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露台,夜有点凉。
10月中旬的旧金山,夜里平均气温在1013摄氏度之间,好在露台四周围着玻璃墙,挡了不少风。
躺在沙滩椅上,温从谦掏出烟,递向边学道。
见边学道摆手,温从谦自己抽出一根,点着,吸了两口,说:“我很庆幸答应你来美国。”
边学道问:“怎么了?”
温从谦吐出一个烟圈,说:“感觉自己又活了。”
边学道说:“压力同样不小吧?”
温从谦说:“是有点。我这点水平,在美国这些IT高手面前不够看。”
边学道说:“我说的不是技术,是管理。”
“我正要说这个事。”温从谦弹了两下烟灰说:“我根本没有管理经验,之前那个工作室跟现在的提莫拿娱乐完全不是一回事,你得重新物色人选。”
边学道扭头看着温从谦说:“你是我心里最好的人选。”
温从谦说:“我真怕我干不来。”
边学道正色开导温从谦:“企业管理,说白了就是三个词——团结、决断、控制。”
知道下面的话将会是字字珠玑,温从谦按熄手里的烟,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边学道看着玻璃墙外的城市灯火说:“团结即是人和。不管什么类型、多大规模的企业,管理归根到底是管理员工和吸引人才。管理员工很简单,企业要效益,员工要回报,只要二者方向统一,大家都有饭吃,大家都有钱花,自然能拧成一股绳。”
“吸引人才稍微难一点。首先,企业要关怀员工,领导层要一身正气,规章制度要公平透明。其次,领导层要有求贤若渴的姿态,有虚怀若谷的谦卑,有容纳百川的包容,有对人才知音般的激赏。其三,要有有竞争力的薪酬和福利。有了这些,自然能把‘能人’吸引过来,凝聚在一起。”
停顿几秒,边学道继续说:“决断即是视野和意志。有视野,就能看清行业的变化,提前布局。有意志,就能进退取舍不犹豫,当机立断。”
温从谦看着边学道,聚精会神地消化吸收着。
边学道接着说:“控制即是执行。决断赢在先机,控制笑到最后。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和经理人,必然是一个拥有极强控制力的人,他不仅耐得住寂寞,还能够排除外界的各种压力,脚踏实地地、循序渐进地完成目标,保证产品按照既定思路和方向有条不紊的推进。”
边学道说完,露台上落针可闻。
好一会儿,温从谦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边学道笑着说:“可是同样很有成就感。”
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放下烟盒,温从谦叹气说:“你说了这么多,我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模糊。说到底,我就是一个程序员,怕是难当大任。”
边学道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捏了几下,放在鼻子下闻,说:“你这个位置,只需做好三个工作。”
温从谦眨着眼睛说:“你说。”
边学道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清晰地理解公司的战略方向,敢于进攻。第二,心明眼亮,不故步自封。第三,让下属尊敬你,喜欢你。”
沉默几秒,温从谦说:“其实单娆能力很强。”
边学道说:“人教人不精,事教人才精。你跟单娆最大的不同,是你受过挫折,经历过沉淀和自我淬炼,这里面的差距,在应对关键事件时就会体现出来,所以我让你当提莫拿的主事人。”
沉吟半晌,温从谦开口说:“我还是……”
边学道挥断温从谦的话:“你去西藏苦行那次,回到松江后你跟我说迷恋这红尘……其实人间真的很不错。”
“宁静的心灵固然让人向往,可是只有俯身做事的生命才能发光。《说苑贵德》里,管仲说:吾不能以春风风人,吾不能以夏雨人,吾穷必矣。你我生为男子汉大丈夫,这辈子就算不能以春风风人,以夏雨雨人,起码也得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吧。”
“咱们眼看就要从小鲜肉变成大叔了,时间越走越快,‘咻’的一下,大叔变成大爷。现在要是不做点事,等老了拿什么跟孙子孙女夸当年。想夸当年,起码得够格让维基百科和百度百科收录进去吧?”
边学道和温从谦在露台上神侃的时候,于今离开了,走之前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没人知道苏以和于今在一楼客厅里说了什么,于今走后,苏以把自己锁在洗浴间,在门外,只能听见门里“哗哗”的水声。
晚上9点23分,单娆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单鸿打来的。
接通,只听了两句,单娆就从床上坐起来,匆忙下床,拿着手机跑上露台。
看见单娆惊慌的样子,边学道问:“怎么了?”
单娆说:“小宝不知道吃什么吃不对了,腹痛得快虚脱了。我姑我妈她们在圣拉蒙人生地不熟,我现在得回圣拉蒙。”
边学道站起身说:“我跟你一起去。”
想到自己老妈在圣拉蒙,单娆蹙眉说:“你还是别去了,把穆龙借给我就行。”
边学道疑惑地问:“为什么?”
瞄了一眼边学道身后的温从谦,单娆说:“在有孩子之前我不想让你跟我妈见面。”
边学道:“……”
这时,温从谦站起身,拍着边学道的肩膀说:“我陪单娆去,你放心吧,再说还有于今呢。”
三人下到一楼,没看见于今,也没看见苏以。
洗浴间里有水声……
可是,这两人不可能洗鸳鸯浴啊!
温从谦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说:“于今的鞋不见了。”
边学道掏出手机拨于今的号,结果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苏以的鞋还在,单娆顾不得其他,走过去敲洗浴间的门:“苏以,苏以,你在里面吗?”
过了十几秒,里面的水声停了。
一分钟后,头发湿漉漉的苏以从里面推开门。
尽管苏以的面容很平静,可是单娆一眼就看出苏以的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哭过。
单娆看着苏以的眼睛问:“你怎么了?”
苏以垂眼说:“没怎么,水有点热。”
看见苏以这个样子,单娆没法让苏以陪她一起回圣拉蒙,回身跟温从谦说:“温哥咱们走吧。”
苏以听了,抬头问单娆:“你们去哪?”
单娆说:“有点事,回圣拉蒙。”
“现在?”
“嗯。”
苏以立刻就要上楼换衣服:“我陪你一起去。”
单娆拉住苏以:“你头发还是湿的,出去容易感冒,你留下,有需要我电话你。”
门口。
发现边学道没有换鞋的意思,苏以诧异地问:“你不去?”
已经换好鞋的单娆说:“学道不去,你俩在家等我电话。”
苏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