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珍珠,寒玉宝斗。
青白色的寒玉雕成标准大小的米斗,整整齐齐数百个米斗摆放在传送阵旁的平地上。每一个米斗中都装满了水气宝光升腾的墨珠,阳光照耀下,珠光玉光相互辉映,看上去煞是诱人。
乔木蝶死板的面孔上多了几份笑容,她草草的清点了一下这些墨珠,手一挥就把所有墨珠都纳入了乾坤戒中。她深深的向殷血歌身后的珊瑚等鲛人少女望了一眼,目光闪烁的点了点头。
“墨珠岛居然被那些胆大妄为的海妖偷袭,想不到那些道兵都死伤殆尽了,殷师侄居然还能完成任务,按时按量的缴纳了这么多的墨珠上来。这一次,殷师侄的功劳不小。”
殷血歌向乔木蝶抱拳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是师侄的本分。只是此番墨珠岛的宗门任务已经完成,师侄是否可以带着这些新收的侍女回转山门了?”
沉吟了片刻,乔木蝶向鲛人少女们望了一眼,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殷师侄,这些日子,白角岛那边有不少事情,需要门中弟子出力。你暂时还不能回转山门,不仅如此,你且随我来。”
殷血歌站在原地丝毫未动,他看着乔木蝶淡然道:“乔堂主,你是七海堂的人,我是战仙殿的弟子,我完成了守护墨珠岛采集墨珠的任务,我就要返回战仙殿复命。至于您是否还有其他的事务,抱歉没有战仙殿的谕令,我是不会掺合的。”
乔木蝶僵硬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怒气,她深沉的望了殷血歌一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血色的玉符,轻轻的在殷血歌面前晃了晃:“这是战仙殿副殿主花巧语给我的令牌,我有权调动所有战仙殿所属,你莫非还有其他的意见?”
看着这块战仙殿的令牌,殷血歌无奈的摇了摇头,摊开了双手。
乔木蝶满意的看着殷血歌,然后向那些鲛人少女也指了一指:“你们也都跟着过来吧,等会的事情,说不定还有你们能帮上忙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跟我过来。”
纵起一道遁光,乔木蝶带着身后几位死气沉沉的少女,迅速的向着白角岛的方向飞去。殷血歌没奈何,他向珊瑚诸女做了一个一切小心的手势,然后带着她们迅速跟上了乔木蝶。
在殷血歌一行人离开墨珠岛数百里,已经无法察觉墨珠岛上发生的事情后,岛上的传送阵内突然一阵光芒闪烁,十几头身躯壮硕的白熊道兵带着近千名雪狼道兵从传送阵内鱼贯而出。
李一、李二兄弟两正站在传送阵边,毕恭毕敬的准备下跪行礼迎接来自琼雪崖的仙师呢,猛不丁的带头的一名白熊道兵一言不发的挥动长刀,将兄弟两一刀斩成了两段。其他的道兵发出一声唿哨,同时向着数里外刚刚搭建起来的那些草木棚子冲杀了过去。
过千的道兵对着万多名岛民下了毒手,他们一言不发的将所有的岛民杀得干干净净,将所有的尸体全部丢进了远海中,任凭那些凶残的鲨鱼之类的海鱼将尸体吞得干干净净。
杀光了岛上的所有岛民,领队的几个白熊道兵这才回到传送阵边。他们掏出一块玉符,更换了传送阵核心处的空间定位的道标灵符,然后开启了传送阵。
一道祥光冲天而起,大队大队面色憔悴、神色麻木的男女老少慢悠悠的从传送阵内走了出来。将近十万名男女老幼被大队雪狼道兵驱赶到了墨珠岛上,在几个生得凶神恶煞一般的男子大声的喝令下,这些人当中的青壮年手持各色工具,开始伐木采石,在原来的小城废墟上重建一座市镇。
殷血歌已经远去数百里,他根本不知道墨珠岛上的这些变故。
他心中还有点窃喜,他给李一、李二兄弟两个留下了足够他们十年后上供的墨珠,全都秘密掩埋在了墨珠岛内某处直通大海的泉眼中。
只要琼雪崖给墨珠岛补充一部分的采珠人,配合上李一、李二藏起来的那些墨珠,他们可以很轻松的度过未来数十年。
毕竟还是年轻,虽然经历了殷族稚子殿的熬炼,但是殷族稚子殿虽然残酷、狠戾,毕竟是有规矩的地方。殷血歌做梦都没想到,在仙界,在自诩为名门正派的琼雪崖内,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墨珠岛杀所有和殷血歌打过交道的岛民,都被彻底的清洗掉了。
向着白角岛的方向飞行了一千多里地,四周都是浩淼大海,蒙蒙水汽升腾而起,远近只能见到几座勉强冒出海面,连岛屿都算不上的小礁石。
就在这时候,乔木蝶的遁光突然停了下来,她轻轻的一拍手,跟在她身后的八位少女同时长啸一声,她们急速向四周散开,每个人的袖子里都飞出了八支一丈多高的海蓝色三角大旗。
六十四根海蓝色的大旗迎风一展,循着八卦方位团团裹住了殷血歌身边里许空间,海面上大片海水呼啸着冲上了天空,然后迅速化为茫茫水汽弥散开来。殷血歌只觉身体一阵沉重,四周的天空和海面都消失,视线所及都是一片茫茫白气。
“乔堂主,你这是做什么?”殷血歌怒喝了一声。
乔木蝶面无表情的从白气中走了出来,她背着手,阴沉着脸看着殷血歌:“宫主的一尊分身正在白角岛处理事情,我怎么可能带你去白角岛见她?殷师侄,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坦白说出来,今天什么事情都好解决,如果你不说的话,也就不能怪我心狠了。”
血鹦鹉歪着脑袋怪笑了起来:“怪你心狠?鸟爷很好奇,你准备对咱们尊主做什么?是生吞呢,还是活扒呢?是千刀万剐呢,还是油锅刀山呢?老娘们,说个章法出来呗?”
