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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〇七章 兔未死,狐已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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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辽国天子和公主在大名府?一‘文彦博听闻如此消息,震惊不已。

  “是的,我亦没想到,很偶然的发现!”林昭思来想去,此事既然韩琦已经知晓,若是不提前有个应对之策,以防万一。拉上文相公无疑是个很不错的想法,一来是文彦博有这个资历和实力,二来也算是和文相公合作的第一步吧!

  文彦博先是短暂的沉默,林昭说有事情为难,他压根没想到会是什么麻烦事。此事有些棘手啊,林昭这会告诉自己,怕是内情不止于此。

  “东阳的意思是?”文彦博揣度着林昭的心思,这今年轻人颇有几分深不可测的感觉,着实不好把握他的意图。

  林昭沉声道:“麻烦就在这里,耶律浚兄妹是私下来大宋的,并非通过两国邦交途径。

  而今该如何处置呢?耶律洪基就这么一个儿子,扣下了辽国后继无人?却必然会引发争端和冲突,战争可能一触即发。

  耶律乙辛在幽州布置大军,甚至有皮室军调动操练并非没有目的啊,契丹人如此虎视眈眈,为的就是支持他们的太子,及时接应…抑或是,报仇雪恨,所以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呢?”

  “你的意思是留是放对吗?”

  “不错!”林昭道:“是该扣住他们?还是放他们走?当然了,放是悄悄地放他们走,悄无声息,就当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是大张旗鼓,公开礼送辽国太子和公主归国?”

  “这……,文彦博笑道:“如何重大事情该上报朝廷,让官家来决断才是啊!“很显然,此事有些棘手,文相公也比较谨慎,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趟这浑水。

  “按理说是该如此的,可是……“,秣昭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神色,说道:“我已经见过耶律浚兄妹了,他自称此番南下只是为了见识一下大宋风华,如今见过之后打算北归,眼下就要走了,禀报汴京怕是有些来不…再者,此事若是上报,必然会满朝甚至是举国皆知,到时候肯走又闹得沸沸扬扬。

  到时候肯定又有不同意贝,吵闹一片,试问到时候耶律浚会怎么想?辽国会如何举动?时至今日,辽国方面一直没有声张,显然是不想公开。所以……“,

  “是有些为难,只是耶律浚来了,如此重大事情,若是不奏报官家,可是知情不报…“,文彦博已经明白了,林昭这又是想要先斩后奏,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虽说他有便宜行事之权,可那限于是治河事,涉及宋辽关系,如何能擅自做主呢?对了,这是自己河北路宣抚使的职责,林昭拉上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事情怕是不会这么简单吧?

  文彦博总觉得,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东阳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事就你知晓,若你不声张,悄悄送走耶律浚兄妹也不难吧?何以非要告知老夫呢?”文相公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昭,眼中满是深沉的探寻。

  果然是人老成精,一眼就看穿了症结所在,林昭语调平和道:“这正是第二个棘手之处,耶律浚此来大名府私下见过一个人!”

  “哦?这么说,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他的下落?”文彦博大概明白了,这是纸包不住火了,林侍郎这也是不得已。以免到时候落下一个知情不报之罪,这是找自己来给他作证人啊!

  “是!”

  “何人?”

  “韩琦!”

  咯噔!文彦博听到这个名字,神情顿时一滞!文及甫站在身侧,很清楚地察觉到父亲的身体微微的晃动,显然是相当的震惊。

  事情比想象的要杂啊,而且是复杂很多。林昭也当真不简单,比想象的厉害多了,他可不只是找自己作证这么简单。他也知道,这件事闹大了以后会是什么后果!

  “是他?”文相公尽量平静下来,轻声询问。

  “不错!”林昭肯定道:“当时有人见韩琦便衣出门,在街市上攀谈许久!”

  “便衣出门?街市攀谈?”文及甫听在耳中,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滑稽。一个太子,一个宰相,这般会面似乎有些寒酸,有些奇怪!

  林昭及时补充道:“而且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提及什么渤海,河北路,归属宋辽?为君为臣,民族气节一类的话语!”

  “东阳是如何得知这些内容的?而已会发现这一状况呢?“文彦博已然意识到,林昭的触角延伸的很长啊!

  “不瞒文公,我有派人监视韩琦!“林昭回答的很坦诚,只是当日狄青的无心之举,而今成了故意而为之。

  盯梢韩琦,林昭当真是胆子大,有心思啊!文彦博笑了笑,韩琦遇到这样的对手,倒霉似乎也不冤枉!

  “当日在博州发现了韩俊的非法之举之后,想着韩骑是否知情不报,包庇亲眷。甚至是参与其中,甚至是背后主谋亦有可能……,林昭沉声道:“治河乃国之大计,官家重托,昭不敢有负所托。奈何韩椅位高权重,又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不能轻易采取措施!所以只怕派人暗中监视,也好理清是否牵连其中,却不想却意外发现了这样的情况。”

  这个理由似乎很充分,因为韩俊的事情而监视韩椅,完全在情理之中:

  林昭续道:“堂堂河北路宣抚使便装出门,当时只道是韩琦亲民随和,可我的人发现,韩琦此番外出目的性很明确,就是为了见这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加之这少年人气度不凡,我的属下便留意了,到大名府之后才禀报,我好奇之下亲自探查,竟发现是当年在辽东见过的耶律浚兄妹:

  韩琦便衣出门,为了约见辽国太子,街市上看起来吵闹,却也可掩人耳目,谈论的话题有比较特别,此和情状当真是耐人寻味啊!”

