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植淳摇着酒杯说:“我爷爷'过一句话——人可以白手兴家,但不可以手无寸铁。所以只想着怎么赚钱是不行的,还得考虑打狼驱虎赶狐狸,这是游戏规则之一。”
“打狼驱虎赶狐狸?”边学道笑着说:“小心连你家亲戚都骂进去。”
祝植淳无所谓地说:“这有什么?姓祝的拢一拢有100多口,其中好些人我只见过几面,有的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分家产的时候他们不定在心里怎么骂我呢,我现在骂他们两句算扯平了。”
边学道也倒了一杯红葡萄酒,尝了一口,问道:“你不是又要劝我娶孟婧姞吧?”
祝植淳答非所问地说:“你刚才问我是喜欢茵云这个人,还是看上了她的家世,现在我告诉你,我娶她,是因为她姑姑嫁给了我五叔。我娶茵云,我家和我五叔家算是一种结盟。”
边学道叹气说:“豪门也真是累。”
祝植淳笑着说:“累?那你问问身边人,如果有选择,他们是愿意投胎到寒门,还是愿意投胎到豪门。”
说到投胎,边学道忽然想到一件事,他问祝植淳:“你爷爷有多少个儿子?”
祝植淳端着酒杯说:“认祖归宗的,一共17个。”
边学道拍了一下脑袋,说:“不是,我是想问,你奶奶生了几个儿子?”
祝植淳愣了好几秒,终于反应过来:“你想问我家直系吧?”
边学道点头。
祝植淳好奇地问:“在五台山的时候,你不是都见过了吗?”
边学道喝了一口酒,说:“见是见过,可是你们家那么多人,我哪能对上号谁是谁?当时乱哄哄的,纯粹看见就点头,点完头也不知道对面是谁。”
祝植淳一想也对,就解释说:“我奶奶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
边学道说:“不对啊,你奶奶生了四个儿子,你家跟你五叔结盟,孟茵云她姑姑嫁了个庶子?”
祝植淳被边学道绕得有点糊涂,他挠了挠脑袋说:“我靠,你这是脑筋急转弯吗?”
边学道放下酒杯说:“你就说你五叔是谁生的吧。”
祝植淳肯定地说:“我奶奶生的啊。”
边学道说:“你刚才明明说你奶奶生了四个儿子。”
祝植淳也放下酒杯,说:“对啊,我奶奶是生了四个儿子,可我五叔排老五啊!”
边学道瞪着眼睛问:“我靠,你喝多了?四个儿子他怎么排老五?”
祝植淳也急了:“四个儿子为什么不能排老五,中间生了个女儿,我三姑就是老三。”
边学道惊奇地问:“男女混排?”
祝植淳说:“对啊!你没见过?”
边学道眨了几下眼睛:“祝清源明明跟我说他在祝家二代男丁里排行十三,让我叫他祝十三或者十三哥。”
哦……
祝植淳终于听明白了。
他笑着解释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糊涂了,其实就是两种排法。”
“两种排法?”边学道问。
祝植淳点头:“最开始我爷爷只有四子三女,我三姑生来性格强势,从小就巾帼不让须眉,加上我爷爷思想开明,讲究男女平等,所以直系这七人是混排,我三姑其实是大女儿,我四叔其实是三儿子。”
边学道:“……”
边学道无语的时候,祝植淳把白葡萄酒也打开了。
看着夜空中寥寥几颗星星,祝植淳用回忆的语气说:“我爷爷是老来俏,年轻时规规矩矩,过了不惑之年却风流起来。”
呃……
祝植淳说话的时候,边学道在心里“呸”了一下。
祝海山会规规矩矩?
