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于孝天这段时间忙着关注他海狼产业迁移以及跟陆上官府关系的问题的时候,在颜思齐那边却传来了一个消息,让于孝天不得不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他们那边。
这个从颜思齐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有关郑一官的,混入在颜思齐那里的一个海狼的弟兄,近期通过一条海狼到颜思齐地盘的商船,带回来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说近期颜思齐那边出了点事情,郑一官半个月前得到了一个消息,忽然间赶回了日本,经过打探之后这个海狼的弟兄得知,郑一官的义父李旦,在八月间从澳门返回日本平户的途中,突然间抱病身亡。
因为郑一官是他的义子,颇受李旦的信任,所以船上的人立即想办法将消息送到了台员岛,通知了郑一官。
郑一官得知消息之后,当晚便立即带了三船手下,连夜赶往了日本的平户。
原本刑堂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未给予很大的重视,觉得郑一官的事情和海狼关系并不是很大,但是因为于孝天曾经给他们交代过,但凡有关颜思齐和郑一官的事情,都要尽快通知他得知,刑堂负责情报搜集的人员这才把这件事告诉了于孝天。
于孝天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便有点糊涂了。
因为他以前对郑芝龙还有颜思齐都比较感兴趣,所以多少了解了一些有关他们的事迹,据他以前的了解,颜思齐作为一代开台王,虽然雄心勃勃,但是运气并不好,他带着十几船手下弟兄,跑到了台湾之后,大力屯耕招兵买马,本来是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但是他却并未把这个事业进行下去。
因为颜思齐到了台湾岛之后,不到两年的工夫,大概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之后,就因为豪饮之后,得了重病,以至于三十多岁便在台湾暴病身亡。
后来郑一官因为能力出众,被颜思齐手下弟兄们推举为了新的老大,接替了颜思齐的位置。
不久郑一官的义父李旦便也死了,李旦可是这个时代纵横中国日本以及琉球国海上的著名大海商,说是海商,其实这个时代都是海盗团体,他们一方面既大肆在海上行掠,又同时兼顾做海贸生意,来往于日本、琉球、大明以及南洋各地,和荷兰人、西班牙人以及葡萄牙人甚至是英国人做买卖。
李旦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海商之一,手下拥有船只数百条,靠着他吃饭的人更是过万之多。
郑芝龙之所以飞快的在海上崛起,成为海上的一霸,后来甚至控制了整个中国海,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是李旦的义子,同时还继承了颜思齐的衣钵,使之在极短时间之内,便跃升为中国海上的最大的海盗头子。
但是现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于孝天有点糊涂了,因为据他所知,李旦应该是死于颜思齐之后的,而郑芝龙是在先继承了颜思齐的衣钵之后,才又继承了李旦的遗产,使之立即便一跃成为海上一霸。
但是这个消息却推翻了于孝天之前对这件事的认知,李旦死在了颜思齐的前面,这么一来,似乎就脱离了原来历史的发展。
郑一官之所以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急急忙忙的带人离开笨港,肯定是要跑回平户以奔丧的名义,抢夺李旦留下的遗产,在这一点上,郑芝龙有很大的优势,甚至比起李旦的儿子在李旦的手下之中,还有人缘。
所以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一次郑一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获得大部分李旦的遗产,特别是李旦的船队和以前的手下,基本上要尽归郑一官所有了。
但是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郑一官这段时间正在颜思齐手下做事,算是颜思齐的部曲,但是李旦一死,一旦郑一官继承了李旦的大部分遗产的话,那么郑一官所拥有的实力,便会大幅超过颜思齐,颜思齐不死,郑一官就无法再继承颜思齐的衣钵,以后实力超过颜思齐的郑一官,又会和颜思齐之间的关系出现什么变化呢?
