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王府 笙篁齐鸣,六个少女长裙飘飘,合着节拍自屏风后冉冉而出,王允按节而拍,细细品评,大赞道:“这曲不错,堪称上调。”
叶青笑着喝了口酒,望着下面舞女,若有所思,
“主公看上了?”简雍笑着对叶青使使眼色:“子师公就在跟前,想要只管讨要就是了”
叶青一笑,没有说话,这时又换了曲。
此时婉转,清音袅袅,众客半醉击节细聆,赏心悦目。
叶青见王允侧耳凝神听得专注,便索性起身告声“方便”,悄悄出来。
而简雍跟着叶青下殿到了台阶上,问:“主公,有事?”
“嗯。”
叶青的身影在暗中,看不清脸色,声音低沉:“洛阳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你可知哓了?”
简雍皱眉说着:“是,我已知道,本月就有八个世家出了洛阳。”
豪杰热情投入这两方进行搅拌——这要看所谋是短期利益,还是长期利益 许多主世界的人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在洛阳城里只是小人物,跟最上层搭不上关系,但这没有关系……十常侍是可以重金贿赂,许多巨商出身、家资丰厚的人就动了心思。
贿赂的人很快大失所望,灵帝做生意做疯了,三公都标价竞卖——结果没人敢买,也没人出得起天价。
以前这世界的土豪,比半路出家做生意的皇帝更精明:“在地方搜刮才安全,到中央被士大夫喷死么?”
现在的主世界人却不在意这点,可是这些都封死了,特别是太守和县令。
幸不是无所得,中常侍张让就给了一批禁军虚衔,委任去地方招募军队——对何进举措的反击。
这批人知道洛阳这样是非之地,暴风风眼,没有实力不宜久留,得了空衔,就早早回去。
剩下有实力有野心的天人是试图投入外戚阵营。
谁都能看得出万一被何大将军取信,是可能形成逆天的变数,可自貂蝉所传的消息来看,这些人很快大失所望。
当时叶青笑喷出来:“大将军何进是杀猪出身,因妹而富贵后钦慕士人名流,正是意气风发,高高在上时,根本不会拿正眼瞧下面的土鳖。”
这话太刻薄,把自己都骂了进去,周铃就嗔:“公子哪有这样说自己”
“好,不说,不说……”
这话当没传出去,于是主世界的人暗骂几句“这屠户活该去死”,却也没辄。
这批天人家资不厚,十常侍要价虚高,就算知道可以,没到山穷水尽最后一步,谁肯出这冤枉钱?
明白这现实,主世界的人是最先退下去。
土著豪杰有些聪明退缩,有些不知死活冲上……结果显而易知。
第一波投机,普遍宣告失败。
叶青吐了一口气说:“是啊,外戚和宦官形势越来越紧张,斗争已自政治,蔓延到了军权。”
“双方各使手段,瓜分了蹇硕西园新军,大将军所领南北军,和十常侍控制的禁军相持不下。”
“十常侍能控制禁军,积威恩赏只是一面,更多基于何太后默许啊”
简雍惊得身上一颤,咬着牙说:“大将军和太后是兄妹,不至于此罢?”
“哼,哥哥亲,有儿子亲?”
这兄妹争执本是家事,可是在袁绍左右点火,甚至假传命令下,迅速恶化,冲突就渐渐失控。
叶青眯着眼看了过去,见着本来是一条赤红色的龙气,现在却化成了二团,相互斗争,磨盘一样,汉室气运正在迅速消耗。
见着,目光已变得深沉,简雍心里暗叹,不禁暗自思忖:“王允一辈子高官,有时还未必有主公这份尊严。”
就在这时,听着叶青不胜感慨看着里面歌舞,叹着:“纸醉金迷,就不知道能保持多少时间了——宪和,我们也要准备后路了。”
这话一落,简雍顿时松了口气,他还怕主公成了宗室,又救治百姓,却在里面忘了自己的根基。
这时听了,只有心悦诚服,应着:“是”
七月初时,洛阳的各大酒楼一时抢手起来,多了许多借酒浇愁的人士。
“真妒忌曹操出身,直接就占了西园八校尉之一……”有人放下酒杯长叹,当压低了声音。
“哧,你敢这么在总督大人面前说?没有总督的位业,看你是夺舍曹操,还是被曹操反夺……”
“尹兄说笑了,说起来你和叶青认识,可知道刘备是怎么……”
“哼,你怎不去打听孙坚?还真当刘玄德纯良无害小白兔?”尹子深喝着酒,又疑惑皱眉:“怎感觉这和竹叶青的酒这么像?莫不是幽州产的?”
