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计划没有变化快。方圆刚刚打乱了孙红军的计划，转眼之间，耿清又打乱了方圆和孙红军两个人的新计划。
耿清提出的议题，确实是太敏感了。它考验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考验着孙红军和方圆两位暂时的党政负贵人。大家的目光只在孙红军的脸上停留一两秒，又都看向方圆。
韩素贞说：“耿清同志的意见，我附议。”
第一个支持耿清观点的局党委重要成员。
大家陡然觉得压力沉重了许多。不支持的话，肯定不行。彭茹掌掴女教师的事情，尽人皆知。之所以一直没处理，一是翟新文还是现任局长，二是被打的女教师一直没有举报。这是严重的错误行为，必须要处理。不支持处理，就说明不公道，没正义，这传出去，对每一个党委成员来说，都背负精神上的压力。支持的话，更不行。有孙红军在，有方圆在，岂能让耿清主持了东州教育局的局面，更何况，耿清在局党委成员中人缘不好，根本没有人支持他。如果今天在这个议题上支持了耿清，意味着什么？给人造成的假象就是局党委成员们都支持耿清，耿清是适合接任教育局局长的人选！这是在座许多人万万不能接受的。绝大多数人都希望方圆接任局长，对于韩素贞如果接任局长，特别是方圆要求大家推荐韩素贞的情况下，大家也能勉强接受。
宋萍站起来：“各位同事，我去一下卫生间。”
以往，大家都会善意地笑一笑，但今天，没有人为宋萍的身体病患而发笑。这就是当官的不易，承受着外人所难看到、所难想像的压力。
孙红军看着方圆。孙红军中午的时候已经理解了方圆的用心：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翟新文，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维护了教育系统的稳定。孙红军看方圆。在这个时候，得方圆拿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方圆非常厌恶耿清了。方圆平静地说：“耿局长的提议不错嘛！翟局长是局党委副书记，他很有必要了解一下我们党委会的情况。元庆同志，你现在给翟局长打个电话，把耿局长的提议向翟局长汇报一下，听听翟局长是什么意见，你向局党委会汇报。”
曹本松、汪兴邦、谢秉国都点了点头。好一招厉害的隔山打牛、借力打力的妙招！如果翟新文不同意处理，那么方圆、孙红军不再讨论这个议题，也就有了依据；如果翟新文同意处理彭茹，那么翟新文恨的人就是耿清，而不是方圆或孙红军了。
耿清的脸色变了：“方局长，你这样做太不厚道了吧？”
方圆笑看耿清：“耿局长，我这样做有什么错误吗？违反了党委会的哪条原则？”
耿清说：“你这是使阴招害人！”
方圆笑而不语。曹本松说：“党委会上本没有这个议程，耽清你提出这个议题，研究讨论处分彭茹，难道你就是厚道人？难道你就没抱着什么私心？你在质问别人的时候，先摸一摸自己的良心。”
汪兴邦说：“欲要正人，先要正己。如果一个耍阴谋，又要指责别人耍阴谋，这可真是贻笑大方了。我看方局长的做法很好，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谁提出这个议题，谁就要承担这个议题所带来的后果。好的，坏的，都要承担。”
耿清骑虎难下。想收回这个议题，却是无法开口。
张元庆站起来，给翟新文打电话：“局长，现在正在召开局党委会。耿清副局长提出一个议题，希望局党委处理掌掴教师的实验幼儿园园长彭茹。耿局长认为，一个女教师，靠身体向上级行贿，取悦上级，最终获得提拔，这样的行为严重地败坏了教育的风气，误导了青年女教师的人生观，必须严肃处理。耿局长建议，撤职是最轻的处分，如果触犯了法律，最好要移交司法机关处理。局长，您怎么看这个议题？”
翟新文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妻子于华，从自己生病，就不再露面，离婚已是在所难免；情人彭茹，倒是经常过来给自己送吃送喝，让翟新文孤寂的心得到一点点安慰。耿清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这是什么意思？他早就不安分呢，现在看自己病了，从资历上说，只有他最有资格任。就这样的人品，能当吗？就算是方圆当，也比耿清当强一万倍！
翟新文说：“是谁让你打这个电话过来？”
张元庆说：“是方局长指示，翟局长是党委副书记，有权利知道党委会的内容。这个议题，不在今天党委会的研究范围，是耿清副局长自己提议增加的临时性议题。”
方圆？好一个方圆哪！阳谋用得可真好！这是要让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今天的党委会不得不处分彭茹的话，也是因为耿清引起的，与他方圆无关。这岂不是给了方圆一个借机处分彭茹的借口了吗？这个借口无可挑剔，没有漏洞，人家方圆并非想处分彭茹，但箭在弦上，不处分似乎也不行了。好厉害的方圆啊！
翟新文不想管了。管不了了。翟新文疲倦地说：“我尊重局党委做出的任何决定。这就是我的态度。”
张元庆心情有些沉重！张元庆挂断电话，说：“报告各位领导，翟局长说，他尊重局党委做出的任何决定，这就是他的态度。”
耿清面如死灰。翟新文算是彻底得罪透了，只因为方圆的阳谋。耿清也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急躁了？人家孙红军、方圆不急，自己急什么？唉！后悔有什么用呢？
方圆说：“好的。那么我们就讨论讨论彭茹的处分问题，怎么样，孙书记？”
孙红军有些无奈：“好吧，那我们就讨论讨论彭茹的处分问题。”
