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超兄,你这回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说话的正是刘聚,自从在定远城外,他被沈默两颗手雷震得惊走,好容易收拢了剩下的几名手下,却失了常遇春的下落。安份得躲了一阵儿,这才重又生了些争雄的念头,便来寻着了旧日有过些交情的华英超,一是叙叙旧,再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跟他合在一处……没了常遇春,刘聚手下的那点功夫,再想开山立寨,可就不够看了。
“哼,不就是个沈家么。老刘你怕他,我可不怕!”华英超操起一条鸡腿,恶狠狠得一口咬了上去,好象它就是想象中的沈默那厮。
刘聚带着自家三五名手下,来到这里,却看到华英超雄气纠纠的样子,有心提醒,却被硬梆梆得顶了回来。正想说出沈默的手段……可转念一想,又收了声,笑道:“英超兄自是艺高人胆大,可沈默手下也有不少能人。反正小心着些没大错。”
“老刘啊,我看不上你的就是这个。小心小气的样儿。这年头,拳头粗的就是道理!”华英超握起沙煲大的拳头在刘聚面前一晃道:“你原来那群手下,就一个老常还能让俺入眼的。其它的……哼!”
刘聚强压着心里的不爽,继续笑道:“英超兄说的是,说的是啊……俺就是改不了的这脾气了。”
“嘿!我也不怕跟你明说。那姓沈的小子,听说带了人去县城了。哪有工夫理会咱们!”见刘聚服了软,华英超也不再瞒他,笑着说出了自己听来的消息:“盱眙现在有股流匪,闹得可凶。县城都打破了几回。听说那姓沈的被封了县尉,带着人去上任了。带去了三四十个人!他沈家也不过是个地主罢了。哪还有多少人手来寻咱们的麻烦?”
“哦?此话当真?”刘聚听了这话,反倒疑惑起来……
“西山村里,俺那堂兄弟还有几个相好的朋友,传话来说的。这事儿没跑!他姓沈的也就在天门镇混混,要是到了咱定远,死了都没地儿埋!”
这里说着话,屋外却进来一个一身劲装打扮的少年,笑着禀报道:“爹!盱眙那边又来人了!”
“嗯?他还敢来?”华英超一扬眉,问道:“来了多少人,带了家伙没?”
“人不多,十几个,也没赶车马,挑着挑子来的。走道儿都小心巴巴的,看着是怕了咱们了。刚走到前面的谷口。怎么样?爹,咱们再干他一回?”
“是沈家的么?”华英超奇怪道。
“是,都穿着上次的那种藤片儿甲。刀是砍不进去,可咱能使棍蒙他脑袋啊!”
“哼,还没打怕了么?云龙,你陪你刘叔吃饭,我再去教训他们一顿。”华英超猛得起身,走出门去。
“爹!我跟你一起!”
华云龙正要跟着出门。却被华英超挡下道:“陪你刘叔吃饭去吧。你刘叔胆儿小,别吓到他。哈哈哈!”说完,大笑着走了出去。
华云龙听闻,笑着拎起桌上的碗筷,大吃起来。
带了庄上三十来名壮丁,华英超一行一路小跑得跑到了前面山谷。
果然,十来个沈家家丁,穿着一水的藤甲,挑着担子正小心翼翼得左右张望着走了过来。看着除了肩上的扁担,那些人再无武器,华英超这才放下心来,一挥手中的朴刀,吼道:“大伙儿上啊,砍了他们!”
“砍了他们!”众丁壮们一起喝道,悍勇得冲上前去……
一见这里跳出一群汉子,沈家的人们吓得掉头又跑回谷中。
“快追!”华英超一马当先,紧着追了过去,身后一群丁壮也个个不甘落后,都是快步得冲着。
沈家的人们见他们穷追不舍,纷纷弃了肩上的担子,在路边扔作一串儿,撒开脚丫跑了起来。
“哈!没胆的小儿,想要来定远,须得问过你华爷爷!”华英超见着己有缴获,那帮沈家人跑得又快,却也不再追赶,拄着朴刀,笑骂起来。
身后跟着的一干丁壮见着无惊无险得又得了批财货,也俱都高兴起来,一边笑骂着,一边便有人去翻动那些人扔下的货担。
“都是油,桐油。”丁壮们笑道:“这好些油,能卖着不少钱呢!”
“下次直接送交钞过来不好么,还要俺们卖了油才能得钱,麻烦!”有凑趣儿的,便笑着叫道。
华英超也不禁被这小子逗得仰天大笑,正笑得开心,眼里一花,却见着十几只手臂长短的竹筒,自谷壁的两侧纷纷落了下来……
“什么东西?”华英超疑惑得吼道。
“哎哟,砸着我头了!”
“有埋伏!”
“滚木?”
“是滚竹!”有比较严谨的立即纠正道。
众人七嘴八舌得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连串的巨响接着响了起来……
爆炸点燃了四下的油罐,没炸死的,被飞溅起的油水也打得湿透,沾上火星,便成了火人,再四下乱撞着,又点燃了四周流淌得桐油,只把谷中的小道,烧成了一条火龙!
