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北方都在下雨。
飞机起飞时松江下小雨,飞机达时燕京下中雨,好在风速和能见度不影响降落。
戴着墨镜的边學道面无表情地走出首都国际机场,他身边少了即将当爹的李兵,多了唐根水、夏夜和一个叫穆龙的男保镖。
35岁的穆龙当过特种兵,当过雇佣兵,在美国给明星和富豪做过多年的私人安保顾问,英语非常好,枪械驾驶无一不精,是唐根水和夏夜通过香港安保公司挖来的顶级保镖,日薪500美元。
看简历时边學道觉得穆龙的年龄有点大,唐根水和夏夜都劝他,保镖这行不只是看谁枪准刀快拳脚硬,冷静的头脑和丰富的经验同样重要,穆龙这种人,上过战场见过血,处置过突发事件,在关键时候,比身边带几个四肢发达的大块头强多了。
这是真正的保镖。
穆龙不会像李兵那样既负责保卫,负责开车,负责接人,还负责买菜和日用品,穆龙只负责一件事,就是边學道的安全。
这玩意不能说李兵更超值,也不能说穆龙架子大,关键看用人的目的,能公开报价500美元一天的人自然有其价值所在,真让他离开身边去买菜,其实是雇主的损失。
穆龙在美国生活多年,所以这次去美国就成了他的“首秀”。唐根水带队,领着穆龙和另外两个保镖负责边學道的人身安全。
至于夏夜,她要留在燕京执行另一个任务。
从机场出来坐进公司的车里,雨越下越大,天色更加阴沉,就如此时边學道的心情。
昨天,樊青雨打电话给他,说她怀孕了。
怀孕了!!!
一共两次,只有第一次时没做预防措施,居然就中了……
单娆、沈馥、董雪,都没做到次次带套,可是那三个的肚子一直静悄悄。
边學道两世为人,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跟他说怀孕的,竟然是樊青雨。
他只“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个消息,惊多于喜,隐隐还有一丝疑虑。
家里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徐尚秀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单娆、董雪、沈馥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肯定是一场轩然大波。
还有,如果孩子生下来,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一旦被媒体曝光,人们发现他边學道第一个孩子居然是跟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女室内设计师所生,肯定会嘲笑他饥不择食。
好吧,就算真的是饥不择食,也不想让全国人甚至全世界人都知道。
而最最关键的是,边學道对樊青雨没有感情,别说爱了,连喜欢都算不上,有欲无情。
让这样一个女人怀孕已经是错,如果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就是错上加错。
10分钟后,边學道让李兵联系樊青雨,电话里李兵只说了五个字:“明天去燕京。”
李兵不明白边學道为什么绕这个圈子,樊青雨却心如明镜,边學道这是在防着她通话时录音,想到这里,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心头一疼,她几乎看见了肚子里孩子的命运。
放下电话,有那么一瞬间,樊青雨想过离开燕京,去一个边學道找不到她的地方悄悄把孩子生下来,不为别的,只为这是她这辈子怀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随后,燕京生活十年的种种经历把樊青雨从感性状态拉回了现实——如果要偷偷地生,就不该打那个电话,现在打了那个电话,再带着孩子玩消失,边學道肯定不痛快,觉得自己是在耍心机、耍手段。两人本就没有感情基础,一旦他心里有了成见,春风二度那点情分,根本形不成牵绊。
樊青雨帮边學道装修过两栋房子,以房窥人,她看出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换句话说,边學道这样的男人,你顺着他的意思做事自然好处多多,若是逆着他的意思,好处没有,倒霉是一定的。
所以,还是按照最初的想法,跟學道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了,孩子是打是留,让他决定。
就算孩子没了,也要让边學道欠自己一个人情。
孩子没了,可以找机会再怀,富贵荣华的机会,却不是人人都能遇见,既然遇见了,就要紧紧抓住,成为人上人。
这是燕京教给樊青雨的生存哲學。
万城华府。
边學道带人来到别墅,稍作休息,跟夏夜说:“把东西安上吧。”
边學道说的“东西”,是录音截断器。
他跟樊青雨认识了几年不假,他跟樊青雨上过床不假,可是从心底里说,他对樊青雨了解有限。
对边學道来说,樊青雨是个陌生的女人,她不像董雪,少年相识,错爱不究;她不像单娆,大學时在隔离楼里患难见真情;她不像沈馥,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一起喝过酒一起唱过歌;她更不像徐尚秀,婚后四年水乳交融,如胶似漆,我中有你。
樊青雨的过去,樊青雨的现在,边學道所知有限。
樊青雨的秉性,樊青雨的脾气,边學道几乎一无所知。
说白了,她就是一个雇佣关系的室内设计师,然后在边學道意志薄弱的某个晚上,不巧弄湿了衣服,天雷勾动地火,两个成年人滚了一次床单。
呃……
滚了两次床单。
不管怎么说,边學道不知道樊青雨是否百分百可信,不知道她是否可控,所以他要防着她,决不能让樊青雨拿到证据,决不能让两人的对话外流。
之所以这样,实在是因为边學道总爱用录音阴人,条件反射地对这一招有很强的戒备心。
动身之前,他有想过让夏夜搜樊青雨的身,转念一想,那样的话太伤人自尊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后来问过夏夜,才知道果然有录音截断器这种设备。
提前设一道防火墙,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录音截断器隐蔽地安装好后,夏夜分别用录音笔、磁带式录音机和无线摄像设备做了测试,结果显示只要不走出客厅沙发附近9平米区域,截断器能让一切录音设备失灵。
半个多小时后,樊青雨开车来到别墅外,雨仍未停。
夏夜把樊青雨接到屋里,唐根水带人全部出去,在车里等边學道的电话。
别墅里只剩边學道和樊青雨。
他问樊青雨:“喝点什么?”
樊青雨轻声说:“清水。”
边學道倒了一杯水,放到樊青雨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没说话。
樊青雨盯着水杯看了差不多半分钟,从包里拿出医院的检验报告单,放在茶几上,推到边學道面前。
见边學道就那么看着报告单,没伸手拿,樊青雨说:“医生说有六周了。”
边學道不露声色,依旧没伸手拿茶几上的报告单。
静了一会儿,樊青雨幽幽开口:“孩子出生后,可以做亲子鉴定,如果想早点知道,20周的时候可以抽取羊水,做产前亲子鉴定。”
这些话,是一个母亲抛弃尊严为保住孩子做的最后努力。
沉默半晌的边學道终于说话了:“这是个意外,打掉吧。”
听到这一句,樊青雨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见面之前的种种理性,种种决心,全都不见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边學道:“真的是你的孩子,是你的血脉。”
边學道无言。
樊青雨哭着说:“我32岁了,没了这个孩子,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再有了。”
边學道沉声说:“我会在其他方面补偿你。”
樊青雨看着边學道:“我不要补偿,我想留下他,错的是我,孩子没有错。”
边學道缓缓摇头。
见他如此坚决,樊青雨擦掉脸上的眼泪,动手解自己衬衫的扣子,撩起衣襟,露出腹部,说:“我答应你,我有最后一个请求,就算无缘见面,毕竟父子一场,你来摸摸他,听听他,亲亲他。”
(单位里和家里很多事凑一块了,特别疲惫,导致状态很差,欠的章节慢慢补,鞠躬致歉。)
…………君子聚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