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看最快更新[第2章 第二卷校长之道]
第1095节 孔子田的话听起来是相当诚恳,但绵里藏刀,或许一般的人只会感受到孔子田的慈爱与关怀,但方圆已听出来威胁与恐吓,当然,往轻来轻去的角度上想,那是提醒。方圆想到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本来咬紧的牙关一下子又松弛下来:该咬的牙一定要坚持;咬不住的牙如果再咬下去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的方圆,虽然对孔双华还有满腹怨言,却已经准备向岳父妥协了。有什么比事业更重要?没有事业,就只能在屋檐下低头,就只会更加任人宰割,就只会更加让人瞧不起;只有真正地建功立业了,那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那个时候还有谁敢又打又骂又咬?如果有谁敢这样子,哼……方圆的心已是铁板一块。
又有电话打过来,是家里的固定电话。当着孔子田的面,方圆不能不接。不过,有一种很强烈的抗拒情绪让方圆本来平静下来的心在这一刻又波动起来,方圆甚至觉得如果听到孔双华的声音会无法压抑心中的怒气。不过,电话里传来的是岳母孔淑芳的声音:“小方,现在感觉怎么样?”方圆实话实说:“伤口很疼,还在挂着吊针呢!”孔淑芳说:“小方啊,这一次都是小华不好,今天被你爸爸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我也说了小华。看在小华大肚子的份上,小方你就多原谅原谅她吧。”
原谅她?如果我咬她咬成这个样子,她能原谅我吗?想起来这个,方圆的心里就有气。但岳父目光灼灼,虽然听不到孔淑芳的话,但期待之情显而易见。方圆违心地说:“我知道小华是爱我的,但这一次实在是太冤枉我了。”孔淑芳说:“是啊,小华是多么爱你啊!”
爱我?爱我还至于咬下一块肉来吗?方圆不相信,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会咬丈夫的肉,而且会咬得那么狠。要知道,这新鲜的伤口在第一天和第二天,那是疼得最厉害的时候,随时时间的推移和伤口的愈合,疼痛会逐渐减轻。现在正是第一天,方圆时不时地感受到伤口钻心地疼。方圆沉默,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但也不能没有礼貌地把电话挂断,毕竟岳父还坐在面前。
孔淑芳说:“小方啊!再过几天,你就要做爸爸了!当你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想到小华为生你的儿子所受的苦,我相信你也会更多地体谅小华爱你的心。今天小华在家哭了好几场,我劝都劝不住,还有几天就要生产了,再哭,我也担心肚子里的宝宝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小方啊,你就跟小华说说话,安慰安慰小华,啊!”
安慰她?谁来安慰我?到底是应该安慰她还是应该来安慰我?方圆真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到这个时候了,孔淑芳貌似代表孔双华向自己道了歉,但骨子里还是完全站到了孔双华的一边,而不是站在公理的一边。什么时候,人家之间有血缘关系,自己都是一个外人哪!在找不到归属感、家庭感的时候,这还是自己的家吗?
方圆说:“谢谢妈。我会好好养伤的,争取早日养好。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顿了一下,方圆说:“好,再见,妈。”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但电话马上就打了回来,电话里传来了孔双华带着哭音的咆哮:“方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就看着我爸、我妈批评你老婆,你心里就舒服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错了,是我冤枉了你,我不该咬你,可是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台阶下,跟我说一句软话,然后我也能顺着台阶下来?”
天!是谁应该给谁台阶下?是谁应该向谁说软话?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似乎这话应该是自己问孔双华吧?似乎应该是孔双华说个软话,自己就原谅她这一回吧?方圆简直觉得不可理喻。可是,岳父就坐在这里,还能怎么样?方圆说:“双华,你好好在家保重身体,我在医院好好养伤,我们都好好保重吧。”
孔双华的调门更高:“你都把我气成这样,我还怎么在家好好保重?我保重不了,我不想活了,你也别想要儿子了,我现在就把儿子打死,打死,打死!”
