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茹恨孔丽丽,同样,孔丽丽心中对彭茹也是恨之入骨。孔丽丽看着彭茹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并无半分可怜或同情,她还有后续招法对彭茹落井下石:“习主任,刚才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对吧?”
习春花硬着头皮回答:“是的,孔局长。”
孔丽丽说:“方局长日理万机,还能想着到实验幼儿园来道歉,这样的精神境界值得我们每一个同志学习。方局长肯定是不希望刚才这一幕的发生。”
习春花沉默不语。
孔丽丽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很不应该。我建议,习主任把今天的情况整理成一份报告,要实事求是,要一是一,二是二。写好后给我看看,我们再一起向方局长汇报。事情怎么来处理,由方局长定夺!”
彭茹现在连杀了孔丽丽的心都有了。孔丽丽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她这是在借方圆的刀来杀我彭茹啊!彭茹说:“不劳习主任了。孔局长,我会亲自向方局长检讨。现在,我郑重向卫荷老师道歉:对不起,卫老师!我的行为伤害了你的自尊,也伤害了我们之间的同事感情,都是我不对。我会在全园教师大会上当众陪不是。你有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补偿!”
孔丽丽轻轻地拍了拍卫荷的肩膀:“彭园长的态度很诚恳啊!小卫,请相信教育局,方局长、我、习主任都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卫荷对于风云突变的形势看得眼花缭乱。她太年轻,幼儿园的接触范围也比较单纯,根本不懂孔丽丽与彭茹之间对话的更深层内涵。但是卫荷很感动:“谢谢孔局长,谢谢习主任。其实我能理解彭园长的心情,就是挨了一巴掌,也不是什么大事。”
彭茹这个时候看卫荷,顺眼多了。
但孔丽丽并不想大事化小:“小卫,每一个教师都有尊严,就算是教师犯了错误,园长也没有打教师的权力!如果你犯了错误,幼儿园可以给你处分,市教育局也可以给你处分,但谁给了幼儿园园长打人的权力?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市教育局和方局长会为你主持公道,我和习主任也会为你说话的。”
彭茹的脾气这几年被翟新文宠惯坏了。作为市实验幼儿园园长,虽然级别不高,但是出门在外,也是经常围着酒桌转,受人尊敬,听过的恭维话数不胜数。现在,遭到了孔丽丽的挤对,彭茹怒火中烧:“孔丽丽,别以为我不明白你的小心思!你这就是羡慕嫉妒恨!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鸟?跟我比起来,至少我还被人抛弃!”
这可真是在孔丽丽的心上揭伤疤啊!彭茹的话就像是一枚枚钉子,扎入了孔丽丽原本已经受伤的心房。孔丽丽冷笑:“习主任,我们赶紧回教育局,或许还能赶上方局长没走。今天你和我一起向方局长汇报!”
孔丽丽叫上习春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市实验幼儿园。
彭茹轻蔑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大声地说:“习主任,不送了。失礼之处多担待啊!”习春花回头:“不用送,彭园长忙着吧。”
彭茹关上了园长室的门,很诚恳地对卫荷说:“小卫啊,我刚才打你一个耳光,确实是不对!我再一次向你道歉!这样吧,你再打我一个耳光,咱们扯平好不好?”
