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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情或是法,对于陪审团而言是一个问题,但是对于军队来说,这却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对于军队来说,永远只有命令。
于城市的中心,一名持枪的哨兵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穿着大衣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雕塑,可实际上,他却是在执行着戒严令。在建国之初上千座城市进入紧急状态,这是恒古所没有的,而在紧急状态的背后却是超过两百万军队进驻城市,以维护法律、弹压民乱。
在军队的枪托、刺刀以至于枪口之下,秩序迅速得到恢复,而更为重要的是,对于习惯了“皇权不下乡”的百姓来说,他们第一次真正体验到除了“征税”之外,以法律为核心的公权威,不过只是短短一个多月,人们就从对官府中“官”的敬畏,演变成为对“法”的敬畏,因为法律是绝不容情的。
如果说这种紧急状态还额外的带来了什么好处的话,恐怕就是军队的大规模进驻,压缩了山匪强盗的生存空间,而且在对民乱参与者的审讯中,总有许多人为了“戴罪立功”举报其所知道的土匪下落,剿匪也就成了为了顺便之举。
与民乱的参与者不同,土匪作为“准战争对象”根据东北的习惯,一率是由军事法庭审判,而军事法庭的陪审团成员皆为军人,没有任何疑问,绝大多数土匪都被处于极刑,一时间,大半个中国,几乎每天都会响起枪声,大江南北数以十万计的土匪,甚至还有许多那些忙时为民、闲时为匪的“村匪”,都成为了枪下的亡魂。
甚至,因为人们惧怕砍头甚于枪毙的原因,对于匪首,往往采取公开斩首的方式,以对民众起到威慑作用。在全国性的重拳打压下,土匪生存空间被压缩至几乎不复存在。这或许是额外的好处。
尽管对于政府的弹压,几乎所有人都是心存不满,甚至在私下里,更是称呼皇上为“暴君”,但是在另一方面,公权威的确立却扭转了千百年来百姓“敬官而不畏法”的思想,大规模的审判,就像是一场司法普及课,让人们意识到,原来,人人都可以成为“青天大老爷”,不,应该说是有成为“青天大老爷”的机会。
“不是每个人都成了“青大老爷”!”
在小红山的行宫之中,放下手中的报纸,唐浩然的唇角微微一扬。
“张卿,你看这张报纸上,居然有人得意的宣称,无罪的判决等于狠狠的嘲弄了一把所谓的“法律”,令法律成为一纸空文。”
报纸上报道的是四川的一场审判,面对确凿的证据十二名陪审员依然选择了乡情大于法律,作出了无罪判断,尽管法官极为无奈,但还是接受了这一结果,至于检察官则立即表示会上诉。
“陛下,不过就是一村乡村愚夫罢了,这国家法度岂能全受其所左右?”
张之洞适时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按照传统,他自然更倾向于法官决继,而不是由十二个身份各异的普通百姓断案,实际上,这也是他们纷纷接受大陆法系的原因所在。
“无非就是简单的是非判断,杀人者偿命,只在证据充分,人们自然可以做出决断,没有证据,自然要放人,是宁可错杀一千而不放过一人,还是宁可放过一千,也不错杀一人,我更倾向于后者,用证据与事实说话……”
接着唐浩然又指着报纸说道。
“这个案件并没有代表性,我们要看到的是,这次事件在全国涉及到那么多的人,通过陪审团的审理,几乎所有的案件都是符合司法意愿的,而这只是个例,个例不代表一切,毕竟,我们要相信,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自然会曲分是非曲直,再则……”
接下来的话,唐浩然并没有说出来,在某种程度上陪审团的使用,同样也是政府摆脱指责的一道盾牌,因为做出判断的是陪审团,而不是法官。
就像这次事件涉及那么多的人,最终判决他们有罪的人,并不是政府官员,而是他们的父老乡亲,那些普通的百姓用心中最基本的是非观,做出了他们的判断,至少在未来,人们或许可以指责政府逮捕了太多的人,但绝不会指责司法不公。
因为公平的大棒交给了普通的百姓,交给了律师,而不是由政府所掌握。
“有争论也好,这样大家才能够进行普法教育,只有百姓们认识到法律权威,他们才会相信法律,敬畏法律,过去,咱们的百姓是敬官不畏法,说实话,我更希望了,有一天,他们能够畏法而不敬官,这话说的远了,张卿,你对东瀛那边发来的请愿书怎么看。”
话锋微微一转,唐浩然又提到了另一件事,在过去的几年间,在官方言语中,就不再用“日本”或“尼古拉总督区”去称呼一衣带水的四岛,而是用“东瀛”或者“扶桑”,这实际上已经表明了官方的态度,毕竟日本已经灭亡,而称“尼古拉总督区”又意味着承认俄罗斯对日本的占领,所以最合适的称谓就是“东瀛”或者“扶桑”,这样的古称。
“陛下,臣以为,这是一件大好事!”
张之洞恭敬的答道。
“可以说,这份请愿书,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解决了将其纳为帝国四行省的问题,因为这并不是我们提出的,而是应该“东瀛”民众的呼声,将其纳为帝国行省!”