这一下于孝天也想不明白了,历史走到了这里,似乎因为他的出现,开始产生了蝴蝶效应,颜思齐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出现,命运轨迹发生了变化。
这么一来,接下来这大海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于孝天就没办法继续预料了。
于孝天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先是糊涂了一阵子,接着冷静下来开始梳理这方面的事情,想要从中再理出一个头绪。
思来想去之后,他却无法预料到今后郑一官和颜思齐之间会发生什么变化,但是总之有一点他可以确认,郑一官一旦继承了李旦的衣钵的话,恐怕不会再心甘情愿的屈居于颜思齐手下做事了,那样的话恐怕他的那些手下也不会感到满意。
接下来有很大的可能,郑一官会脱离颜思齐自立,单独成为一股力量,而郑一官的实力恐怕短期之内,也会得到空前的增长,下一步对他海狼会产生什么影响,于孝天就无法预料了。
于是于孝天立即吩咐刘老六指使留在颜思齐那边的细作,这段时间严密观察颜思齐和郑一官之间的各种事情,争取第一时间获知那边的消息。
随着天气的渐渐转凉下来之后,陆上官府和海狼之间的关系也开始越来越紧张了起来。
福建巡抚朱钦相因为刚来赴任的时候,想要拿海狼开刀,但是却因为福建财力不足,无力短时间之内调集大批官军和战船对海狼进剿,消息走露之后,遭到了海狼的报复,大举袭击陆上沿岸一个多月的时间,以此来向朱钦相示威。
朱钦相却因为短时间无法筹措到足够的军饷和粮秣,只能让各地采取守势,来防备海狼的进袭。
但是这样做的效果却很差,根本无法防住神出鬼没的海狼部众,沿海各地虽然加强了防御,但是依旧无法阻止海狼部众登岸袭扰。
所以朱钦相为此觉得大失颜面,深以为耻,在这几个月之间,暗中大力筹集资金,并且令福建副总兵张嘉策以及副总兵俞咨皋加强练兵,同时令各地整修战船,并且筹措资金打造新的战船,另外还令福建各地也打量铸炮,磨刀霍霍准备一雪前耻,报海狼给他一个下马威的一箭之仇。
这几个月间,福建沿海一带虽然表面上趋于平静,但是暗地里却暗流涌动,官军方面活动也加紧了许多,一些已经多年未整修过战船的水营,这个时候开始获取了新的战船,并且招募了一些新兵。
这些事情也都在海狼的监视之中,于孝天其实也清楚,他跟官府的这个梁子已经算是结下来了,官府对他海狼的进剿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了。
对此于孝天也没有瞒着海狼的头领们,将这件事提前告知了他们,让他们也都提前心里有数,省的这帮家伙这段时间无所事事。
而海狼的各处头领们,在得知此事之后,并未感到太过紧张,因为他们对官军太了解了,现如今官军特别是水师方面,战船破烂不堪,数量也不足,虽然有大炮,但是也多为一些旧炮,甚至有些水营装备的大炮,还是当年宣德和正统年间所铸,真真是老掉牙的东西了,而海狼虽说船只人手肯定没福建官府多,但是却贵在精锐。
海狼的所有战船,全部都是船龄不足五年的新船,大部分都是一到三年左右的新船,船体坚固,而且经过一定的改造,船上多装有三门以上的火炮,而且大部分都是新式的六磅炮,最不济也是佛朗机炮,就算是小一点最差的巡哨船上,也装有新铸的短管六磅炮和一些较新的碗口铳抑或是小佛朗机炮。
所以海狼水军的战力,对官军的水师拥有绝对的技术上的优势,同时海狼部众水卒们的训练也远超过官军水师的官兵,不管怎么说,海狼似乎都没有怕他们的理由。
所以对于这个消息,海狼部众并不感到过于紧张,只是有些人对于和官府开战,心存一些忌讳,毕竟大明这块金字招牌已经挂了两百多年了,积威尚在,一些海狼部众觉得跟官府为敌,有点心理上不太占有优势罢了。
毕竟和同行打,跟官府打,不是一个概念上的事情,跟同行打那时争地盘,但是和官府开打的话,那就是谋反作乱了。
于是一些人或多或少的对此有点惧怕,特别是属于招募来的一些沿岸的兵卒,家人尚在陆上未迁到南日岛或者海狼的地盘的一些兵卒们,对此更是有点担忧。
于孝天为此多次去水师和战兵营之中,跟这些手下们打气,告诉他们,并不是他于孝天想要谋反作乱,而是官府逼得,他们不过只是想要在这海上讨生活罢了,官府却看不得他们过的自在,想要把他们讨平,还让他们过回以前的苦日子。
所以他们和官府为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和吃饭门路,如果他们任凭官府这么欺负的话,以后肯定都还要被打回原形,像眼下这样吃得饱穿得暖,还有饷钱和赏钱拿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