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风回到府里,刚刚洗了一把脸,林虎端着一个铜制的茶盘,上有几碟小菜,一碗稀粥,一张煎饼,走了进来,“少爷,该用午饭了!”
“好。”林沐风答应着,腹中的空虚感上涌,真是饿了,站了这一会,还感到有些头晕。
他瞥了一眼大明朝这有些简陋的饭食,也没太在意。用竹筷子夹起一块腌萝卜,刚要往嘴里放准备尝尝是什么味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站在一旁侍立着林虎问道:“林虎,吃饭……就我自己吗?”
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林虎目光怪异地扫了屋外一眼,又回过头来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低低说,“少爷,你真忘了?少奶奶过门后,劝你走正道读书上进,可你不听,少奶奶失望之极,自己与两个丫鬟搬到了内院,平日里一向是不出门的。不但是吃饭……你和少奶奶至今还没,还没圆房呢……”
林沐风着实又楞了下,摇了摇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这林某人啊!
他咯吱咯吱地嚼起了腌萝卜。心里感到非常滑稽,敢情,自己穿越到明朝,有老婆等于没有啊。难怪自己自从“醒”过来就没见着这“媳妇儿”的面。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自己别扭和尴尬。
“林虎,我,我以前很……很坏吗?”林沐风喝着那一碗棒子面稀粥,有些好奇地抬眼望着林虎。
“不,不,少爷,你……你以前,是很有出息的。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你还考中了童生,是我们这颜神镇仅有的秀才呢。可是,后来,老太爷和老夫人过世后,没人管束,你就变了,好吃懒做又染上了赌博的毛病……”林虎连连摆手,说完又有些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去。
“噗!”林沐风口中含着的一口稀粥喷了出来,喷了旁边的林虎一身。
这败家子还是个读书的秀才?那种比平民百姓高上一等、见县官都可以不跪拜的读书人?他惊讶之极。短短半天的时间里,这具躯体原先的主人,带给了他太多太多的“不可思议”,简直是难以理解!
半响,林沐风才回过神来。林虎收拾完餐具走后,他开始在这三间屋里转悠起来。最东头是卧房,中间是客厅兼餐厅,西头是书房。走进书房,迎面是一个巨大的格子式书架,还有一张同样是漆成大红色的方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只不过,全部都蒙了一层灰尘了。
前世,他被宁空大和尚强制灌输了一肚子的国学,上大学虽然学的是工艺美术专业,但也兼修了一些古汉语专业课程。他走到书架前,随意翻了几本线装书,看懂是没问题,他对于文言文和繁体字都有一定的认知,就是古人这书写行文的格式看起来有些不习惯。
从方桌上的笔筒里拿出一支毛笔,又从书架上取下一张宣纸,低头吹去了方桌上那一层淡淡的灰尘,提笔就写下了几个大字: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龙飞凤舞,看上去倒也气势不凡。他嘿嘿一笑,似乎有门了!有了秀才的身份,自己又有些古文的功底,刻苦努力拼命学习下“八股文”,没准还能通过科举走上仕途之路呢。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阵敞亮和振奋,母亲死了,父亲也自有孝顺的姐姐照料,既然前世了无牵挂,这一生就在这大明,好好地生活下去,不求活得惊天动地,但求活得精彩充实。起码,不能白来一趟吧。
练了会字,翻了翻书架上的四书五经,百无聊赖地打发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日头西斜,近黄昏了。但燥热的气温,却并没有下降多少,依旧是那么地闷热。
忽然,屋外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林沐风有些懒散地倚在门框上,望着院子里走进来几个官府差役模样的人,手持黑黝黝的铁锁链。
“谁是林沐风?”领头的一个差役喝道。
“我是。”林沐风淡淡道,脸上没有任何惊惶之色,看这架势,他知道,准是今早被他揍了一拳的吴奎去告官了。
“你无故殴打良民,被事主告了,巡检大人传你过堂,走吧,林秀才,斯文人难道还要咱们拿链子锁吗?”领头的差役说着,手中的锁链抖动着哗哗作响。
林沐风长吁一口气,跟着官差向外行去,走了几步,转过头来看了看一脸惶急的林虎,“林虎,不要慌张。告诉你爹,叫他把家里在乡下田产的地契拿来给我。”
颜神镇在青州府益都县辖治的最南端,四面环山,交通不便,但因此地从元代起民众就以烧制瓷器为生,久而久之,原先的一个小村落也就发展成一个大集镇,成为江北最大的瓷器盛产集散地,渐渐繁荣起来。故而虽号为“镇”,却修有坚固的城墙,等于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小城。据说,这是洪武初年,当地几个大的瓷器商人自发集资修建的。
益都县在颜神镇设有一个巡检司,相当于现代社会的镇政府,不过是既有行政权力又有司法权、治安权等。
前朝修建的一座土地庙,略加装修改造便成了如今颜神镇巡检司的“办公大楼”。
由于知道林沐风是秀才身份,几个官差倒也没怎么为难他,没有给他上锁链。在巡检司衙门门口,老林头急匆匆地追了上来,把家里田产的地契交给了林沐风,林沐风接过,冲他微微一笑,“老管家,你先回去吧,不要为我担心。”
惹上官司,而且是在这陌生的大明王朝,林沐风慌不慌?要说一点不慌,是假话。但是,慌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得面对。自小跟宁空大和尚在寺庙里习武弄文,他早就习惯了遇事冷静,处乱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