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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完成出使使命的郭嘉与刘琬,向孙权等江东众辞行。在送别的人群中,还看到了曹操与强撑病躯的荀彧。三人相见,言笑晏晏,依依惜别。那场面,看得曹丕那个酸爽……
江东方面,也派出虞翻为使者,前往邾县,对外宣称是到灵台祭奠天子,回访大将军。龙狼势力则视之为对主公马悍的臣服。
马悍特意派出甘宁率百卒,乘大舟,前来迎接。
正常情况下,是到夏接。夏口以南,使者的安全由江东方面负责,而夏口以北,则由龙狼军负责。不过在曹操、刘备力劝之下,孙权同意放甘宁船只入夏口,到沙羡迎接。这样可以传达一个信息——看看,我的江防都向你们龙狼军开放了,臣服之意够明显了吧。
望着郭嘉一行登上战船,曹操与刘备互望一眼,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这时一仆人匆匆赶来,低声曹丕说了几句。
曹操看到,斜眼道:“怎么?”
曹丕近前低声道:“仆役收到一个密封的箱子,说是郭奉孝派人送来的回礼。”
曹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回礼?不是已经互相赠礼了么?还有什么回礼?
荀彧望着郭嘉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登上龙狼战船,船只驶离江岸,刘琬悬着的心才放进肚子里,朝郭嘉抚须而笑:“奉孝,你这谶言不怎么准啊。”
郭嘉笑而不语,只是示意陈到将甘宁请来,屏退左右,轻声道:“船上有刺客。”
郭嘉话语虽轻。却不啻于一个炸雷,震得刘琬跳起,甘宁竖发,陈到瞪目。
三人异口同声:“是谁?在何处?”
郭嘉却摊摊手:“我只知有刺客。至于是谁,匿于何处,就得劳烦二位去找出来了。”
甘宁与陈到都不是莽汉,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商议怎么把这个刺客找出来。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若有刺客,最有可能就隐藏在江东使者虞翻的随行人员里。江东使团共有三十四人,除去虞翻之外,其余三十三人都是可疑对象。
二将决定一明一暗,陈到暗中观察,甘宁则打草惊蛇。怎么“惊蛇”法呢?
“大家听着,有一件重要大事。”甘宁立于船顶飞庐之上,叉腰大喝:“刘天使前日得曹公所赠一对美玉,方才遗失了。窃贼就在这船上。有可能是龙狼军之人,也有可能是江东军之人。为证清白,除了几位使者之外,其余人等都要搜身,并将自家行李打开。违令者,视为窃贼,立诛之!”
一时全船大哗,议论纷纷,上至官员,下至船工。无不声讨这不知名的窃贼。
虞翻讶然道:“刘公的玉壁当真失窃了?”
“被失窃”的刘琬只有一脸苦笑:“是啊,刚上船一会,仆人就来报玉壁不见……唉,虽是好玉。不见可惜,但如此大动干戈,易伤和气。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奉孝,依我看,不必了吧?”
郭嘉笑而不答。
虞翻却正色道:“不。一定要查,江东使节不可背此污名晋见大将军,拜祭天子。”
这话有点重,刘琬也不再多劝。
甘宁向陈到丢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点头。于是甘宁拎着一双大铁戟,带领四个全副武装的扈从,喝令全船人员分批挨个站好,一路搜查过去。
甘宁先从自个带来的龙狼军卒查起,自然是为了迷惑那隐于暗处的对手,不至引起对方怀疑,就只有委屈下属了。
动手搜查的四个扈从不明里就,真当失窃,搜得格外卖力,唯恐错漏。甘宁老大不耐烦,但也不好明催,结果船快驶到夏口防区了,才搜查完龙狼军方面的人员,自然一无所获。下面轮到江东使节团了。
使节团人数比龙狼军少三倍,搜起来本应更快,但这才是关键,不可马虎。四扈从也明显感觉到了来自主公无形的压力,搜查物品及搜身都格外认真。
甘宁一双豹眼瞪如铜铃,全身绷紧,双手十指不时屈伸,双戟似随时劈出。
江东使团随员老老实实,不敢稍有微词,反正自个清白得很,心下坦然,由他搜去。
当他们来到船尾,搜到一个留着小胡子,面色微黄,身着粗役的葛布灰衣,身材健硕的年轻人时,年轻人神情坦然,垂首敛目,张开双臂任由扈从搜身,
甘宁上下打量一番这年轻人,忽道:“你是做什么的?”
“回将军话,小的是脚力。”
“抬贡礼么?”甘宁绕着年轻人转了一圈,“抬头,睁眼。”
年轻人迟疑一下,还是照做了。
这时一管事模样的随员点头哈腰:“这是小的远房小侄,刚来不久,给他找点事做。有不妥之处,请将军海涵。”
管事扯了年轻人就走,而四个扈从正准备搜查下一人。忽听一声唿哨,甘宁抬头,正见陈到向他摊了摊手。
甘宁也感觉这年轻人眼神不对,但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对,得陈到提醒,立即大声喝止:“等一等。”将戟交右手,上前按住年轻人的肩膀,生生板过来。
“张开双手!”
