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这话可就有些让孙权摸不着头脑了,当下不由得大感奇怪,当下连忙问道:“子敬此言何意啊?”
鲁肃轻叹了口气,这才答道:“主公,似我鲁肃和子布等人,在江东这片地方上颇有几分才名,家中也有一些资产。若是投降曹操,多半可以保全爵位。就算是做不了这个官,至不济也可以返乡当个富家翁,可保衣食无忧。日后只要结交权贵,碰上朝廷征辟,混个州郡官吏,总还不是问题的。可是主公你一旦降曹的话,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者不过数人,岂能如今日这般南面称孤,统领群臣来得畅快?再者,曹操此人多疑。一旦他平定江东,会不会将主公斩草除根,却也难言!”说完这话,鲁肃目光烁烁,直盯着孙权,看他如何答复。
这几句话说来,当真是听得孙权胆战心惊。当下孙权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才重重地拍了鲁肃的肩膀道:“听子敬一席话,真可谓茅塞顿开。适才众人所言,只顾着自己,着实令我大失所望。”这口气出了没多久,孙权却又犯难道:“可是如今曹操势大,又收编了荆州之军,我等该当如何应对呢?”
鲁肃闻言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军旅之事,肃并不擅长,主公可速速自鄱阳湖调请公瑾前来商议。再者,前番曹操曾在长坂坡与刘玄德交锋,却被刘玄德杀得大败而归。如今放着刘备使臣诸葛孔明在此,主公何不向他问个究竟?”
孙权闻言连连点头,这才开口道:“如此甚好,我自当派人去找公瑾前来议事。子敬,烦请你前去馆驿,找诸葛孔明前来当面详谈!”鲁肃自是领命而去。
看着鲁肃远去的背景,孙权心念一动,却是命人前去前厅,向正在商议着如何投降的张昭等人交代了一些事情,随即却是有些猥琐地躲在前厅照壁之后,准备在第一时间收听前厅的及时动向。这些小动作,鲁肃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于是乎,当鲁肃兴冲冲地带着诸葛亮和马谡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江东所有的文官都是倾巢出动,一个个峨冠博带,目光炯炯有神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刚来的这三个人,眼神里面明显很是不善。鲁肃、诸葛亮和马谡他们三个都是聪明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就知道,孙权是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了。诸葛亮和马谡倒还罢了,鲁肃可就不免有些尴尬了。刚才一路上走来,他在诸葛亮和马谡面前,把自己的主公夸得跟朵花似的。没想到孙权居然招呼都不打,就准备给人家来个下马威,这简直就是在打鲁肃的脸啊。
虽然有些尴尬,但是鲁肃作为中间人,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给双方介绍,顿时“久仰久仰”的声音,从这些皮笑肉不笑的江东名士嘴里吐出来,一时间倒也是响彻整个大厅。荆襄和江东相邻之地,诸葛亮的大名他们也是知道的。至于马谡,抱歉,实在是名声太不响亮了些。鲁肃一开始还在犹豫要不要介绍他,马谡就看出他的为难了,当下索性是扯了一把鲁肃的袖子,后者会意之下也就撇开他不谈了。张昭等人只当他是诸葛亮的随从,也不以为意。
待到双方客套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分宾主坐下。江东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张昭第一个假惺惺地开口道:“昭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先生高卧隆中,常自比管仲、乐毅二人。未知此语可是先生之言?”
诸葛亮闻言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微微笑道:“此乃亮平生小可之比也!”如此神情嚣张,换了一般人难免是要惹人厌恶。可是这诸葛亮却是自有一番风度,让人不得不服。马谡虽然和他相识日久了,但是眼见他在众人围攻之下,还能这般从容自如,也不禁暗暗佩服。
不过张昭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当下冷笑一声,却是开口道:“若是如此,孔明却是言行相违了。足下自比管仲、乐毅,殊不知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国天下;乐毅扶持微弱燕国,夺齐国七十余城;此二人,真乃济世之才。而孔明在草庐当中,但笑傲风月,抱膝危坐。今既跟随刘豫州,当为生灵兴利除害,剿灭乱贼。且刘豫州未得孔明之前,尚且能纵横寰宇,割据城池;今得了孔明,人皆仰望。只待汉室复兴,曹氏覆灭。朝廷旧臣,山林隐士无不拭目以待。奈何先生自归豫州,曹兵一出,弃甲抛戈,望风而逃;弃新野,走樊城,奔夏口,几无容身之地。怎刘豫州自得了先生相助,反不如其当初了?管、乐二人,岂能如此?在下直言,还望先生勿怪啊!”说完一双小眼睛眯着直盯着诸葛亮,准备等他搭话。
不得不承认,虽然由于马谡的关系,长坂坡那一场大败已经变成了大胜。但是眼下刘备的窘境,却还是一目了然。诸葛亮闻言正待反驳,就在这时,却听见鲁肃声传来:“孙将军有请,孔明且随我入后堂商议!”却是鲁肃生怕他们这里掐起架来,抽个空先去后面见了孙权一面,三言两语说服孙权别搞这些虚头花脑的东西,赶紧接见诸葛亮讲正事要紧。
孙权有请,诸葛亮自然是不好继续耽搁下去。原本准备看好戏的马谡也是大感奇怪,难道历史记载有误,诸葛亮没和这帮人较量?不想就在这时,诸葛亮却是说了一句让他措手不及的话:“亮有事与你等主公商议,且先行告退了。诸公若有什么疑问,便只问亮背后的这位先生即可,亮告辞也!”说完竟是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马谡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张昭这些个老家伙。
看到这一幕,马谡心中也是咯噔一跳:不会吧,难道舌战群儒的,要变成我马谡马幼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