“不是,是徐州糜家造的酒……”
“糜家?”有些人相视一眼,举杯掩饰着心中震惊。
这榜眼公下手真是快啊……
困难是暂时,聪明人总是有,别说有人一直盯着榜眼公动作,有些人瞧出好处,早早效仿,有些人还在研究。
过了十几天,王夫人试图将女儿许配给叶青,这消息在夫人圈里传出来。
虽这小道消息还没有确证,一直关注着的人无不恍然大悟,兴奋感觉到一点:“新的投机已出现了”
有叶青的做法启发,几乎所有人很快就效仿,并感觉到门阀态度自硬到软的变化,要知道先前许多投效的试探,除非特别亲近被接纳,其余都拒绝了。
这是个让人惊讶的变化。
很是喜人。
盛夏渐渐渗透城里,城中蝉声烦躁,外戚和宦官打出了火气,相互渗透拉拢资源都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几次险些酿成了冲突,都在何进张让的于涉下暂时压制——首脑都有忌惮。
可下面人并不这样认为,一点点火苗越来越蔓延,随势力的不断消耗、危机加深,门阀承上启下重要性越来越突显。
甚至“门阀暗手”这一种新阴谋论在各家内部开始流行,这有一点可以提供佐证——整个士大夫集团两面帮忙,却越帮越忙,似有一种冥冥中的默契,一点点削弱外戚和宦官两方势力……
但上界、下土的上位者,都能看出些,在一些密会,特别是主世界的会议中,会有这样的纠正:“没有人能够统合这样大的阴谋,有的话,早给外戚宦官两面反噬了。”
“袁绍呢?”有人就问着。
“他在玩火,而且,你当这下土世界,真没有人看出来?”
“诸侯讨董,诸侯已对袁绍明奉阴违,韩馥更直接减少军需供应,企图饿散袁绍军队。”
“而袁绍在联兵讨董时,就想着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兼有乌丸、鲜卑之众,然后南向争夺天下”
“曹操在书里说,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足以为吾奉也——实是说透了。”
“此人靠着家资而善使阴谋,而一旦群雄并起,袁家的世家就显不出威力了,之后更是人心溃散,这就是他煽风点火的下场”
“还真当袁绍前半生英明神武,后半身庸碌无为?”
“不过是和平和战时的区别,以及有无识破罢了。”
众人纷纷议论,旁观者清,形成这样一股水面下的暗流。
“这些都远了,关键是投效哪家?”有人问,却发现没人应声,每个人都顾左右欣赏房间的装饰,心中不屑:“这是自家的战略,谁会提前透底?”
门阀和门阀是有区别。
有些土著门阀经营深厚,这些都有着自己班子,外人投靠图个富贵绰绰有余,但主世界的人岂只有这点要求?
故都基本上排除了。
司马家老奸巨滑,难以掌控,很少有人感兴趣。
排除这些,还有更多门阀呈现在人前。
这些门阀有一定经济政治实力,这在太平盛世已足够,缺乏乱世里必须人力武力,就对豪杰透出善意来。
王家这条关键线被可恶的叶青早早占有,东汉二百年积累,高姓门阀多的是,别的各家还是留有着空间。
“赶紧下手,埋下棋子,再图吞并”
一时间,同乡、故旧、同门、连襟、贿赂……豪杰对士大夫活动越来越频繁,而这其中以主世界的人最热切。
因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局面,有些早早离京去征兵,有些留在洛阳伺机而动,所谋都是武职——光明正大的带兵身份一旦获得回去就能立刻囤积武力,这才是在乱世里说话资本。
灵帝还在,肯定会喜悦发现自己手中武职炙手可热起来,不过这个皇帝多半会立刻翻脸涨价……
灵帝不在,一班老臣都在,在利益面前,其实没有本质区别。
表现出来就是门阀开出条件,种种明暗要求都放出来。
“叫我们去于掉对方将领?人家可有重兵保护,这种不要脸的要求也提?
土著豪杰面面相觑、迟疑权衡,但主世界的人才不管这些,对主世界的人来说,这世界不过是NPC世界,都快速涌上,知道历史,知道这些条件都不算什么——这些门阀就在这几个月里,就会很上涨极快,正是入手时。
但一过了这期限还不变现,董卓一来,就立刻变成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