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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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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前的大雷雨仿佛已从人们的记忆消除,知了不知在何处疯鸣,太阳早落山的夜,还热得令人心闷,吸口气都烦燥到要喘.

  拿到钥匙的人,却很安份,一盏灯,一本书,亭下读,无风但静,似乎天地间独他一人.可他的影子不孤独,在石路上铺得长长的,似能随时飞过涓涓的水廊,与那片舒爽的灯光融合,分享那里的快乐.看不到,听不到,心里但满,这才是家的感觉吧.

  一杯浮着碎冰的绿茶,四面防蚊虫的蓝纱,新换的凉石夏桌,还有旁边一只叫做冰柜的东西,打开就能提供降温的饮品和冰块.如照在他前方明亮的旭光,却不刺眼;又如一道流入胸口的清泉,却不寒凉,但她的存在感总是在,渐渐就离不开了.

  探子报,父皇的车队离都城还有三日路程.到明天,太子就会收到这个消息,当然不是他派人传递的,而是太子自己的探子.安鹄!自以为是的家伙!大概还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根本不知在同什么样的对手交战,会惨输啊.

  红色的影子无风飘落,"殿下,她来了."

  随着各司其职的规矩发布,各方人马以为,影响最大的也就是珍园里的各色美人而已,耳目聪敏的人该看得都能看到,该听得都听到.却不知,那`长`风`文学`"//cfwx"target"_blank"cfwx只限于白昼下的尔日庭,只限于六皇子想让耳目们看到和听到的范围.而这时,看似宁静的尔日庭.防卫就如夜幕一般笼罩严密.

  反观兰生的水廊,是懒人的办法,却绝不是聪明人的办法.聪明如他,眼睛们已被他制造的宁静表象弄疲累,以为今日好睡大觉了,谁知,夜才刚刚开始.为了迎贵客,六皇子可是喝了几杯冰水下肚,保持最好的清醒状态呢.

  两盏金灯,自远而近.飘浮着.泫瑾枫的妖仁眯起.露一丝冷笑,对红影道声去.红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蓝纱微微动着,在无风的时候.成为唯一的破绽.不过.若没有被敌人看见.也算不得什么破绽就是了.

  金灯来到亭前,忽然熄暗,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书旁的灯盏也熄灭了,亭子顿然陷入一片漆黑.但泫瑾枫坐着,书在手,双眼垂,还翻页,好似读得津津有味.

  "枫儿,你为何不听我的话"

  比夜还黑的两道影子,即便近到咫尺也未必能被人发现,现在和泫瑾枫在同一个亭子里.不过,他们并不是鬼魅,而是人,还是他等了一晚的客人.能叫他枫儿,而且以这般口气说话,当世大概只有一人.

  "哦母妃为这点事特地跑一趟"没有光照,泫瑾枫的声音听着无比阴冷,哪怕带着笑的语气,"还当我是小孩子."呵呵地,沉笑.

  "为这点事这点事关系到我们母子的将来.枫儿,你怎么了当初不是跟母妃约定好了吗你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事听母妃安排.你父皇已决意改立你登基……"奇妃来找儿子了.

  "既然如此,直接改遗诏就是,何必要我亲自去太子三哥派了众多眼线,我动一动就逃不过他的掌握,更何况出城.母妃不知这里的实情,我也不能盲从.您说是不是"被夜包围了视线的泫瑾枫却能看得很清楚,"母妃让这位姑娘出去吧,我们母子之间说话,不太想叫外人听去."

  "她是可以信任的人."奇妃却没有这个打算,而且,"你准备好,我会让你娶她的."

  夜闷得要出火花,但泫瑾枫的笑声清凉,"母妃,儿子实在不得不佩服你,这么多年还天真得令人发笑啊."笑声却又嘎然而止,音沉如雷,"都什么时候了,仍以为儿子还是听娘话的乖宝宝,让我娶谁就娶谁"

  斗篷下的神情惊讶非常,冷静起来却也不过瞬间,奇妃哼了一声,"枫儿,你不听我的,无妨,会没命而已.你如今难道不怕死么"

  "怕啊!怎么可能不怕"这么说,声音但无一丝惧,"只是我很好奇,我如果死了,娘这回还能从哪里找出一个我来"

  "思碧,到外面等着."奇妃声音陡厉.

