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中慢慢的流逝,在十二月二号,一场入冬以来最大的雪降临了黑龙江。大雪连续下了三天,沟壑被填平,杂草灌木皆不见踪影,平地上的积雪都达到了半米多深。整个银白的世界平整光洁,很少看到突起。就连山上的树木也都挂满了积雪,让山上的灰暗不再存在。
交通,基本断绝,各城镇之间除了马爬犁还能出行外,已经没有人向远处赶路了,都猫在家里等待着积雪变硬,再出行,或者干脆就开始猫冬。
第三天下午,雪终于停了。停雪后的宝清是银装素裹,房屋都被积雪覆盖,只留下烟囱伸出雪外,或冒着热气,或冒着青烟,让这死寂的银白世界还有点生气。
军营里,‘岩越恒一’百无聊赖的喝着小酒,两个姿色一般的军妓在那里载歌载舞,为这个当地最高长官助兴。
营房里灯火通明,日军在滚热的火炕上吆五喝六的赌博、喝酒,进入了东北猫冬的舒适生活。
占地面积六七平方公里的军营除了那些在各自岗位值岗的,就剩下轮值打扫积雪的日军了。
他们用木头板做成推雪板,将营房之间的通道打开,顺着主干道向营门外清理出行的道路。
半小时后,军营各个出口的道路都被清理出三四公里开外,连接到了积雪下的公路。
完成了基本任务,日军纷纷扛着工具,搓着冻僵的手,斯斯哈哈的向营地走去。
队伍在行进中,不断有人影加入,可几百人乱糟糟的,也没人关心,没人注意,满身满头的雪粒的返回营地后,向各自的营房里一钻,脱鞋上炕,再不管其他。也有些士兵比较勤快,回到营地后向一垛垛的劈材扳子走去……
.冬天的夜晚来临的特早,在不到四点,天就暗了下来,营地在北风中陷入了沉寂,只有岗楼的哨兵缩着脖子,站在背风处跺着脚,等待换岗。
炮楼上的探照灯也亮了,不过只是对准了营地外的道路,没有人来回移动。在积雪的反光下,他们也不担心看不到靠近营地的身影。
风中,稀稀拉拉的数个人影向正对着大路的营门口走来,紧接着钻进了炮楼,消失不见。
夜幕慢慢的扯起,将昏暗的光线全部盖住,除了炮楼上的探照灯还在亮着以外,整个营地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中。漫漫长夜就此开始。
突然,炮楼上的探照灯一盏盏的熄灭了,让营地瞬间进入了黑暗。黑暗持续了不到半分钟,营地空地和周围冒起的火光重新照亮了黑暗的世界。
呼呼的北风中,火光越来越大,短短不到半分钟,几米高的火焰就照亮了天空,将营地照的通亮,整个营地就跟开篝火晚会一样,空前的明亮。
火星在风中噼啪的飞舞着,火苗越窜越高。随着火势渐大,火焰在风中发出了呼呼的呜咽。
“什么味道?”
一处营房里,一个日军抽动了下鼻子,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
几个忙着收拾准备睡觉的同伴摇头,没人搭理他。
另一处营房里,一个士兵刚刚躺下,他突然看到被积雪埋住的窗户透出了亮光,并逐渐明亮。
“纳尼?”
他疑惑的钻出被窝,凑到窗户前向外看去。
“失火啦!!!”
慌乱的喊声响彻了营地,一栋栋营房的门被打开,一个个衣衫不整的日军钻出了营房,拿着脸盆水桶,呆站在那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围雪亮,一堆堆的火焰熊熊的燃烧着,将周围的积雪全部烤化。炙热的温度连三十米都无法靠近,救火也在火蛇乱卷中失去了意义。
“什么情况!?”
‘岩越恒一’穿戴整齐后,推开房门喝问道,紧接着,他就不需要答案了。
“救火!!”
“看护营房,别连营啦!!”
随着一个个反应过来的吼声,拿着盆和捅的日军纷纷跑动,水井的辘辘呼隆隆的转动,一盆盆,一桶桶的水泼向了营房,将那些被火焰温度烤化,露出房檩窗框的位置浇湿。
火光中奔跑的人影像极泼水节的场面,一条条的水龙洒向营房,水花四溅,好不热闹。
远处的雪地里,几百人静静的趴在那里。董库和所有班长级以上的战士都举着望远镜,看着他们一手操办的篝火晚会和泼水节,看着欢快的日军,心里那个舒服啊。
“走了!”
董库看到火势已经无法控制,遂收起望远镜,将炮楼那里缴获的一挺轻机枪扛上,挥手下令道,“回去睡觉,让小鬼子自己玩去吧!”
