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青雨按下接听键:“喂!”
“你休息了?”边学道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不带感情。
穿上鞋,樊青雨轻步走到门口,扭开门走出病房,对着手机说:“嗯,躺下了。”
边学道接着问:“你现在住哪?”
樊青雨听了,心跳瞬间快了好几拍:“贡院六号。”
“把地址告诉我。”
“东城建国门内贡院西街6号,二栋三单元401室。”
“我一会儿过去。”
“哦,好。”
结束通话,樊青雨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捂着心口,她能感觉到自己强烈的心跳。
挽了挽头发,做两个深呼吸,樊青雨找出哥哥樊青林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通。
电话里樊青林似乎在吃东西,问道:“这么晚打电话,妈怎么了?”
樊青雨语速极快地说:“今晚我有事,你来陪妈,现在打车来。”
樊青林懒洋洋地说:“大半夜的,什么事非办不可?”
估计边学道可能已经在去自己家的路上了,时间紧迫,樊青雨不想废话,直接说:“我的事你不要问,今晚你不来,明天我就请24小时护工,以后你都不用来了,也没必要继续留在燕京。”
樊青雨这句话说得很重,等于说樊青林不来陪夜,明天她就要轰人。
樊青雨也真是急了。
边学道突然联系她,要去了住处的地址,很显然要去她家。如果边学道到小区,而樊青雨却不在家,边学道会怎么想?樊青雨当然可以把妈妈住院的事说出来,可边学道会信吗?本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只要有一点点疑心,边学道还会再找她吗?
所以,没等樊青林,樊青雨回病房穿好衣服,摇醒妈妈,说自己有急事,一会儿哥哥过来陪夜,就急匆匆离开了。
时代公寓里。
樊青林拿着手机一脸的无奈,不过他不敢“抗旨”,开始找衣服穿衣服。
刚洗完头发的张丽回屋看见樊青林的样子,问:“你干什么?”
樊青林边穿边说:“青雨突然有急事,让我去医院陪妈。”
张丽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表,诧异地问:“现在?”
樊青林穿好衣服,冲张丽伸手。
张丽问:“干吗?”
樊青林说:“给我点钱,我得打车。”
张丽放下毛巾,找到钱包,刚要拉开,忽然说:“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樊青林瞪着眼睛问:“干吗?”
张丽拿着钱包说:“我看看是不是青雨给你打的电话。”
“你……”樊青林咬了咬牙,还是拿出手机,把刚才跟樊青雨的通话记录调出来给张丽看。
张丽仔细看了通话时间,有心回拨问问樊青雨樊青林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因为两人关系僵硬又不敢。
终于,张丽拉开钱包,拿出一张20元,递给樊青林。
樊青林没接钱,说:“不够。”
“20还不够?”
“这儿是燕京,你当成德呢,20块钱绕城一圈。”
张丽听了,嘟囔着把20元塞回钱包,拿出一张50元的,说:“下车记得要票子,让你妹妹把打车钱报了。”
樊青林一把拿过钱,看着张丽说:“要打车钱?你住人家房子掏房租了吗?”
张丽尖刻地说:“她都傍上大款了,还好意思跟我算这些小钱?”
樊青林看了一眼屋门,压着嗓子说:“你别胡说,爸在外面呢。”
张丽一屁股坐在床上:“我胡说?你告诉我,什么急事一定要大半夜扔下亲妈去办?”
医院停车场。
樊青雨坐进车里,想了想,往小区门卫室打了一个电话,说一会儿有朋友来,报自己名字就直接放行。
放下电话,启动车子,踩着油门,一路狂飙。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小区门口,门卫告诉樊青雨,刚放一辆找她的奔驰进小区。
卡宴开到二栋楼下,一眼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大气的奔驰,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在单元门口按门铃。
熄火下车,樊青雨走到奔驰车旁。
几秒钟后,奔驰车窗落下一截,露出边学道的眼睛。
看见车里的边学道,樊青雨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说:“对不起。”
边学道没有下车的意思,他看着樊青雨说:“电话里你说你休息了。”
咬了一下嘴唇,樊青雨抬头解释说:“我妈妈手术住院,你打电话时我在医院陪夜。”
边学道听了,不置可否:“我就是路过,你有事去忙吧,照顾家人要紧。”
见边学道要升车窗,情急之下,樊青雨冒着夹手的危险伸手拦车窗,哀求说:“求你相信我,我真是在医院陪我妈,我包里有医院开的票据。”
看樊青雨快哭出来了,怕她情绪失控,边学道稍稍放下车窗说:“你先上楼,我随后上去。”
害怕边学道是在骗自己,樊青雨抓着车窗不松手,眼泪滚滚而落。
看着流泪的樊青雨,边学道用平静的口吻说:“我会给你证明自己没说谎的机会,只有一次。”
樊青雨听了,松开抓着车窗的手,擦一把眼泪说:“我先上楼。”
5分钟后。
穆龙和李兵护卫边学道上到4楼,李兵刚敲两下,门就开了。
老规矩,穆龙先进门,把所有房间看一遍,确认安全,边学道才进门。
站在客厅里,边学道回身跟李兵说:“你俩去车里等我电话。”
一声关门声后,房子里只剩下边学道和樊青雨两人。
坐在沙发上,边学道看着站在对面的樊青雨说:“给你三分钟,让我相信你没说谎。”
早有准备的樊青雨打开随身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医院开的收费票据,放在边学道面前的茶几上。
边学道随手拿起几张,看上面患者的名字、收费项目和出票日期。
看完,放下,又拿起几张,再放下。
把茶几上的票据全看了一遍,边学道问:“电话里为什么不说?”