尽管一直以来,在如何对待“东瀛”的问题上,一直存在着争论,但是实际上,无论是在东北高层亦或是现在的帝国高层,最基本的共识就是将“东瀛”纳为帝国的行省,而不是作为藩属国存在。实际上,中华帝国根本就没有“藩属国”,现在应该朝鲜方面的请求,将朝鲜纳为帝国行省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所差的只是一块“牌子”,将统监府更名为省政府的一块牌子,毕竟经过十几年的处心积虑的“准备”,统监府早已经完全将朝鲜控制,现在的朝鲜与帝国行省并没有任何区别。
但在“东瀛”问题上,却没有那么简单——四千多万“东瀛”人是在俄罗斯殖民下生活了十年,他们对“殖民”的抵触情绪,是唐浩然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也正因如此,在接收“东瀛”的问题上,才会一直拖到现在,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国内局势不靖,使得政府根本就抽不开身去接管日本,更重要的一点是,共识很难达成。
到底是直接建立总督府,以总督制的行省作为过度,还是直接按照最初的构想,将“东瀛”分成四个行省,通过对“东瀛”的“分裂”,促成“东瀛”并入中国。
但现在,问题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候了,毕竟,“东瀛”已经到了非接收不可的时候了。
“行省好纳,不过只是一纸通文既可,但是,这个行省却很难办,是实施总督制,还是实施省府制,毕竟,这直接关系到将来对“东瀛”的定位!”
唐浩然口中的总督制与国内的总督制不同,这种总督制更倾向于西方殖民地总督制。正如同俄罗斯设立的尼古拉总督区一样,其是便是俄罗斯针对不同区域设立的地方性机构。总督作为沙皇在殖民地总督区的直接代理人,是总督区的最高统治者,集军事、行政以及财政大权于一身。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根本就是土皇帝。
而推行总督制则意味着承认“东瀛”地区与国内其它地区的不同,所谓的行省不过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变相殖民罢了,正如同俄罗斯对“东瀛”的殖民一般,尽管表面上“尼古拉总督区”是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但是俄罗斯在那里推行的却是不同的政策。
“推行总督制的话,势必需要设立总督,而这有违于未来对四岛分而治之的长远决定,再则,总督制是否有可能造成“东瀛”地区民众对帝国的离心离德,这些都必须要加以考虑,毕竟我们需要的是一个长治久安的国土,而不是一个充斥着暴乱的殖民地。”
对“东瀛”的分而治之,是唐浩然坚持已见下做出的决定,一开始人,人们更倾向于将整个“东瀛”作为一个独立的省份,而唐浩然却借口人口大多了等理由,主张以“东瀛”四岛为基础建成四个行省,从而达到“分裂”“东瀛”的事实。当然,这么做更多的是基于一种防备心理,或许,唐浩然可以在嘴上说着“东亚同文同种”,但事实上,对于日本的防范心理却是不会因此消除的。
“陛下,臣以为,这总督制可以推行,行省亦可推行,既如过去一般,设立一员“东瀛”总督既可,可于东京设立“东瀛总督府”,由总督府领辖北海、本州、四国以及九州四省,而四省则另设行省……”
张之洞的建议让唐浩然的眉头微微一扬。
“国内的总督制总归是要取消的!”
这会不会是试探?唐浩然看一眼张之洞,但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建议取消总督的正是张之洞自己,甚至第一个取消总督的正是湖广。
“陛下,那是国内,并不是海外,或许,“东瀛”是与帝国省份同等地位,但其毕竟是新国土,自然需要特殊对待,这勿需多言的,因此,以臣之见,于“东瀛”推行总督制,同国内的取消总督制,并没有任何抵触之行,再则,其总督权属可与的菲律宾殖民地总督有所区别!”
菲律宾殖民地,那是中国唯一的一块殖民地,这是继承自俄罗斯的殖民地,俄罗斯用了十年的时间,在枪炮与刺刀的帮助下,把菲律宾变成了一头满是热带种植园的奶牛,而现在对于中国而言,所需要的仅仅接收那里,继续俄罗斯的统治,甚至在宗教上,也可以继续推行始自西班牙时代的“教化”,相比于儒学,天主教早已经为菲律宾人所接受。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国内从未将菲律宾视为“中华”的一部分,所以殖民以至于奴役都是可以接受的,殖民地就是殖民地,他们甚至连成为帝国本土的可能性都没有,至于生活在那里的土人,更是不可能成为帝国的国民。
可,东瀛却不同!
在过去的十年间,上百万东瀛人流亡中国,数以万计的东瀛人于中国各方军中、政府内部以及工厂企业中任职,可以说,在中国的方方面面都有那些东瀛人的身影,他们甚至占据着一些极为重要的岗位上,也正因如此,相对“公平”的行省化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能被人们普遍接受的选择。
“是啊,必须要与菲律宾有所区别,要不然,会有很多人会心存不满的!甚至国内也会有人不满。”
唐浩然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在这个时空之中,那些东瀛人或许曾对中国充斥着野心,但在日本亡国后,那些东瀛人与国内的联系就越发的紧密起来,尤其是在“东亚同文同种”的宣传鼓动下,非但日本人受到了影响,许多国人同样也受到了影响,于国内看来,应该给予东瀛人平等的地位,就如同朝鲜人一般,但是他们显然忽视了一点——自己可是首先役使了朝鲜人十几年,而且朝鲜人还一心事大数百年,但日本呢?
日本可从未曾有过事大之心!
现在,唐浩然倒是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做“做蚕自负”,当年推行的“东亚同文同种”确实吸引了许多日本人,也的确维持了三族间的紧密,但却使得他无法像过去对待朝鲜一般,去“调教”那些日本人。而唯一能让他稍感安慰的就是,日本人骨子里对强权的敬畏以及对强者的追随,使得他相信,在未来,那些日本人还不至于反对帝国的统治。
“嗯,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张卿,你觉得,谁比较适合出任驻东瀛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