眸子里冷光闪过乔木蝶向血鹦鹉望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好一只不知道死活的妖禽,稍后你这妖孽就会知道,卖弄口舌功夫,不会给你任何的好处。”
血鹦鹉还想要继续破口大骂几句,但是殷血歌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所有的污言秽语都憋回了肚皮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殷血歌向乔木蝶干笑了几声:“乔堂主想要问什么?”
“倒是个明白人。”满意的看着殷血歌掐着血鹦鹉脖子的动作,乔木蝶大咧咧的说道:“那么,我就问了。比如说,你和幽泉从哪里来?你们是怎么碰到宫主的?或者说,你们见到宫主她们的时候,她们正在做什么?”
身体微微一晃,乔木蝶向前挪移了一段距离,逼近到殷血歌身前不到百米的地方。她凝视着殷血歌的双眸,冷声喝道:“还比如说洛雪华以下,师徒一脉的众多长垩老和精英门人们,她们都去了哪里?直属雪神宫师徒一脉的那些精锐道兵,他们又去了哪里?”
殷血歌的心头骤然一亮,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乔木蝶,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们根本不知道?”
白雾中一条人影闪过,花巧语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殷血歌身后。脚踏着一个用五彩玉石雕成的花篮,身边环绕着朵朵五颜六色的娇嫩花朵,花巧语厉声喝道:“我们不知道什么?”
回过头向花巧语望了一眼,殷血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副殿主也来了?”
花巧语的脸色就犹如万载玄冰,她冷厉的盯着殷血歌呵斥道:“不要废话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洛雪华她们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们门下的数千精英弟子和精锐道兵都不知去向?你和幽泉那丫头,到底是在哪里碰到她们的?”
不等殷血歌开口,乔木蝶已经冷笑着补充道:“本来我们以为,你和幽泉都只是侥幸被洛雪华看中的幸运儿,被她收入了门下。但是这些天我们才发现事情不对,自风刀霜剑四位长垩老以下,雪神宫师徒一脉的精英弟子们居然都不知去向。据说他们都闭关修炼去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花巧语摊开右手,她的掌心一朵黑色的牡丹花悄然绽放。她眯着眼看着殷血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琼雪崖八大世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如果你不说的话可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对你这个晚辈下手也不留情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殷血歌苦笑了起来。他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摊开双手苦笑道:“我发下了心魔血誓,有关那些事情,我是一个字都不能说的,否则,未来我走火入魔,谁来救我?”
‘心魔血誓’四个字一出口,花巧语和乔木蝶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白雾中又有一条人影缓缓走了出来,这人一出现,花巧语和乔木蝶都是身体微微一颤,毕恭毕敬的向那人影鞠躬行了一礼。花巧语称他为‘老祖’,而乔木蝶则是干脆称他为‘师叔祖’。
这是一个生得面如冠玉,风度仪表极佳,犹如红尘中豪门出身贵公子一般的俊俏青年。他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青色长衫,举手投足的时候,身边隐隐有淡淡的虚影闪烁;他的面门好似蒙着一片淡淡的清气,殷血歌怎么看都无法看清他的面孔。
“殷血歌?”青衫男子轻轻一笑:“我姓花,俗名早就丢弃,你可以称我镜花先生。
听得青衫男子的自我介绍,殷血歌下意识的就后退了好几步。镜花先生花飞花,这是现今琼雪崖三大地仙之一,在辈分上,他还是当今琼雪崖雪神宫主洛雪华的师叔。只不过镜花先生出身琼雪崖花家,他沿袭的又是大雪岭一脉的外门衣钵。
虽然修为高深,琼雪崖弟子都知道本门有个实力强横的地仙老祖镜花先生,但是说实在的,因为出身大雪岭外门的关系,按照琼雪崖的门规,镜花先生在门中的地位远不如洛雪华和风刀霜剑四位长垩老。
但是地位虽然不如她们,镜花先生的实力可是琼雪崖拔尖的存在。传说他已经是三品地仙巅峰的修为,甚至一只脚都已经踏入了四品地仙的门槛内。在琼雪崖门内,也只有手持镇宗仙器的洛雪华,才能在实力上勉强压过他一头。
“原来是镜花老祖。”殷血歌苦笑着连连摇头:“这个问题有这么重要么?”