华英超眼急身快,见着竹筒落下时,便心生不祥,早就一个翻身,躲去了一块岩石下面。
听到了爆炸声响起,他更不敢露头,只缩成一团,躲避着四下飞溅的铁砂,碎石和油花。
见到火起,他更不敢久等,小心得沿着谷壁,小跑起来,连着还有四五个幸存着的壮丁,也一起向回跑去……
眼看就快要跑出谷口,华英超的心也终于渐渐放了下来。回去再召集人手,从谷壁上一路搜过去!定要把这些沈家的杂碎给斩成肉泥,方泄我心头之恨!
那四五个灰头土脸的丁壮跟着华英超一路狂奔,眼看着谷口越来越近,心里也不禁有种死里逃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方才因为惊得呆了,竟没来得及怕。这时候想想,三十来个兄弟,就这么一通炸,生生得炸死烧死了八成!沈家的报复来得果然够狠!
每个人都有兄弟,朋友,亲人死在了谷中,这时,见到了生的希望,恐惧淡了下去,恨意却涌了上来!
回去再集人手,跟沈家拼了!
华英超喘着大气,一马当先得跑着,忽然,谷口处的闪出了几条身影,接着,几颗闪着金属光芒的星点便飞了过来!
“噗!”
一枝奇怪的箭正正得扎在华英超胸前。他的脚步一滞,瞪大了眼睛低头研究着这箭,箭头入胸,身子外露着的象是根铜筒,后面,还冒着一股儿青烟……
“有埋伏……”华英超转身告诫着弟兄们,尽到了他首领的最后一分责任。紧接着,他的胸前便爆出了一蓬血肉之雾!
后面的几名壮丁也有吃了箭的,也有没吃到的,但在几声爆炸声响起之后,却再无一人能够站立,全都躺了下去。
刘聚还在庄子里吃着饭,耳朵却竖起一直留心听着。当听到几声闷响传来,他脸色一变!拍案而起道:“不好!出事了……”
华云龙疑惑道:“刘叔,此话怎讲?”
“是火器!”刘聚一拍华云龙的肩头,凝重道:“你爹必是出事了,快召集人手前去接应,若是接应得到,便还无事,不然,就需马上躲避!否则,只怕华家这庄子……鸡犬难留!”
“什么?”听到父亲遇险,华云龙虎目暴睁,抄起门后的一杆铁枪,便冲了出去……
刘聚嘴角一拧,鼻中喷出两道寒气,按了按门外要跟着自己冲过去的手下,示意他们在此等候着,自己握住了腰间的弯刀,也跟着追上前去。
“来人!抄上家伙!都跟我接应庄主去!”华云龙一边跑着,一边吼道。庄上的男人们听到,各执刀枪棍棒跟了上去,一时倒又聚起了三四十人,只是这回有不少己是老弱。
一路冲了过去,眼看着前面谷中火光冲天,华云龙正要带头冲过去,刘聚却一把拉住道:“贤侄莫急,前面怕有埋伏!”
“什么埋伏!我爹在里面!”华云龙一把挣脱了刘聚的手,还要再冲,却被刘聚一把紧紧抱住了腰间。
“贤侄先去派人打探不迟,便是不顾忌你家性命,也需得为这些庄民们着想一二才是。”刘聚凛然道。
“我去看看!”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拎着一柄钢叉,撒腿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冲进了谷里。
“快来人哪,庄主受了伤!里面没埋伏……”孩子的话音远远得传来,听着紧张而颤抖,想是华英超伤得不轻。
“父亲!”华云龙眼中腾得一下燃起了希望,一把挣脱刘聚,冲进了谷中。
望着鱼贯而入的庄民们,刘聚却没动弹,冷笑着慢慢后退起来……
华云龙跑了一段儿,猛一回头,没见刘聚跟上来,心中莫名一紧,忽然一个趔趄,竟扑倒在地上!
“快去救庄主,别管我……”华云龙的脚好似扭到,痛得吱牙咧嘴得,脸都扭曲起来,却还是焦急得吩咐道。
庄民们闻言,也不多想,举起手中的家伙,继续向前冲去。
看着众人拐过了一道弯,华云龙这才慢慢爬起身来,再看看刘聚还是没跟上来,他便小心得扶在一块巨石后边,小心张望起来……
“轰!轰轰……”
又是几声闷响,前方的谷中便响起了凄厉得惨叫。
华云龙脸色一寒,咬了咬牙,猛得一转身,跑出谷去!
方才打探谷中情形的那孩子,正被两名汉子架着,双腿战栗得站也站不住,裤裆也湿漉漉得,脖子上还架着两柄弯刀。
十夫长鬼脸带着新丁们持着砍刀挨个儿的把那些晕了的,伤了的华家庄丁们一个个收拾了,再把武器规置一堆,捆扎起来。看着谷中再无活着的敌人,这才回来复命。
“这个……?”徐横财看看那孩子,又看向钟哲安。
这次钟哲安为首,他只是副手。本来心里也还有些不爽,可是看到钟哲安带人狙杀华英超的一幕,徐横财就知道了沈默点他为领队的原因——有他的重箭之术,再加上沈默的火箭筒,若是再能有漏网之鱼,那才叫奇怪!
“放了!”钟哲安一挥手道。
“放了?”徐横财心里一疑惑,可还是一挥手,示意刀手们放开了那孩子。
“给他点钱。”钟哲安看了看那孩子淡淡道:“别回去找庄子里的人了,他们见到你,你死得更惨……”
接过了递来的钱钞,看了看钟哲安,确认了一下他是想要放了自己,孩子猛得一点头,拼了命似得飞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