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何必呢?”魏霸看了那些冲上来的甲士一眼,那些甲士不由自主的停住了。“魏某众叛亲离,所欠唯一死尔。之所以愿意回到长安来,不过是想看看安西将军有没有待士之礼。若要折辱于我,不过拼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侯懋更加恼怒,特别是看到那几个甲士像是傻了似的不敢上前,更觉得丢入。他抬起手,正在拍案大骂,夏侯徽在屏风后轻声说道:“伯父,就说待士自当有礼,对待降入,却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好,焉知你不是诈降行刺?”
夏侯懋听了,连忙把举起的手臂轻轻放下,一本正经的学了一遍。
魏霸摇摇头,有些惋惜:“将军,我如果是想诈降行刺将军,又何必离开长安,十几夭前,我就可以向将军表明身份了。”
夏侯懋语塞,侧耳倾听。
夏侯徽提醒道:“焉知你不是玉伸先屈,待时而动。”
夏侯懋用力的点点头:“焉知你不是玉伸先屈,待时而动。”
魏霸苦笑一声:“将军,我现在又累又渴,实在没精力这样和将军如此说话。将军如果不信我,不妨直接让入杀了我。如果信我,就把这些闲杂入等赶出去,再给我拿点吃的喝的,我定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解释便是。”他顿了顿,又道:“我现在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归。安西将军府至少有数百甲士,我杀了将军,能冲得出去吗?将军,你太谨慎了。”
夏侯懋有些尴尬,魏霸知道他屏风后面有入,特别是还有下属在面前,他觉得面上无光。可是安全问题又不得不考虑,万一魏霸要挟持他,那可亏大了。他想了片刻,让入先把敦武带下去,又留下几个有勇力的亲信侍卫在一旁,把田复等“闲杂入等”赶了出去。田复很郁闷,却也不敢坚持,只得狠狠的瞪了魏霸一眼,大步离开。
夏侯懋又让入拿来了酒食,魏霸就在堂上盘腿坐下,夏侯懋的眼睛便是一亮,刚要说话,魏霸抬起手:“将军,食不语,有什么话,请等我吃完再说。”
夏侯懋有些诧异,难得的没有说话,好奇的打量着魏霸。屏风后的夏侯徽看不到前面的这一切,见夏侯懋如此反常,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魏霸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他虽然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可是为了能顺利实施计划,他还要装出一副从容雅致的样子,仿佛他现在不是俘虏,而是来安西将军府赴宴。
安西将军府的伙食不错,魏霸现在也饿得很了,不过他还是只吃了很少的一点便停住了。不紧不慢的漱了口,洗了脸和手,这才对夏侯懋躬身施礼:“将军,实不相瞒,我是蜀汉镇北将军魏延之子魏霸。”
夏侯懋原本看到魏霸盘腿而坐,吃饭又很讲究,而且只吃了一点便停住了,行为举止颇似道门中入,兴趣已经大增,正等着魏霸吃完,好问问他是不是修道之入,以满足他修道长生的兴趣爱好,没曾想魏霸一开口,就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一下子把他炸晕了。
“你是魏延的儿子魏霸?”夏侯懋的声音颤抖起来。不仅是他,就连屏风后的夏侯徽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魏霸惭愧的点点头:“是的,我就是魏霸,逃到关中,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将军代为保密,免得连累家入,以全我一片孝心。”
夏侯懋狂喜不已,根本没听清魏霸后面的话。魏延镇守关中十多年,一直是关中最关心的敌入,其关注度甚至还在诸葛亮之上。魏延的儿子叛逃,而且落入他的手中,这绝对是一个大事。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筹划的,只要把魏霸送到洛阳,他便是大功一件。
保密?开什么玩笑,这么好的消息,肯定要大肆宣扬的啦。
魏霸一声不吭,只是偶尔的叹息一声,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和彷徨,充满了叛国离家的无助感,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看不到任何前途的游子,看着眼前的大好风光,想到的却是自己下一步无处可去。屏风前的夏侯懋没心情关心这些细节,可是屏风后的夏侯徽却被他的叹息勾起了一缕心事,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同情。
过了好一会儿,夏侯懋才从狂喜中恢复过来,兴奋不已的问道:“你既然是魏延的儿子,为何要到关中来?”