孙红军是主持人，但方圆的态度决定后续进展。方圆当仁不让：“既然要谈处分彭茹，那就立刻讨论。我先表个态，我支持耿局长的意见，免去彭茄东州实验幼儿园园长、党支部书记职务。是否调查其贪腐问题，由和平同志和教育局纪委进行研究，下一次党委会报请党委批准。大家支持的请举手！”
方圆把手举起来。宋萍也赶了回来，看到大家都举了手，她也把手举起来，边举边问旁边的汪兴邦：“汪局长，什么事情表决？”汪兴邦说：“免职彭茹！”宋萍吓得，一股尿又失禁而出。万幸万幸，包了一个尿不湿啊！
耿清举手也不是，不举手也不是。方圆淡淡地问：“耿局长，你自己的提议也不支持吗？我们这都是支持你的意见啊！”
耿清感觉自己被绑架了。万般无奈，他举起了手，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简直比吃了黄连还要苦！
方圆说：“孙书记，全票通过啊！”孙红军也感到无奈：“好吧。政工科一并下文，免去彭茄东州实验幼儿园党支部书记、园长职务。”方圆说：“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讨论讨论东州实验幼儿园新园长的问题了，各位同事，孙书记和我高度重视教育人才，高度重视彭茹事件所带来的影响，经报请市委组织部主要领导同意，初步决定在全市范围内公开选聘东州实验幼儿园园长。滕科长，市委组织部和教育局联合研究的初步方案，现在请你在这里宣读一下经过市委组织部指导过的公开选择实验幼儿园园长的方案草案。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
滕飞跃拿出一份方案，郑重宣读。
读完后，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没有想法的人，都觉得这个方案是相当好；有想法的人，心中的痛恨也无法抑止：这是彻底堵住了凭关系、走门路而安插人员的路子啊！
方圆说：“孙书记，请您作指示。”
孙红军摆摆手：“作指示谈不上。不过，这个方案确实报请了盛治仁部长，得到了市委组织部的大力支持，认为我们这个全市公开选拔的方式，公平、公正、公开，而且能够选择出德才兼备的优秀园长来把实验幼儿园办得更好。各区县优秀的幼儿园长也可以来参选，我们放宽了条件，可以没有职级，如果评聘成功，将先担任副科级的副园长主持工作，一年后转正为正科级的园长。扩大了范围，会让更多有志在市实验幼儿园施展才华的园长们加入到竟争的行列，这样一定会把东州最优秀的幼儿园园长选拔上来。这就是我们公开竟聘的前因后果。当然，这只是试点，以后还会拿出部分中小学来试点，也不是只从东州市范围内选拔，而是放眼全国来选拔。这样，教育队伍就会形成良性竞争环境，而我们的教育人才就会越来越多，同时也为优秀的人才提供了更多的施展才华的舞台！”
这个方案确实相当好。耿清内心充满了灰心和失望！孙红军，你这个方圆的走拘！这明明是方圆的思路，现在却由你的嘴说出来！方圆，你这个断别人财路和官路的家伙，我恨不能你死！
这个方案，竟然又是全票支持，原则通过。
这是孙红军和方圆意想不到的。方圆说：“方案通过了，就得宣传，就得做好后续的报名、资格审核、笔试、面试、体检、政审等一系列细致具体工作。我建议政工科马上拟定相关的日程，政策法规科马上组织在东州市媒体和网络媒体的宣传，让全市的幼儿园园长都知晓可以报名东州实验幼儿园园长职位。在彭茹免职期间，我提名习春花主任代理实验幼儿园园长，直到新园长选出为止。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谁敢有不同意见，这确实是利国利民利教育的好事。作为一个局党委成员，反对明知是好事的好方案，这不是找抽吗？未来一个阶段，东州教育局又热闹了，估计全市的幼儿园园长们，都会蠢蠢欲动啊！市实验幼儿园园长，这个位置，可是全市几乎所有有梦想的幼儿园教师、园长们的最高奋斗目标！
党委会又回到了原来的议程，讨论并原则通过了《市教育局党委关于进一步畅通全市教育系统民意表达的通知》，确定了责任科室为工会，分管领导为宋萍，具体负责科长为戴良花。讨论并原则通过了《市教育局党委关于加强新闻宣传工作的暂行办法》，分管领导为汪兴邦，责任科室为政策法规科，具体负责科长是申军。两份公文在修改完善之后，报孙红军书记签署实施。
这一次党委会，出台的三份文件，都对东州教育系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方圆以副局长的身份，全面主导了市教育局的党委会，也让教育系统每一个人包括基层学校的同志，都看清了方圆的实力：锐不可档，独占鳌头。而上窜下跳的耿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但想搞的事情没搞成，反而得罪了在任的局长翟新文。在东州教育局，耿清已经成为不受欢迎的代名词。
方圆返回了办公室。今天的党委会，通过了许多方圆想改革想完善的事项，方圆有一种成就感。闭上眼睛想休息休息，就听到有人把门推开了，又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除了周玉洁，别人谁敢这样做？就听周玉洁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把陈秋苹调回东州实验中学？你不知道她和你之间的绯闻给你造成多么坏的影响吗？你现在调陈秋苹回去，只会继续抹黑你的形象，你知道不知道？你有一个宋思思就够了！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女人太多了是麻烦，你知道不知道，你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