方圆虽然心痛,但这个时候,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如果说自己对孔家还有什么牵挂的话,那么只有这个孩子是自己的骨血;再有的一个牵挂,就是希望借助岳父的影响能够在工作中在事业上继续更快地进步,但如果连感情都没有了,忍受这么多的屈辱,要这事业又有什么意义呢?大不了,自己娶了方淑娟,两个人从最底层开始奋斗,不要背景,靠自己的实力,甚至于直接与邵姐结合,虽然邵姐大了一点,但邵姐的影响力,一样也不小。在感情都丧失殆尽的情况下,生下一个孩子,孩子也得不到什么幸福,那何必生下这个孩子,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受罪呢?现在,竟然还敢拿儿子来威胁自己?仿佛以为有了这个儿子,她就可以随便骑在自己的头上撒野吗?方圆忍住气,淡淡地说:“我相信我们都是爱这个孩子的,你是孩子的母亲,我相信你比我更爱这个孩子。但如果你要决定做什么,你觉得我还能阻拦得了吗?从结婚到现在,你决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能够阻拦?”
“你去死吧。”电话里传来恶狠狠的声音,随即挂断了电话。方圆心如死水,万念俱灰。孔子田说:“怎么啦?”方圆说:“双华让我向她说个软话,她就原谅我;我说请她好好保重身体;她不满意,她说要打死她肚子里的孩子。爸,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我能劝得住吗?我说的话您都听到了,我说我相信我们都爱这个孩子,你是孩子的母亲,你比我更爱这个孩子。双华说,你去死吧。就挂了电话。”方圆苦笑:“爸,刚才我说的每一句话,您都亲耳听到,我没有大逆不道吧,我没有恶语顶撞吧,我都是温和地劝慰,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这个坎赶快过去,大家好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但可惜我的话是人轻言微,除了您之外,没有人重视我说的话,都当我说的话像屁一样,爸您说说,我都被咬成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
孔子田也觉得怒火中烧,方圆说的每一句话,孔子田都听到了,确实是中规中矩,没有不合适的话,也没有对孔淑芳和孔双华的半句指责。可是自己今天跟孔淑芳、跟女儿说的话,不也像是放屁一样吗?为什么这一对母女就体会不了自己的苦心呢?为什么她们会这么蛮不讲理呢?为什么自己把道理讲得这么透这么通了,方圆这一次没有错,为什么还要让方圆道歉呢?这简直是不可理喻!为什么现在自己也不愿意回家?没有共同语言,就是最重要的原因!为什么自己喜欢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就是因为在那里能够得到尊严,能够得到自信,能够得到满足,能够得到在家里所得不到的东西。孔子田说:“你安心养伤,医院的事情我给安排好,在这里吃,在这里住。我现在就回家,跟你妈和小华再交流交流!小方,请相信爸,爸是会站在是非曲直的公理上,让小华向你道歉,而不是你向小华道歉。我还真不相信,有我孔子田协调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在这个家里,还算不算是真正的家长?”