说着,彭茹把脸伸过来,用手指指了指:“就打这儿吧!你使劲地打!”彭茹能屈能伸的滚刀肉精神,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卫荷哪里还敢打回来?园长有这样一个态度,其实卫荷的气就消了。卫荷想问题也不会太复杂,根本想不到教育局内部官场斗争的层面。卫荷说:“园长,我不能打。您向我道过歉了,这件事我想就过去了。”卫荷想到今后还要在彭茹的领导下工作,得罪了园长,不利于未来的工作。
彭茹笑了,笑得很亲切:“小卫啊,你很优秀,也很能干,人品又正直。其实我呢,很喜欢你这样的青年教师。今年的教学工作到了学期末。下学期呢,如果市里组织教学比赛什么的,你多做做准备。在市里能够多获几次教学比赛的奖,评个东州市教学能手,晋升职称什么的,都会有好的基础。”
卫荷此时此刻已经对彭茹有些感激了:“谢谢园长培养,我一定努力工作,做好准备。”
彭茹说:“方局长的公子在咱幼儿园上亲子班,这是对咱幼儿园的信任,也是对你的信任。你在方公子身上多下一点功夫,只会是好事,不会是坏事,对不对?”卫荷想了想,说:“是的,园长,我听你的。”
彭茹跟孔丽丽斗法还有些不如,但是摆平一个老师,却是地道的老手。彭茹打开抽屉,摸出两张家乐福的购物卡,面值1000元一张,两张就是2000元。这是一个幼儿家长为了争取到实验幼儿园就学,托了一位市某局副局长联系到彭茹,是这位副局长的面子,外加2000元见面礼,和一套法国兰蒄系列的化妆品,才实现了心中的愿望。对彭茹来说,这样的小钱已经收的麻木了。如果严格按照党纪国法来讲,彭茹早就触犯了法律,判个三年五年,绝对没问题。不过,翟新文是市教育局局长,谁敢动彭茹?纪委书记和平敢查吗?外界的人又有几个知道?就算是知道这里面的潜规则,民不举,官不究,人家当事家长不举报,谁又能知道?
彭茹说:“小卫啊!你不肯打回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很惭愧,觉得自己对不住你。这里有两张家乐福卡,是我的一点心意,也算作是我对你的一点点补偿。你呢,去商场买件衣服,买点化妆品什么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好不好?”卫荷说:“园长,我不能收。”彭茹说:“这是命令,你必须收下!就当是彭姐我求你啦,好不好?”彭茹硬是把两张购物卡塞到了卫荷的手中:“小卫啊,今天的事情,什么事情,都不要跟别人讲,好不好?”
卫荷点点头。彭茹说:“好好工作去吧。2009年,我来安排你多出几节公开课。市教育局如果给了幼儿园什么荣誉指标,我也优先考虑你。你只要好好工作,我是会看到的。”
卫荷走了,彭茹顾不上心中的得意,立刻收拾好包,又在包里放了几张购物卡。身外之物,彭茹并不心疼,送出去了,只要能保住实验幼儿园园长的位子,以后还会不断地来。这个时候,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得到方圆的原谅。孔丽丽,你这个臭娘们儿,但凡是给了我机会,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彭茹开着幼儿园唯一的一辆轿车桑塔娜,直奔教育局。市实验幼儿园有三辆车,两辆接送孩子或组织学生参加社会活动的中巴车,一辆桑塔娜轿车。当然,谁是园长,这辆桑塔娜轿车就是谁的专车。彭茹有自己的车,但平常不怎么开。公开好啊,油钱、保险钱、年检钱、维修保养钱,全是公家出,这一年下来也得好几万哪!
但彭茹到了教育局,没有见到方圆。她拐了一个弯,来到了托幼办,见到了托幼办主任习春花:“习主任,方局长走了吗?”习春花知道彭茹与翟新文的关系,很是客气:“彭园长,我和孔局长返回教育局,也没碰上方局长。方局长去江南县视察教育工作了,有可能今天晚上甚至是明天才能回来。”
彭茹说:“谢谢习主任!习主任,改日一定到我们实验幼儿园视察指导工作啊!”习春花说:“最近挺忙呢!”彭茹说:“尽您的时间,什么时间我都欢迎。”习春花知道彭茹的意思,想想当前复杂的教育局局面,翟新文、方圆两位最有权力的人正在斗法,习春花可不敢乱趟浑水:“彭园长,有时间,我一定去。”彭茹说:“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一定安排好!”
彭茹坐回自己的车中,愁得眉头紧蹙:这可怎么办啊?要是孔丽丽恶人先告状,在方圆那里形成了不好的第一印象,自己就麻烦了。最怕的就是先入为主。到这个时候,彭茹才想起生病休养的翟新文。她拨通了翟新文的电话,眼泪立刻流出来,伤心地哭了起来。
翟新文最近几天心情极不平静。东州实验中学成功揭牌,这么多省领导莅临,让方圆、让王国栋、让东州市都风光无限;而东州教育局与东州警备区的军地共建,圈里圈外的人都知道,这是方圆一手策划的。如果自己再不能及时返回教育局,恐怕东州教育系统的人将只知方圆,而不知他翟新文了。可回去,也必须有合适的理由,有恰当的切入点。这么干巴巴地回去,感觉很尴尬,有恋栈的嫌疑,也并不能轻松地掌握全局。看看现在教育局的情况,副局长、科长们几乎都唯方圆马首是瞻。自己在这个时候回去,只会吃瘪,又怎么会舒心呢?