  泫瑾枫看那道纤细的影子飘出去,语气轻松,"我就奇怪于家为何找了如此有野心的庶女来陪嫁亲女,原来还有这层深意."

  于思碧,于丹的庶姐,送妹妹来嫁人,一路上,甚至在六皇子府,对他相当用心.

  "母妃何时看中她的一个太守的庶出女儿要当我侧妃,太抬举她了吧."泫瑾枫明知故问.

  "谁说她要当你侧妃"奇妃说话的语速放缓,"我要她当你的皇后,至于南月兰生,我知你近来与她相处不错,她对你也颇有助力.等你当了皇帝,怎么宠她都好,只要不是皇后,可以随你心愿,而你一定要让皇后生子,太子也只能是思碧的儿子."

  "这番对话真是越听越可笑了.母妃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若我不肯,娘要到哪里再找一个我出来"他很认真在问啊.

  "你何必多问不是和我一样清楚吗你虽最合适,不过也并非一定是你不可,过了这么多年不见天日的惩罚,再倔的脾气也会学乖的."奇妃咬字而出.

  泫瑾枫开始笑,从闷笑到大笑,简直听了了不得的大笑话一样,然后大手捂嘴,仍不可自抑,呵呵不止,"母妃将我也看得太蠢了,凭什么以为我会乖乖听话明知有一个天大的威胁存在,让我寝食难安,一般人都会知道怎么做吧,尤其你派给我的景胖子很识时务."

  奇妃猛撑目,"你……你把他……"

  "我没把他怎么样.他自己命短."声音冷到冰点,陷入黑暗中的面容看不出神色,"怕母妃伤心,所以没告诉你."

  奇妃退了几步,跌坐在亭栏座上,不可置信得语气,"你杀了他!"

  "母妃怎么回事听不明白我的话么我没把他怎么样,都说了是他自己命短."冷冷地,望着那张华丽虚伪的容颜,"再说.真要论起来.杀了他的凶手是母妃吧.毫不犹豫换掉他,就像换你一件衣服,而且我折磨他的时候,你为了讨好我.也装作不知道.那时他只剩一口气了.那么拽着母妃的衣裙,喷得母妃鞋上都是血,小可怜样"

  "闭嘴!"奇妃声音骇然."你给我闭嘴!就是因为你不知轻重,我才将他送走了."

  "那又如何"不仅声音骇然,神情也骇然,泫瑾枫看得清清楚楚,但他知道奇妃看不清他,"母妃自己不也说了吗这么多年不见天日.你怕他见光,我也怕他见光,他活得怎能像个人死了,才是解脱."

  奇妃双唇抖得厉害,一时竟说不了话.

  "母妃,你只有我了,虽然遗憾."

冷笑声,清晰传进奇妃的耳里,令她头一回对这个孩子心生寒意.怎么回事她选了他,因为他和那人截然相反,是扶不起的阿斗啊.她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控制住他,哪怕将来他成了万人之上,他也会是她的傀儡.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会感到害怕错觉吗  "说错了,应该是母妃你还有我.反正我才是你理想的儿子,母妃不过少养一个废物,不是么"他的恨如天高,但他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来那种恨意,只有残酷,"母妃相信我,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想有些小事上让我自己做主,但他在一天,就会让母妃对我有恃无恐,所以我再上不了大雅之堂,总也要为自己打算一下.景胖子已让我灭了口,母妃不相信,一查就知."笑声浮起,好似与奇妃对着干,真是心血来潮.

  奇妃冷然望着前面那道高大的影子,心中的疑虑却如烟淡薄,他还是他,因为景胖子和她一样,不可能弃他助另一个,皆知那人绝非受控制的性子,"他怎么死的"

  "天火烧死的."泫瑾枫不再看奇妃,"母妃此来,若还是要劝我去看父皇"

  "离帝都不过三日路程,赶去也没用.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何突然不听话,忍不住来看看你而已,顺便告诉你,你父皇回来后会立刻改立太子,还有思碧的事."通知他,而已.

  "多谢母妃费心."

  废话,一耳进,一耳出,这盘棋可不是她一人在下.表面看来,太子是她的对手,但他会是太子的手,她无法称心如意.