镜花先生笑盈盈的看着殷血歌,他很认真的说道:“当然非常重要。”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镜花先生柔声道:“很多年以来,我对琼雪崖内外的事情,可就没有不知道的。但是自从数百年前,我那小师妹重伤逃回雪神宫,闭了死关之后,我突然发现,琼雪崖内有些事情,我就无法掌控,无法知晓了。”
“比如说,前些日子,就是你拜入文秀秀门下之前的那几天,洛雪华她们去了哪里?门中数千精英弟子和数千精锐道兵,虽然没有她们离开山门的记载,可是我敢肯定,有这么一段时间,整个琼雪崖山门内,没有她们的气息,甚至整个两仪星北部,都没有她们的气息。”
“过了几天,她们回来了。一个叫做幽泉的小丫头,拜入了洛雪华门下;而你,成了文秀秀的弟子。”镜花先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殷血歌轻笑道:“你也就罢了,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是那个幽泉,她的进境惊人,却是连我们八大世家在雪神宫的几个后生晚辈都惊动了。”
摇摇头,镜花先生叹了一口气:“小孩子们争宠,争夺在雪神宫后辈中的排名,这都是小事,轮不到我来操心。我关心的是,为什么师徒一脉的那些精英弟子,她们分明已经返回了琼雪崖,却都躲去了几个山门禁地闭关修炼?”
殷血歌摊开了双手,干笑道:“或许,她们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力求精进?”
镜花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小家伙不实诚,这话太虚伪了。一心一意求精进,在万蛊教和本门大肆冲突的时候?师徒一脉大量精英弟子闭关不出,嘿嘿,这是故意消耗我世家一脉的实力么?”
叹了一口气,镜花先生向殷血歌指了指:“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沉吟片刻,殷血歌依旧是摇了摇头:“心魔血誓,说不得,不能说。”
皱了皱眉眉头,镜花先生向花巧语和乔木蝶望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说吧,若是你害怕心魔血誓反噬,老夫可以去怨灵海下的大海眼,为你找一朵魔血蕴魂花,有了他,心魔血誓也不算什么。
魔血蕴魂花,一种在深海中吸收无穷元气而生的天地奇珍,能够滋养灵魂、滋补元神,抵御各种心魔侵袭,是真正的天地灵物。但是怨灵海的大海眼,这地方殷血歌也听说过,除了琼雪崖的开山祖师在里面得了一点好处,其他人有进无出,是两仪星最凶名昭著的绝地。
看着镜花先生那一张清气环绕,看不清五官的面孔,殷血歌苦涩的笑了笑:“或者,您老先把魔血蕴魂花拿来?怨灵海的大海眼,听说就算是一劫散仙下去,也从没有回来的。”
镜花先生顿时一僵,半晌没吭声。
乔木蝶和花巧语则是齐声怒喝,她们同时向殷血歌逼近了两步,就好像殷血歌砸了她们家的祠堂,烧了她们先祖的牌位一样气愤填膺的怒吼着:“斗胆,简直是目无尊长,没有上下尊卑了。莫非镜花老祖,还会欺骗你这一小小的金丹都没凝成的蝼蚁不成?”
不卑不亢的看着乔木蝶和花巧语,殷血歌的神识已经暗自锁定了大荒龙鲸大浪舟以及幽冥十八禁囵塔。他冷声喝道:“如果镜花老祖不会骗我,那么还请将魔血蕴魂花拿出来吧。小子虽然只是金丹都没结成的蝼蚁,但是小子这一条性命,也是看得极其重要的,要小子平白无故舍弃这条命,那也没这么容易。”
乔木蝶和花巧语气得面孔扭曲,她们同时举起手,就要向殷血歌下手。
镜花先生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他慢慢的挥了一下手,然后他手中就多了一块战仙殿弟子的身份令牌。殷血歌向那令牌看了一眼,他的身体顿时微微一僵,这块令牌分明是他被木人青打飞的那块。
“前几天,万蛊教的魔头祸乱白角岛,百万修士惨死,黎民死伤更不知凡几。”镜花先生轻轻的甩动着手上的身份令牌,慢悠悠的说道:“白角岛木家的少主木人青,以及玉琼峡门人雪千影,都被万蛊教的重伤。按照他们的说法,有琼雪崖弟子和万蛊教的魔头勾结,那个弟子的名字就是殷血歌。”
抖了抖手上的令牌,镜花先生淡然道:“这块身份令牌,就是老夫斩杀了一位万蛊教的元神境修士,从他手上夺来的。据说,万蛊教的修士之所以能够混到白角岛,也是某些琼雪崖的败类为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绕过了本门的防线所致。”
死死地盯着殷血歌,镜花先生冷声道:“背叛宗门者,死!”
手指轻轻一弹,殷血歌身体四周的空气突然炸开。珊瑚等三十六位鲛人少女同时惨嚎一声,被那爆裂的空气炸得口吐鲜血,浑身血肉横飞,瞬间就被镜花先生的随意一击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