樊青雨低着头说:“用这个理由撒谎的人太多了,怕你不相信,还怕你觉得我是在变着法跟你要钱。”
放下票据,边学道随意地说:“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证据?”
樊青雨站在原地,忽然动手脱掉外衣,露出里面的浅灰色紧身羊绒衫,走到边学道眼前说:“如果我是在外面胡混,我身上一定会有烟味、酒味、香水味。如果我在医院,身上一定有消毒水味。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一闻就知道。”
果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怀疑解除,边学道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你和穆龙就近找地方休息,明早来接我。”
放下手机,边学道示意樊青雨坐到自己旁边,樊青雨听话地坐下,身体紧梆梆的。
用手指抬起樊青雨的下巴,边学道似笑非笑地说:“上次坠楼,加上今天,你过了两关,相应的,我会给你与之匹配的待遇。希望你永远记得一点,我只庇护忠诚于我的人。”
看着边学道的眼睛,樊青雨郑重点头。
说完严肃的话,边学道手指下移,在樊青雨胸前流连了一会儿,继续下行,碰到腰带,单手解开,探入。
5分钟后,樊青雨软软地靠在边学道身上,喘着气说:“我刚从医院回来……医院的床不干净……我去洗澡……洗完再……”
樊青雨洗澡的时候,边学道坐在客厅里看《人与自然》。
《人与自然》里的非洲大草原雨季旱季交替了三次,樊青雨才围着浴巾走出浴室。
边学道走进浴室后,樊青雨争分夺秒地化了个淡妆,找出准备许久的新内衣换上,躺在床上等边学道。
10分钟后,卧室里传出对话声。
“都脱了吧。”
“过来。”
“坐上来自己动。”
一头激战正酣,一头已经云收雨歇。
“火山喷发”后的陈建进入贤者时间,苏娜小鸟依人地靠在陈建的胸膛上,脸上全是暴风雨后的宁静。
半晌,苏娜问陈建:“你在想什么?”
陈建轻轻摸着苏娜的头发说:“我在想咱俩结婚后,要不要让你到有道集团上班。”
苏娜听了,一下坐起身:“你说什么?我到有道集团上班?”
陈建看着屋顶,一本正经地说:“老边已经不是几年前的老边了,就算我俩是同学,但你想一个小公务员跟跺跺脚松江抖三抖的人一起吃饭,能有多少共同话题?没有共同话题,怎么做朋友?如果不想办法改变这个局面,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脱离老边的朋友圈,甚至就连李裕和于今,都难得见上一面。”
苏娜听懂了陈建的意思,她眨着眼睛问道:“为什么是我,你也可以辞职啊。”
陈建轻轻摇头:“晚了!”
“晚了?”苏娜问:“什么意思?”
陈建说:“如果早个一两年,我辞职进有道,勉强算是跟哥们一起创业。现在……微博上市了,老边彻底功成名就了,我再进有道,就是去摘桃。”
苏娜问:“怎么就是摘桃了呢?”
陈建说:“李裕已经干到监察部部长了,于今名字后面也挂着一个‘总’字,还有我们学校的几个校友,全都是高管。你说,如果我辞职进有道,该从什么职位干起?”
苏娜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陈建笑了一下说:“你不明白。”
“啊?”苏娜一脸茫然。
陈建接着说道:“想要留在老边的朋友圈里,你辞职进有道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你进有道,我就是有道员工的家属,再加上跟老边同学这层关系,联系就稳固了。”
“不仅对咱俩,就是对你爸,也是有益处的,只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沉吟半晌,苏娜犹豫说道:“可是,我进有道能干什么?企业可不像机关,不养闲人。”
见苏娜松口了,陈建说:“那么大的有道,总能有适合你的岗位。实在不行,让李裕接收你,别的不会干,监察审计正是你老本行。”
苏娜听了,说:“倒是老本行,可那样的话李裕会不会有危机感,不待见我。”
陈建笑着说:“放心,李裕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老好人,这点我可以跟你打包票。”
走廊另一头的客卧里,李裕已经合上了电脑,正坐在书桌前看一叠文件。
边学道要求,有道集团每年的全年工作报告中一定要公示监察部当年具体的处分数量,其中包括贪污、内斗内耗、泄露机密、损害企业形象和导致重大损失等。
现在李裕手里这份文件,就包括开除人员名单和司法诉讼名单。
这份名单部里已经开会讨论过了,现在交给李裕,李裕看完签字后,报给边学道,边学道签字后,就要进入最后的流程。
台灯下,陈建嘴里的“老好人”李裕拿着签字笔,眼中杀气腾腾。
同一时间……
贡院六号卧室里中场歇战的边学道眼中也浮现出丝丝杀气。
杀气的源头是樊青雨说多亏新认识的朋友阮敏托关系联系医院才如此快、如此顺利地完成手术,边学道随口问阮敏是谁?樊青雨回答说是一个大学同学丈夫的表妹。
“你那个同学叫什么?”
“黄茵。”
听到这个名字,边学道立刻回想起夏夜跟他说过的那个人。
看来夏夜的猜测是对的。
如此处心积虑地靠上来,还真是贼心不死!
怎么办?
这个姓杨的,是等过几年他自己落马,还是想办法把时间提前一下?
边学道在心里权衡利弊得失的时候,樊青雨身体下移,卖力地用嘴取悦边学道,她知道,让这个男人快乐是自己唯一能留在他身边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