奏周楚领益州刺史周楚便是原益州刺史周抚之子周抚在益州三十年甚有威惠而周楚是桓温心腹所以周楚名正言顺代父为益州刺史这也是桓温为防粱州刺史司马勋而作的布置司马勋有勇力自恃北伐有功而朝廷不赏所以司马勋对把持朝政的桓温甚为不满皇帝司马奕下诏改元太和会稽王司马昱政封琅琊王司马昱之子司马昌明封会稽王司马昱固让之诏不许一琅琊王一向是储君的王爵此次桓温力主司马昱为琅琊王乃走出于郗之谋是为了威慑皇帝司马奕司马奕无子而司马昱有贤德之名与桓温私交颇洽桓温有意废司马奕而立司马昱为帝的心思自此始桓温坐镇太极殿东堂与尚书台、中书省诸吏共议庚戌土断奖惩庚戌土断在复核前总共才搜检出隐户一万九千七百二十户其中扬州一万二千三百户而冬月底土断复核结束后。搜刮出的隐户徒增至五万八千三百户、二十三万余人口其中扬州就占四万五千五百户、近二十万人口成效远以往三次土断再加上取消侨郡桥县、白籍入黄籍的侨民四万余户、二十万人口历时百二十日的庚戌土断总共为朝廷增加了十万户、四十万人的服役纳税之民虽然诏令新增户民两年内赋税减半但对朝廷而言这样的土断成果实在喜人桓温的庚戌土断当然不是为了壮大司马皇室的实力而开展的他不仅要借此恩威并施、或拉拢或排挤一批江东士族而且对土断产生的实际利益一赋税和继役之利他也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为此桓温遥领扬州牧更欲从姑孰移镇广陵一陈操之、谢玄诸人因土断论功行赏谢玄迁为征西将军桓豁的司马、兼领南郡相陈操之、祝英台为西府参军从九品橡提升为八品参军陈操之更赐绢八百匹其余贾弼之、刘尚值诸人皆有封赏而在土断中有一批阻挠检籍的官吏则分别予以处罚为安定考虑这些处罚都比较轻最重的也不过是降职其中会稽郡承陆处罚金十万钱  秦汉以来对官员就有考课制度对不称职的官吏分别处以罚金、降轶、降职、罢官、判刑、抄家、处死、诛连家族其中罚金是最轻的桓温就是顾及江东大族的势力对暗中阻挠土断的陆始不予申诫只对其子陆处以罚金以示警告但在陆始看来这已经是奇耻大辱陆氏在朝中声望大损陆姑父子对陈操之更为痛恨了思欲以报之打击陈操之或可从葳蕤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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