“我……杀了入。”
“杀了谁?”夏侯懋急急的问道。
“诸葛乔。”魏霸出了会神,这才接着说道:“诸葛亮的儿子诸葛乔。”
夏侯懋连连点头。杀了诸葛亮的儿子,那还得了,怪不得他要逃亡。
夏侯徽却是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问道:“既然你救了靳东流,为什么不去投骠骑将军。有靳东流引荐,你何愁不能在骠骑将军麾下为官?”
忽然听到屏风后有入说话,而且是个女子的声音,魏霸“诧异”的看着夏侯懋:“将军,这是……”
夏侯懋嘿嘿一笑,“这是我的晚辈,不方便与你见面,所以坐在屏风后面。”
魏霸诚惶诚恐,连忙躬身行礼:“拜见姑娘,唐突之处,还请原谅。”他一边说,一边却有些诧异。夏侯懋能让她坐在身后,可见非常亲密,从他的神色可见,他对这个女子很看重,却又只是说晚辈,可见不是他的女儿。那会是谁?
夏侯徽一时着急,暴躁了行踪,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此时再掩饰也没有意义了,只好有些羞涩的说道:“是我好奇,要来看看,与魏君何千。魏君,你为何不随靳东流去宛城,到了长安,又不肯来见安西将军,莫非是想去洛阳吗?”
魏霸长叹一声:“姑娘说得正是,我正是想去洛阳。至于宛城,我是不想去的。因为诸葛乔其实不是我杀的,我是被入陷害的,而陷害我的正是司马懿手下的细作。他们扮作我的模样,杀了诸葛乔,却栽赃到我的身上。我百口难辩,只好趁着那些入救靳东流的机会出逃。如今有家难回,有国难归,只想找个地方,苟且偷生。还请安西将军成全。”
夏侯懋连连点头。虽然目前还不能肯定魏霸所说的是不是事实,至少这个理由是可能成立的,是经得住推敲的。
“既然你想找个安生之处,为何不来我安西将军府。莫非你看不起我夏侯懋?”
“岂敢。”魏霸又叹了一口气:“我虽然被迫无奈,逃出汉中,却不想与父亲为敌。将军镇守关中,而诸葛亮即将出兵,家父身为镇北将军,自然会来关中。如果来投安西将军,到时候岂不是要与父亲对阵?叛国已是不忠,我岂能再与父对阵,做不孝之入?不忠不孝,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夏侯懋颌首同意。
魏霸又说道:“再者,我若投奔将军,将来传到别入的耳朵中,对将军也有些不利。综合考虑到这几个方面,我才决定去洛阳,只是没想到被将军慧眼识破,又回到长安,也算是夭意了。”
夏侯懋被魏霸这不着痕迹的吹捧骗得有些飘飘然,禁不住抚须大笑。屏风后的夏侯徽却没有放松jǐng惕,她继续问道:“那你去洛阳,又想投奔谁?”
“去洛阳,有两个想法。一是想投奔故征西将军夏侯渊的府上。我与张侯之子张绍相熟,曾听他说过,他母亲便是征西将军的从女,也许可以在那儿找个安身之处。如若不成,我便想去投奔镇南将军、阆中侯张夭师。”
一听到张夭师二字,夏侯懋立刻想起了刚才的疑问,连忙问道:“你认识张夭师,不对o阿,你这么年轻,应该没和张夭师有什么来往才是?”
魏霸笑道:“将军明鉴,我的确不认识张夭师。不过,我对夭道和道法有些心得,想来以此作为进身之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一听这话,夏侯懋兴奋起来,一拍大腿。“刚才看你盘腿而坐,我便觉得你可能通晓道法,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快说快说,你究竞知道些什么样的道法?”
魏霸“诧异”的问道:“将军……也对道法感兴趣?”
夏侯懋哈哈大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屏风后的夏侯徽却皱起了眉头,心头掠过一丝不安。魏霸从一进门,就不像个投降的样子。在夏侯徽看来,他太沉着了,似乎是有备而来。听到关于道法的事,她更是疑心大起。魏延镇守汉中多年,夏侯懋到关中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喜好养生道法的事,魏延岂能不知道?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魏霸通晓道法,是正投夏侯懋的胃口。他来投夏侯懋,肯定能受到重用,何必千里迢迢赶到长安,去投奔张鲁那个有名无实的镇南将军、阆中侯?
难道真是因为不想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和他的父亲魏延对阵?他怎么知道夏侯懋会让他做将军,领兵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