忽然看到小情人彭茹打来电话,翟新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孔丽丽闹出了全局的绯闻和笑话,这位小情人不会也出事了吧?
接通电话,就听到彭茹咿咿呀呀地哭声,翟新文心里烦却不敢发火:“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孔丽丽她上门欺负我,呜呜呜!”彭茹泣不成声。
翟新文差一点没握住手机,这手机差一点摔到地上。我的个乖乖,谁上门不好,偏偏孔丽丽上门?这不是针尖对麦芒,火星碰上了剑尖吗?翟新文尽量平缓语气:“怎么回事?”
彭茹说:“今天方圆局长要到实验幼儿园视察,我非常着急,担心工作出差错。有个老师出了一点小差错,我忍不住动了她一下。孔丽丽绑架习春花,又是要写书面报告,又是要当面向方圆汇报。我看她这完全是小题大做,是想趁机羞辱我。新文,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这简直就是在火苗上添柴禾!想想孔丽丽过去几次一直针对自己,翟新文也能想像得到,孔丽丽恨不能把彭茹给彻底整倒。加上孔丽丽正好分管学前教育,如果想把彭茹给搞倒搞臭,也是会找到很多借口的。彭茹这个小情人也不是个善茬子,当上了园长之后,也有不同的风声传到翟新文的耳朵里,做事有时很过格,想进实验幼儿园,除非是教育局本身的领导们,其他人想进来,不进贡是绝对不行,哪怕是别的局局长的面子也不行。翟新文曾经劝过彭茹,彭茹当面也答应得很好,但过后依旧我行我素,让翟新文十分头疼。可是,在这个时候,自己跟彭茹之间的关系不能够再曝光啦,如果再曝出来,那自己这一辈子基本就算是完了。
翟新文是真后悔啊!当初与孔丽丽在一起,多好!教育局里有一个坚定的政治盟友,孔丽丽说话还是有一定的水平,办事也比较稳当,长年担任人事科长,这口风相当紧,从来不会乱说话,极少办错事,做事极有分寸。现在孔丽丽这样做,纯粹是抱负,但也不是胡来。估摸着又是彭茹惹祸了。她动了一个老师,是不是打了一个老师啊?
翟新文敏锐地抓到了一个关键点:“小彭,方圆为什么要视察幼儿园?”彭茹说:“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现在,我了解到,好像是方圆的儿子在我园上亲子班,方圆的大姐说话比较显摆,方圆要来幼儿园向亲子班老师道歉。”
好一个方圆啊!你这么年轻,竟然成了玩政治的高手了。是真道歉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就不好说了。看来,虽然自己返回教育局的时机并不成熟,但还是必须要返回教育局了。无论如何,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彭茹的事情控制在一定的范围,绝不能让这件事张扬到满世界全都知道。
翟新文说:“小彭,我早就劝过你,做事要低调,要掌握好度,要有分寸感。不该做的,坚决不能做,这既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自己的现在和将来。你动了一个老师,是打了人家吧?谁也没有给你这样一个权力!”
彭茹哭得更伤心了:“我知道错了。可她孔丽丽也不能抓着我的小辫子到处造我的谣啊!我已经向那位老师道歉了,也取得了她的原谅。这件事我在幼儿园那边已经摆平了,她孔丽丽凭什么还要继续告我的状?我知道她是什么心思?自己吃不着螃蟹,也不想让别人过得自在。新文,她这是典型的羡慕嫉妒恨!这样的公报私仇的人,也不配担任教育局的领导职务。更何况,她的副局长是怎么来的,大家心里也都明白!”
翟新文的心里也有伤疤,也有隐痛。而孔丽丽与翟新文的绯闻事件和反目成仇,正是翟新文心中的痛!彭茹想要趁机中伤孔丽丽,这话语却也像一把剑一下子插入了翟新文的心脏,翟新文顿时恼羞成怒,气血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