前半生规矩,是因为所处的时代不允许公开胡来,祝海山所图甚大,才谨小慎微。
不知道边学道心里怎么想的,祝植淳接着说:“这一风流起来,麻烦就来了。”
这种故事边学道比较爱听,所以他很默契地没打断祝植淳。
“十年里,我爷爷以超高的效率,生了20多个孩子。”祝植淳端起酒杯说:“前前后后,国内国外,我爷爷一共有17个儿子,17个女儿,加一块34人。这些人之外,估计还有流落各国没认祖归宗的。”
边学道看着祝植淳,一脸的向往之色。
祝植淳脸上浮现一个囧字,但还是坚持说:“孩子多了,排行就成了问题。如果按之前那么混排,见面一打招呼,祝二十五,祝三十三,说着麻烦,也让外人看笑话。所以就男女分开排,第17个男丁统一称呼‘老十七’,第17个女孩统一称呼‘十七妹’。”
边学道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合上,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爷爷真有智慧。”
祝植淳说:“我爷爷的思维还很前卫呢。”
“前卫?”边学道下意识地问。
祝植淳说:“他曾劝我把精子捐到精子银行。按他的说法,当一个男人的照片、身体各项数据、学历资料等能吸引到女人愿意用他的精子生孩子,那才说明这个男人是真优秀。”
边学道有点懂了……
难怪祝听岚和连敏英能弄到祝植淳的精子生孩子,原来根源在这儿呢。
当然,也可能是祝海山为了让前世的妻子用另一种方式延续自己的血脉,才故意跟祝植淳说那些话,提前打预防针。祝植淳是祝海山最喜爱的长孙,无论血缘上还是感情上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也许是因为掺了酒,酒量不错的祝植淳竟然表现出一丝醉意:“刚才你问我为什么我四叔会杀马成德……”
对这个问题已经不抱希望的边学道没想到祝植淳会再次提起,他一边倒酒一边点头。
祝植淳忽然站起身,走到露台边缘,扶着栏杆往周围看了看,说:“祝育恭不是婚生子,他妈妈是我家老宅一个邻居的女儿。我四叔婚姻是我爷爷安排的,我四叔的岳父90年代曾执掌大权。”
好吧……
边学道又找到了一个祝家快速发迹的原因。
祝海山“先知期”够长,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生孩子,处交情,然后联姻。
也正因为“先知期”够长,他跟几十年后的大佬大腕处交情,相对来说简单很多。
且不说“相交于寒微”的关系比其他朋友关系都要铁一些,单说祝海山在动乱年代偷偷照顾一下对方家人,那是多大的恩情?对方翻身得势后岂能不涌泉相报?有这种交情,祝家还是巨富,联姻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走回椅子前,祝植淳小声说:“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祝育恭的生母嫁给了马成德。”
边学道:“……”
祝植淳坐下,看着漆黑的夜空说:“可是两人婚后不合拍,先是吵架,后来变成冷暴力。一次我四叔和那个女人幽会,被马成德捉奸在床,过了不到一年,祝育恭生母自杀了。”
这下边学道真的目瞪口呆了。
这尼玛……闹了半天,马成德之死是情杀?
祝植淳吐着酒气告辞。
边学道让李兵开车送祝植淳,车里带着一盒道藏红颜容。
这次董雪一共送来6套道藏红颜容,给祝植淳这一套是边学道手头最后一套。
送酒,既因为刚才祝植淳有意对这套酒赞不绝口,也为安祝家一些人的心。
祝植淳送来一个玉瓶两枚子弹头,边学道回了一套四瓶酒,彼此有来有往,礼数算是周到,至于其中寓意,大家各自理解好了。
回到书房。
把玩了一会儿黄玉瓶,边学道发现桌子上手机的提示灯在闪。
拿起手机一看,有两个未接电话,两个电话是同一个号码。
看着这个号码,边学道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有点印象,好像是东森大学严教授的号码。
这两年边学道的手机换了好几茬,一些不太联系的号码他懒得输入通讯簿。而且严格来说,严合生也确实不够格录入边学道的电话簿,别说严合生,就是东森大学校长的电话,也一样不在边学道手机里。
严合生……
毕竟师生一场,总是缘分,边学道拿着手机沉吟一下,回拨了过去。
才响了两声,对方就接通了,手机传来严教授的声音:“是学道吗?”
我靠!
听严合生叫自己“学道”,边学道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对方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叫名字,显得生疏;叫小边,显得拿大;叫边老板,想想都恶心。
手拿电话,边学道笑着说:“严教授,是我。”
严合生说:“哎呀,刚才打了两遍没人接,我以为号码错了呢。”
边学道说:“刚在楼下见一个客人,手机放楼上了。”
严合生说:“你是忙人,能理解。”
边学道说:“我能有的忙,还不多亏老师教导有方。”
严合生哈哈大笑:“行了,你的马屁我可不敢接,学道啊,你现在人在哪呢?”
边学道说:“在燕京呢,怎么了老师,有事?”
严合生热切地说:“是这样,我儿子,你师哥,这个月16号,也就是下周六结婚,婚礼在松江办。你老师我啊,这一辈子学生没少教,但真出息了,叫得响的,还就你一个。”
不等边学道开口,严合生接着说:“我就这一个儿子,女方那边也是书香门第独生女,我寻思着你要是在松江,过来喝杯酒,让你老师我在亲朋好友和亲家面前威风一下,小小满足一下虚荣心,哈哈,你可别笑话你老师啊。”
边学道一边听严合生说话,一边快速在心里计算日子:今天是周日,婚礼是下周六,早就答应父母酒会结束后回松江,还真赶得上。
本来,边学道不太喜欢往婚礼这种人多吵闹的地方凑,可是在外界眼中,严合生是他两篇重量级论文的导师,这个关系要比大学里的其他教授更亲近一些,他回去捧场,可算是一段师生美谈。
而且,从另一方面考虑,松江是有道集团大本营所在地,他离开松江太久了,有必要露面刷一刷存在感,避免卢广效离开后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干蠢事。
想到这儿,边学道热情地说:“师哥大婚,恭喜啊!老师相招,我一定去讨杯喜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