  第二日,太子接到皇上病重的消息,连两个弟弟都不及通知,立刻率安鹄和安相赶去接驾.而这个消息马上传遍帝都,老百姓都觉得惶惶,更别说各大家名族了.他们所担心的,也都千篇一律,怕这节骨眼上,太子的位子坐不稳.而且,皇帝就算改立太子,肯定不会有意外,就是六皇子上.这么一来,到底讨好三皇子,还是六皇子,成了十分棘手的问题.

  当然,还有一种六皇子篡位的可能.不过,太子能出城去接驾,显然对这一点不担心,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加上兵权有限,六皇子要是篡位,太子反而能大义灭亲.所以,出城其实也是给六皇子设下的陷阱.

  六皇子的表现好得不能再好了.上午被五皇子叫上,去阁部协理政务,没做像几样事,但很安分守己,叫了两个美婢,静静喝足一壶茶.太子回都后,再三从五皇子和各位官员那里问证,得到的答案始终如一,对这个曾经要当皇帝的大热门弟弟才又放心了三分.尽管安鹄一直心存戒备,但兄弟反目这种大事,没有明显的证据也不能乱扣谋逆的帽子.况且,造假都难.

  六皇子贪美好色,生活荒唐,对帝位从未表现过热衷,顶多就是仗着皇帝的期望耀武扬威而已.而他去北关的这两年,尽管也传进了他玩女人的消息,但比起太子的新闻,他已失去越来越多的星光,人们对不是太子的六皇子渐渐淡然,就像对待五皇子一样.

  然而,安鹄不知道的是,六皇子在太子病重期间守护在侧的事迹传扬较广,太子出城后他又老实得一动不动,帝都百姓都知道.都说六皇子长大了,这种悄起的民意正在改变旧潮流,可惜,上面的人不屑得听.

  下午的时候,六皇子就溜出了阁部.

  当然,暗中盯梢的人丝毫不敢放松,他去哪儿就跟到哪儿,只不过到了目的地也引不起他们任何警惕.

  报告给太子的第一条是:六皇子和六皇子妃在会仙缘的三元尊像那里上了香,为皇上和太子祈福.因为六皇子妃造了神仙楼后曾领万人拜三尊,为六皇子祈福,结果六皇子就醒了,所以那里的三元尊像就被民间传为聚了灵气,无数人膜拜.

  第二条:上过香的六皇子夫妇去了城郊一处叫思默庐的草堂,斋素.莺飞草长,草屋数间,一片长河滩,很安静的地方.两人吃了饭就上车,沿途没停留,进六皇子府后,府门也没关,套门房的话,据说要等皇上回城的消息.

  探子们没有听到这对夫妇的对话.一来思默庐实在太小,周围土地空旷,无处藏身.二来觉得没必要,两人的神情太寻常,且就说了片刻的话,多数时候很安静吃着饭,让人再次验证夫妻感情一般的传闻.

  "……怎么办要不要避一避万一皇上不行了……"有花唠叨了一大堆,却发现唯一的听众压根在出神,不禁叉腰大叫一声,"小姐!"

  兰生没听见,她的震惊还在思默庐那时.怎能忘,她大婚前的那日,景荻邀她吃饭,就在那方原美的草庐.谁知,她再去,换了泫瑾枫引领.

他说,有太子的人在暗中盯梢,让她自然些,却也不要太亲近.他说,拜个三尊,吃个素斋,有助于他和她将来的生活,无论皇帝谁当.他说  让他的说见鬼去吧!兰生突然往外走,完全没听到有花的喊声,出了门快跑起来.

  风越来越大,乌云聚得如水在流,雷云滚动,起伏之间似乎随时会打落强光.但第一滴雨才碰到她的面颊,她看到了他.

  她在桥这边,他在桥那边,雨开始大,风声嘶鸣.

  "从开始到现在,我遇到的,是哥哥,还是弟弟"

  她不用喊,他听得到.

  她也喊不出,双手捂眼,仍止不住泪流满面.她希望他说她胡说八道,因为如果他承认,她无法想象他经历了什么,才会是那具无法直立,瘦骨嶙峋的身躯.

雨打湿了他的脸庞,一道电光灿在他眼底,他的笑华丽,他的面容妖俊,却又不可思议得清澈.他不用答,因为她已知道真正的答案.天咆哮,她的风为他愤怒,她的泪落成水灾,她知他的冤枉,那么,他还有何委屈随六皇子出生,最蹩脚的星象师都看得出东星灿烂如双,可谁也没看出来,那其实是  双子星!

  (卷三完.)

  (启蒙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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