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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座大城邑,但宛城的城市布局,和这个时代大多数小县城也没多大区别,两条宽阔的官道连接四座城门,将城内分成四部分,zhōngyāng是府衙之类的设施,其他地方是民居。
王羽等人是从北门进的城,官道两侧,是密集的居民区和商业区,商店民宅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极具规模。仕女商贾纷至沓来,人声喧哗,肩摩踵接,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恍惚间,让人忘记了正身处乱世之中。
难怪后来天下名士纷纷涌向荆州避难,经历过战乱的宛城尚且如此,一直安享太平,繁荣更胜南阳的南郡又如何?
虽说是来放松的,但王羽的思绪却禁不住的往军国之事上靠,从南阳想到南郡,进而又考虑起根据地的问题来。
打退董卓是必须的,半途而废的话,就前功尽弃了。不过,打下洛阳后是否要以洛阳为根据地,他还没想好。无论占据与否,都各有其利弊,还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才行。
现在看起来,荆州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打打这边的注意呢?
王羽走了神,貂蝉和画眉却兴奋的不得了,二女像是穿花蝴蝶似的,在街道两边飞来飞去,引起无数人侧目之余,也将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南阳城,与明媚的阳光混在一处,倍添祥和之意。
王羽初时觉得有些意外,宛城虽然繁华,但比之洛阳城还是差了不少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虽然身在洛阳城,却被拘束在王府后苑的牢笼之中,两个女孩出门的次数怕是已寥寥可数,就算出去了,八成也只能在挂着厚重帘幕的马车里面,只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却无缘一见,更别提参与其中了。
王羽此刻心事不少,但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涌出了浓浓的怜惜之情,这jīng灵一般的女子,命运却如此坎坷,又让人如何能不怜惜呢?
两个女孩逛街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只是看到新鲜事物就去看,能吃的也会去品尝一番。
这个时代没有辣椒,但湖南人对辣这种味道,似乎有着根深蒂固的喜爱,这里盛产山茱萸、辛夷等香辛料,辣味的纯正或许不如辣椒,但香浓的味道也不比辣椒差多少。
宛城的小吃多有辛辣的,貂蝉这个湖南妹子倒是如鱼得水,但画眉就不行了,小丫头被貂蝉哄着喝了口辣汤,被辣的满脸通红,像小狗似的伸出可爱的小舌头,用手不停的搧,她那个坏心眼的姐姐,则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谋杀了周围不少眼球。
见王羽看过来,貂蝉不怀好意的眨眨眼,娇笑道:“小寿,你要不要也来一口,很好喝的喔。”
“不要啊……咝……寿哥哥,千万不要啊……画眉的舌头都要着火了,辣,好辣,我要喝水……”画眉好心的提出了忠告,说完,抱着水杯又是一通灌。
王羽冲着好心的画眉点点头,从容的从貂蝉手中接过汤碗,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意犹未尽的点评道:“嗯,味道稍差了点,但香气很特别,蛮好喝的。”
“啪嗒!”画眉手里的水杯掉到桌子上了,小丫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的看着王羽,她不是不知道这位大哥神通广大,不过这种喝辣汤的本领,还是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想象,“寿哥哥……你太厉害了。”
“小寿,你以前来过荆州?”貂蝉也是目瞪口呆的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没有啊。”王羽肚里偷笑,哥前世什么没吃过?还怕这点小阵仗?不过这东西确实蛮好喝的,比辣椒更多了几分回味。
因为这个小插曲,再启程时,貂蝉比先前安静了不少,一双美眸一直在王羽身上打转。画眉仍然很活泼,只是见到卖饮食的店铺,会远远躲开,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有趣。
王羽心里有事,貂蝉一心放在王羽身上,结果,到得后来,三人变成了画眉领路。小丫头对看热闹更感兴趣一些,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等到王羽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三人已经到了城西的军营附近。
西城是孙坚的驻营地,王羽虽然对江东猛虎心仪已久,不过并不打算前去拜访,他现在也是诸侯之一,要拜访孙坚,得按照礼数来才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军营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人群中间,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画眉拉着自己的手,脸上怯怯的样子,八成是跑过去看热闹,结果被争吵吓到了。
“去看看好了。”
王羽冲着画眉笑笑,以示宽慰,然后空着的手一顺,将貂蝉的纤手也拉住了。两手相触的一刹那,貂蝉的手颤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只是手上的热度提高了不少,俏脸上也掠上了两朵红云。
汉朝的礼法并不像礼教盛行后那么森严,少男少女当街牵手而行,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是显得太过亲密,让女孩感到娇羞罢了。
“军营重地,谁敢冲撞?再不快滚,小心军法伺候!”