  一个很清晰合理的脉络,给韩相公编织了一个很好的故事,同时也巧妙地解经了自己是如何得知耶律浚下落的原因。萧观音的嘱托和赵惟一的出现,完全被掩盖过去了。

  文彦博听完之后,讶然发觉这事可比想象的要复杂千百倍,辽国天早该何去何从本来已经很棘手了!其中又牵涉到了韩琦,作为新任的河北路宣抚使,是根本避无可避,是必然要牵连其中的:

  没想到一上任就是这么棘手的事情,文相公不由一声感慨!林昭当真是鬼见愁啊,走到哪里,麻烦就在哪里发生!韩琦倒霉了,自己似乎也不轻松了啊!这么大的摊子,该如何收场当真不是个容易事!

  “有这两方面的缘故,昭当真是为难,亦不敢轻举妄动,好生为难:“林昭道:“一来走向文相公请教,二来,毕竟是牵涉到宋辽之事,以及河北路的人事,关乎国之大计,须得如实禀报文公。

  当然了,兴许是昭多心了,韩琦与耶律浚接触,或许是官家委派。抑或是职责所在,不知文公可否知晓?“林昭讪讪一笑:“昭实不想闹出笑话,更不想落个诬陷大臣的罪名!”

  “哼哼!”

林昭请教?文彦博轻轻摇头,林侍郎天资聪慧,手段高明,何须自己指教?这一招当真是高明啊!赵顾如何这般打压韩骑,想来也不会委派他与辽国接触,何况朝廷并无这样的消息,文相公虽在地方,可是中枢的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工  那么韩漓就是私下与辽国太子来往了,加之那些谈话内容……只是那么几个关键词,御史便完全可以捕风捉影说事。而且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如何演染当真就事在人为了,到时候韩漓只怕是百口莫辩……。

  难道让韩琦致仕还不算数吗?文彦博可考虑的很深远,在他看来。林昭似乎完全没必要对韩椅这样穷追猛打,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官场之上,大家都很注意分寸尺度的,林昭这般做法是为何呢?

  这位林侍郎聪明绝顶,显然不是那种莽撞之人,那么他的作为就十分耐人寻味了!不是他的个人意图,那只能是他背后的…

  官家赵顼!

  似乎只能够这么理解,博州一事袒护林昭之后,满朝文武但凡是有点头脑的,都清楚地意识到,林侍郎背后的人是官家。河北路的行动完全是官家的意图,林昭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林侍郎在这个过程中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在重结果的同时也重视过程,使之有些放大!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君心本就难测,这一丁点的放大,足矣让朝臣们浮想联翩。大臣们本就擅长权谋斗争,加之先入为的缘故,有些事情很容易就想多了,继而想偏了。即便是文彦博之流,也难以免俗。毕竟韩琦与他太多的相似之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文相公有些感同身受的担忧,想得也就多了。

  故而林昭只是这么略微一提,文相公立即就想到了此事后面的可怕之处。难不成致仕不行,还要让韩骑身败名裂,赶尽杀绝吗?

  先变相罢官,动摇其根基,概夺其权力,然后在罗织罪名,将之一举击倒。古往今来,皇帝对付权臣大都是这样的手段,先例简直不胜枚举:

  韩琦也当真是倒霉,现实摊上了这么个侄子,给了赵顼一个绝好的口实。然后又与辽国太子来往,似乎是确有其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根本不需要罗织,林昭只需抓住了这一点,赵顾若是有心,当真就可以让他身败名裂。

  文彦博不由惊出一声冷汗,那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如果真是这样,韩琦倒了下一个会是谁呢?会不会轮到自己身上呢?赵顼就这么狠心吗?

  狡免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天下尚未太平,就如此容不下老臣了?功高震主?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对于一个多疑的皇帝而言。或许真是如此吧!

  文彦博狐疑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林昭,这今年轻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今日对自己说这番话又有什么目的?是林昭自己的意思,还是奉赵殒之命?是杀鸡做猴,敲打自己?还是让自己做帮凶一起干掉韩琦?

  来河北路,有个心照不宣的使命,那就是拔掉韩漓的根基,重新整肃河北,这完全在情理之中,也符合自己的利益,文彦博并不排斥。

  这种事用温和的方式,一点点的来,完全可以做到,有必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吗?这件事如何自己参与了,会被外界视作是对韩漓的打压,是两位相公的斗争。赵殒就可以抽身退步,避免落下残害老臣的恶名。

  这是让自己来背黑锅,做恶人啊!

  文彦博心里是不情愿这样做的,虽说他与韩琦不对付,明里暗里也有交锋,却不至于到这个程度。文相公也想做个君子,想要保全自己的名声。

  可若是不答应,就等于是得罪了官家,自己会不会立即成为下一个韩椅呢?他们已经位极人臣了,想要的不过是安度余生,顾及子孙。青史之上留下一个好名声嘛!

  名声到底是身外之物,只能等后人去盖棺定论了。眼下首先要顾及的是安度余生,更不能祸及子孙啊,得罪了皇帝,是很危险的事情。

  而今的官家可不是仁宗皇帝那般仁慈宽厚,风险着实是太大了!

  河北路就是一个坑啊!

  早知道请愿意早些致仕抑或是辞官,也不趟这摊浑水。而今到了大名府,那就避无可避了,想要抽身退步,全身而退已经没有可能了:自从接到诏书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唉!好生无奈啊!

  汴京垂拱殿里那位,当真……文相公心里有些畏惧,有些失望,自然而然就开始离心离德了。

  也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人臣,岂有不尊君王的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档子事,尽力而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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