战士们在命令中快速将各自背负的战利品背上,撑动雪橇,在还略显松软的雪地里向大山奔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董库他们回到老秃子山的一处山坳里,回到已经被积雪盖住的简易半地下的地强子里,躺在了舒服的地火龙上,安然入睡了。他们到是舒服了,可宝清军营的日军可就惨了,一场大火在燃烧了两个多小时后,燃尽了所有可燃尽的,终于熄灭了。
“岩越恒一”在火光的余晖中看着浑身冰碴,衣裤湿透,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士兵,心里的恼怒已经没有地方释放。
此时的军营成了冰湖,储备的劈材扳子被焚烧一空,连带靠近柴火垛的军营也被引燃。在这样的风势里,仅凭几口水井是无法扑灭大火的,只能拼命的保住那些没着的营房,让着火点各自慢慢燃尽算完。
大火中,营房里的手榴弹和子弹被烤炸,着实伤了不少的士兵,也让这些着火的营房不敢有人靠近。好在弹药库离着比较远,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在浓浓的烟气飘荡间,着火的原因很快找到了,因为,炮楼的探照灯全部熄灭,而发电机却在工作着。
手电的照射下,一具具尸体已经冻僵,十几个炮楼里就没有一个喘气的。
知道有人纵火又能怎样?知道有人袭击了军营又能做什么?除了部分日军换上军需库里的干衣裤,严加防守外,日军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炮楼和岗哨那里的尸体到是让所有的军官都心惊,那打进去一个小眼,出来都有核桃般大的枪伤,让他们恐惧之余,也不禁疑惑。对方如何靠近炮楼的这暂且不说,上百人被枪杀,军营里居然没听到枪声!地上的弹壳所有人都认得,这是驳壳枪留下的,可为何没声音呢?难道大雪盖的太严实,在营房里听不到?
“岩越恒一”在会议室里将这些情况汇总后,得出个结论,对方想放火烧死他们!奈何军营太大,劈材扳子也大多离营房稍远,加上发现的早,除了手榴弹爆炸死了十几人,伤了上百之外,死于火灾的到是没有。
岩越恒一不相信对方敢直接袭击军营,毕竟军营两万多人,就算成功发起突袭,一旦这边反应过来,敌人就是几千,也架不住这边人多。
“八嘎!这帮混蛋!!”
岩越恒一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怒之余,也不由得庆幸。对方放完火以后并没有发动突袭,否则,损失将是难以估量的。毕竟这边都暴露在火光之中,在夜间,那就是活靶子。
他哪里知道,几千人对上几万人,就算成功突袭,打死几千,可还是剩下的多,一旦突袭,将会是一场恶战,也让董库失去了歼灭第三师团的机会。
董库不会让刚刚训练出来的新兵直接参加血战,那样得不偿失,他也没有足够的兵源来补充,起码现在没有。加上迫击炮弹在老秃子山这边炸第七师团的时候几乎耗尽,剩余不多的也都送给了赵将军,根本无法进行炮击。所以,他采取了另一种方式,要用最小的代价吃掉第三师团,达到练兵的目的同时,掐断向大和镇方向的通道。
一番统计,军营的损失出来了,人员没有太多的损伤,除了几千条枪被烧毁,几千人的装备皆无,三十几栋军营烧毁,损失并不大,还在岩越恒一的承受范围之内。
随着慌乱忙碌结束,疲惫的日军纷纷进入了完好的军营里,将屋子里烧的滚热,脱光了挤在一起,将湿衣裤晾上。不过,失去营房的这些士兵挤进来后,让房间里的空间相当紧张,衣裤没办法铺开晾,估计到早晨也不见得能全干。
换上干衣裤的日军除了将防御距离拉大到军营一公里开外,并没有做什么动作。装甲车的大灯一致对外,机枪在裹夹着雪粒的北风中,指着雪原。
军营的喧闹结束了,北风却越来越大。树枝呜呜的尖叫声中,松软的积雪被风卷起,在雪面上不断滚动,直至飘荡起来,打在装甲车的铁板上莎啦啦的作响。地面,雪粒在装甲车的轱辘底下堆积滚动,慢慢的升高着。
军营里被水浇过的地方,慢慢的被滚动雪粒掩埋,要不了早上,军营里除了那些被烟熏得漆黑的残垣断壁外,一切狼狈都会被掩盖。
东北特有的烟泡来了。
这是东北特有的气候特征,在大雪后,根据气候会刮起这种强风,风力有时会达到七八级以上。在蒙古大草原,这种现象被称之为白毛风,意思是风里裹夹的雪粒在地面上滚动,像地面长了白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