“公道?屁的公道!有公道可讲的话,董贼能当上丞相?能废立天子么?国难当头,一切都以勤王为重,谁敢干扰勤王大业,莫非以为我家将军的刀不利么!”
“滚,快滚!”
王羽靠近一看才发现,争执的双方根本不成比例,纯粹是一群人和一个人之间的争吵,那一群人都是守营门的军卒,气势汹汹的围在一名壮汉的身旁,口沫横飞的嚷嚷个不停。
奇怪的是,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打过仗的老卒,气势汹汹的模样显然也是动了怒,但却没人向那个被围着的动手,只是呼喝叫骂不休。
“某要见袁、孙二位将军,当面问个清楚,张使君到底犯了什么罪,孙将军竟然杀之?孙将军又是什么身份,不经朝廷定夺,就擅杀一方太守,还有一州刺史?孙将军口口声声要勤王,凭的就是他滥杀朝廷大臣的功绩吗?某不服,要当面讨个公道!”
王羽打量了一下要讨公道之人,此人身材不高,但相当结实,气势慑人,年纪在四五十之间,脸骨阔大,带着难掩的风尘之sè,说话的声音沉稳有力,条理也颇为分明。
“少废话,我家将军何等身份,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屯长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袁将军你不是也求见过了吗?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一顿棍子打了出来?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吧,袁将军已经表我家将军为豫州刺史了,别说张咨讨贼不力的罪证确凿,就算没有罪证,我家将军要杀他,也是想杀就杀了,你又能怎地?识相的就快走,别惹得爷爷们恼了,不给你留情面!”
“赵胜!”那壮汉怒目圆睁,一声断喝:“张使君对你的提拔之恩,你已经尽数忘了吗?何况,即便没有私人的恩惠,朝廷的纲纪法理你也不顾了吗?不通过朝廷明正典刑,就擅长大臣,这是乱世之兆,亡国之兆啊!”
说着,他转过身,想围观的众人喊道:“南阳的父老乡亲们,张使君在时,对咱们南阳人怎么样,大家心里想必都是有数的!当rì黄巾之乱中,宛城数经战火摧残,能恢复到如今的繁荣景象,张使君功不可没!然而,张使君被人杀了,孙将军毫无理由,不经朝廷就擅自杀了朝廷大臣,咱们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唏嘘响成了一片。
“张使君是个好人,确实死的冤枉。”
“乱世啊,这就是乱世,一郡太守被人所杀就杀了。”
“太守算什么,孙将军起兵北上以来,杀的官员还少了?刺史王使君,不也是他杀的吗?罪名比杀张使君还简单的,只有‘无知’二字!”
“大汉律规定了,二千石的官吏,无故不得擅自兴兵,用兵亦不得越界……”有那见识广的老人说起了律法,然后叹息道:“孙将军只是长沙太守,结果打着北上勤王的名号,一路杀了过来,贼还没见到,朝廷自己的官员却杀了不少,唉,这大汉朝啊,是真……唉!”
尽管众人的感情都更偏向于讨公道的一边,但都只是低声议论,完全没人出身附和。连刺史、太守都是说杀就杀,自家不过是普通百姓,长了几个脑袋敢惹那位杀人如麻的猛虎将军?
对这段公案,王羽一无所知,不过从感情上来说,他也更倾向于那壮汉。擅杀大臣这种事,只要有人开头,朝廷不予追究或无力追究,那么,割据之风就会蔚然成型。
杀人容易,找理由也容易,事后还没人追究,各地官员想要保命,就只能靠自己了呗。然后大家互相攻击,乱世就正式到来了。
关东诸侯的起兵开启了乱世的序幕,而孙坚的做法则是乱世的具体体现形式。被他杀掉那几个官员,都是措不及防,等到别人知道这个先例了,再和孙坚或者其他相对陌生,乃至有仇隙的同僚打交道,就会小心谨慎得多了。
王羽没有维护世界和平的意思,不过他对这个口口声声要讨公道的人很感兴趣。
南阳是个人才众多的地方,那些悍卒认识此人,却敢怒不敢动手,而且,此人重情重义,忠义无双,在万马齐喑之际,敢挺身而出讨公道……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很可能不是普通角sè,说不定是个名人也未可知呢。
会是谁呢?王羽苦苦思索,年纪四十多,像是个武将,是南阳太守的旧部……
“黄汉升,你别给脸不要脸,兄弟们亮家伙,他要再敢大放厥词,就让他血溅五步!”
黄汉升?
黄忠!
王羽听得虎躯剧震,果然是无心插柳?居然在这里遇见了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