年轻人紧紧握拳,似乎要砸出一拳。而甘宁却一脸冷笑,仿佛在说来啊。
年轻人终于张开双手,甘宁捏住他的手掌,抬起举到对方眼前,冷笑不已:“这双手虎口上的老茧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是干活弄的。”
甘宁说着,将双戟狠狠插在船板上,张开双手——人人俱看得清楚,他双手虎口处有同样的老茧。
很明显,这年轻人擅使兵器。而且是双手兵器。这样的人,会当个役夫?
年轻人从容道:“少时随家父习双手剑,故有茧子,只是不曾从军……‘
这时一个悠然平和的声音传来。却如惊雷炸响:“汝父之名讳可是凌操!”
“凌操!”甘宁浑身一激灵,脱口惊呼,“你是凌统!”一把扯下年轻人嘴唇上的胡子,虽然脸仍黄褐,涂色未去。却已可依稀认出,正是凌统。怪不得一直觉得这年轻人眼神不对,原来是掩饰不住的仇恨。
凌统已顾不上细想自己的行藏是如何被郭嘉这一介文士看破的,仇人就在眼前,当真分外眼红,但他的双剑未敢随身携带,此时是赤手空拳。就在甘宁扯去他假胡子一瞬间,凌统反手扣住甘宁一支铁戟,急往回夺。
“想要?给你!”甘宁大喝一声,顺势向前一捅。
凌统侧身。戟刃贴葛衣擦过,嚓啦一下,划破葛衣,差点剖腹。
凌统的冒险也争取到了一丝机会,趁二人贴身之机,奋身撞入甘宁怀里。
甘宁被撞得连退几步,虽然胸口吃痛,但人倒没事,只是这不是陆地,而是船上。甘宁连退几步。腿跟被船舷一绊,身体后仰,几乎掉下江去。幸而此时陈到掷出长槊,喝道:“抓住!”
长槊从甘宁身旁飞过。深深刺入船板。甘宁眼疾手快,探手抓住槊杆,这才免于掉下长江之厄。
甘宁已失一戟,怒极而笑:“好一个凌公绩,谁也别插手,让我来擒他!”
二人人手一戟。猛烈撞到一起,杀做一团,金铁交鸣之声不断,大白天都可见火花四溅。
虞翻在凌统出手那一刻起就呆住了,怎都没想到,抓窃贼抓出了一个刺客。这个凌公绩,真是捅大搂子了。
郭嘉前一句喝破凌统行藏,这会又慢悠悠来了一句:“凌公绩,汝欲陷孙伯符于不义乎?”
正豁命搏斗的凌统如遭雷殛,手上一慢,颈侧已搭上一锋利裂肤之刃,耳边传来甘宁打雷似地大笑:“若公平比斗,某胜之不武,但擒捉刺客,那也就说不得了。”
刘琬看得叹服不已:“天生郭奉孝,口舌可擒贼。”
虞翻脸色铁青,走到被绑成棕子的凌统跟前,恨铁不成钢:“公绩啊公绩,为何竟会是你!”
不错,凌统正是曹操与荀彧口中最合适的刺客人选。为何会是凌统?凌统又为何甘当他人手中之刀?一切皆因来者是甘宁。
荀彧虽足不出户,无法参与军机,但龙狼军一举一动,他都时刻保持关注。当得知甘宁将要来接使者返回,心中便有定计。首先让曹操、刘备出面,劝孙权示好马悍,放甘宁过夏口。然后让曹丕请凌统来府中宴饮,这两人年纪相仿,曹丕又曾“仗义执言”,帮助过凌统,彼此关系居然不错。
席间曹丕“不经意”提到迎接使者的将领为甘宁。
凌统是听不得这个名字的,一听就来气。曹丕也跟着声讨,然后说到凌操,凌统落泪,曹丕沾巾。最后曹丕又一次“仗义”,声言凌统受诺言所囿,无法出手,那么就由自己代劳。
凌统如何肯依,急怒愤慨之下,早把承诺扔到脑后,毅然决然决定刺杀——但目标却不是郭嘉,而是甘宁。
不过,这对曹操而言完全无所谓。只要被刺的是龙狼军的重要人物就成,不管这个人是郭嘉还是甘宁。甚至不用在意刺杀行动能否成功,只要凌统亮剑那一刻,事件就已然定性。
凌统想得简单,只要杀了甘宁,为父报仇,自己以命相抵,大将军想必无法迁怒他人吧。
凌统,毕竟太年轻了。
就在凌统束手就擒的同时,曹操也看到了那个箱子:杉木所制,五尺见方,外表寻常。
“打开它。”曹操站在数丈之外,对仆人下令。
仆人举起斧子,三两下劈开,木箱散碎,滚出一物——竟是曹操先前赠送郭嘉的那只铜镬!
曹操父子与荀彧凑近,但见其上铁笔银钩,六个汉隶飘逸洒脱:“马吃草(曹),镬煮糟(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