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秦堪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他很清楚自己的属下是一帮什么货色,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秦堪对自己的人格没什么信心,对属下的人格当然更没信心。
冒充别人名字勾搭有夫之妇的事,下面这帮不争气的东西不是没干过。
离京赴辽东之前,李二便冒充丁顺的名字,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锦衣卫内城千户所的千户大人,勾搭了五城兵马司一个吏目刚从青楼赎回来的小妾,睡了不少次。后来东窗事发,吏目气得独闯内城千户所,见到丁顺便一记响亮耳光,丁顺糊里糊涂跟人家打了一架,打完也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事情越闹越大,一直闹到秦堪面前,动用了锦衣卫一查,才发现是李二造的孽。
后来李二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挨了丁顺一通饱揍不说,秦堪做得更绝,下令把他扒光了浸猪笼,当然,不会把他弄死,护城河里灌了个半死后才拎出来。
有这么些不靠谱的手下,秦堪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事实说明自李二事件以后,大家的道德底线还是提高了少许,刘大夏要参秦堪绝非有人冒充名字睡了他小妾,而是一件很正经的事。
辽东一行,除了数千仪仗官兵劳苦功高以外,还有一样物事也立了大功,那就是当初从张永手里要过来的两门佛朗机炮。
威服广宁,对峙李杲,辽河之战……但凡大小战事,佛朗机炮都没让秦堪失望。
这种炮体积小,移动方便,装填方便,射程远,威力大且精度高,论优点比大明的火炮高了许多。
所以秦堪回京后便奏请朱厚照同意,然后将其中一门佛朗机炮派人送到了造作局,令工匠拆分制模仿造,照原样量产,将来装备边军和京师。
事情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惜兵部尚书刘大夏不这么认为。
刘尚书的处世观很朴实,很文艺。他的想法是,佛朗机炮这东西乃奇淫巧技,虽然优点比大明的火炮多,但其物工艺复杂,机件繁多,仿造不易,更重要的是,大耗大明的钱财生铁,如若量产之后装备边军,恐边军将士对其依赖过甚,磨灭将士胆气,从此不思操练云云。
于是刘大夏不仅下令造作局停止仿制,而且对此事的罪魁祸首秦侯爷更是大骂特骂,说他心怀不轨,误国误君,媚上献谗耗费国库,不知是何居心……听着丁顺语气忿忿地说完前因后果,秦堪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
一番拳拳报国之心,一片炽热爱国之意,被刘大夏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里到外冷得直哆嗦。
历朝历代不缺王八蛋,正德朝特别多。
思想如此保守顽固,愚蠢得可笑的老家伙,他怎么当上兵部堂官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一个决策会害死很多将士吗?
一个国家无论富裕还是贫穷,强军是第一要素,军队强大了,富国不怕别人抢,穷国不怕别人欺负,大明立国百余年,自永乐以后,对外作战一直胜少败多,朝堂上这些老顽固们没总结过原因吗?
拧眉揉了揉太阳穴,秦堪气得脑仁疼。
办一件小事竟也如此艰难,将来若欲改变这个时代,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丁顺见秦堪神色不善,不由小心翼翼道:“侯爷……”
秦堪冷着脸道:“传令下去,以后卫中弟兄谁有本事勾搭上刘大夏的小妾,本侯重赏!睡一次赏一次,睡三次赏三次!”
丁顺使劲一拍胸脯,奋勇得一塌糊涂:“我去!”
“回来!还当真了,脑子被门夹了?派人拿我的名帖去兵部衙门,就说本侯欲拜会刘尚书,约谈佛朗机火炮一事……”
“侯爷,名帖上有必要写得这么详细吗?”
“就在上面简称约炮吧。”
道理不说不明,理论上秦堪算是读书人,读书人自然要好好跟人家讲道理。
于是此刻秦堪坐在了兵部大堂里。
茶水泡了三次,早已没了茶味儿,锦衣卫指挥使凶名在外,当差的衙役陪着笑躬着身,每次添过茶水便逃命般退下,模样如同进笼子给老虎喂食似的,气得秦堪真想叫人把他关进诏狱的笼子杂治一番……刘大夏很没礼貌,或者说他特意对秦堪没礼貌。
前堂等了半个时辰,刘大夏这才穿着官袍不慌不忙地踱了出来。
老实说,以秦堪如今的身份,很少受到这样的冷落了。上一次被如此对待还是他的岳父杜宏存了刻意敲打的心思,岳父如此待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连女儿都赔进去了……很想脱下鞋子,用鞋底狠狠抽他那张老脸,不过这只能是个构思,今天大家都是文化人,文化人只动嘴不动手。
双方见礼,客气且虚伪,刘大夏更带着几分冷漠。
刘大夏也是文官,如今但凡文官都瞧秦堪不顺眼,原本死战辽河的事迹令满朝文武又敬又佩,结果……秦堪这家伙没死成,居然活着回来了,大家的敬佩自然打了个折扣,紧接着朱厚照强行通过封侯的决定,司礼监刘瑾更扯着虎皮大旗杖毙了好几位大臣,这些全跟秦堪有关,刘大夏此刻能出来见他,已然称得上谦谦君子,涵养惊人了。
话不投机,秦堪也懒得跟他客套,一张嘴便道明了来意。
冷兵器向热兵器发展是历史的必然趋势,这种趋势人力不可阻挡,兵部尚书也不行。
如今大明四周群狼环伺,虎视眈眈,对外作战屡战屡败,军事上不求新不求进,只有死路一条。
火炮是小事,扭转这位执掌兵部的堂官保守僵化的思想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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