孔子田走了,方圆直挺挺地躺下,一动也不想动。快中午了,这午饭看来还是没着落呢,岳父说了吃的不用操心,可是谁来管呢?难道岳母会来送?就是送来了,方圆也没有胃口吃。不看着岳母和妻子,或许方圆还真想吃点东西;看到了岳母和妻子,方圆半点胃口都会没有。
忽然看到自己的吊针挂瓶里的药水已经快没有了,吓了方圆一跳,连忙按了报警器,很快就有一个护士赶了过来。方圆说:“护士,药水快没有了。”护士说:“好,我给你把针拔出来。”护士的动作很麻利,拔针的时候,方圆没感觉到丝毫的疼痛。护士说:“把针眼按住1分钟。”方圆说:“好。”护士说:“还有什么事,按一下呼叫器。”方圆这才知道,这个不叫报警器,叫呼叫器。方圆说:“谢谢。请问一下,我中午想在医院吃饭,去哪里吃呢?”护士说:“刚才护士长有交待,一会儿我会给你送饭过来,送病号饭。”方圆知道,岳父已经交待清楚了,心里也踏实了,说:“谢谢。”护士说:“咱医院的病号饭很好的,只有高干或富商才能享受得到。但病号饭再好,也不如家里亲人做的饭好,你说是吧?”方圆心里一阵发酸,点点头。护士说:“你爸爸是东州市的大官吧,看我们副院长、科主任,看到你爸爸都点头哈腰的。”方圆说:“是的,我爸爸是副市级。”小护士伸出舌头:“怪不得,我多说话了,别见怪。一会儿我给你送病号饭。”方圆说:“谢谢。”
方圆去了卫生间,再返回病房,就觉得心灵相当空虚起来。或许是一直都在极度忙碌中度过,方圆没有太多的时间想其他的事情,所以还没有觉得内心是如此的焦灼;现在,真正地闲下来,方圆却发现,自己眼前正面临着许多棘手的问题:父母要来东州了,住的问题解决了,吃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难道与孔家人一起吃吗?这会造成多少新的矛盾?还有,自己现在正在与妻子闹矛盾,这父母是过来人,肯定一眼就看出来,如果看到自己的婚姻不幸福,老人肯定会很牵挂的,就是将来返回通化,也会不放心的,这个问题怎么办?要是让父母为自己再操心,那也真是太不孝了,得想办法让父母感觉不出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啊!!还有,农村人有农村人照顾孩子的办法,其实父母也是非常疼爱孙辈,但肯定在卫生习惯等方面,与当医生的岳母有些不同甚至是非常不同,这马上面临的矛盾该怎样解决呢?要是岳母不让爸爸动他孙子,按照爸爸的脾气,那绝对会火冒三丈的……方圆再也躺不住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肩膀被缝合的地方扯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传到了方圆的大脑,让方圆忍不住痛哼一声。
方圆又想起星期一就要登台代表优秀教师发言,现在胳膊都痛成这个样子,星期一能恢复吗?方圆又想到下星期二要继续开放语文课,现在自己的右胳膊都举不起来,难道还能开放语文公开课吗?难道还要让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在家里被老婆咬伤了肩膀吗?这样的事情要是说出去了,自己在东州5中的威信肯定会荡然无存,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发号施令,还怎么领导高中部的老师们开展工作?
方圆是越想越觉得棘手的事可真不少,而且这些棘手的问题,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好,自己有这个能力吗?自己有这份精力吗?方圆颓然地倒在床上,内心的焦灼与痛苦已悄然地在方圆的眉头上作出了紧锁的标志。
手机响了起来,方圆以为是家里的电话,根本没有理睬。要让方圆直接挂断,现在方圆似乎还没有这样的胆量。响吧,就当我睡着好了。方圆左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是邵可卿的号码。方圆连忙接了起来:“姐,怎么会是你?”邵可卿说:“那你以为是谁打来的?”方圆说:“我还以为是家里打来的电话呢!”邵可卿冰雪聪明:“怎么,你没有在家吗?”方圆说:“我在医院里。”邵可卿大吃一惊:“你怎么啦,弟弟?”方圆一声苦笑:“受了一点小伤,在医院缝了八针。”
一种心痛的感觉顿时弥漫了邵可卿的心,邵可卿说:“弟,怎么会是这样?有谁敢把你打成这样?我是你的女人,我一定会给你找回来!他敢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我一定会让他缝16针,不,缝100针!”
一种感动的幸福顿时弥漫了方圆的心。方圆说:“谢谢姐的关心,没事的,休息几天就好了。”邵可卿说:“不行,你一定要告诉姐,是谁干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欺负姐的男人。”方圆说:“没事的,姐,不必担心,皮肉之伤,很快就好的。”邵可卿说:“弟,你住哪家医院,在哪间病房,我一定要去看看你,不然,我就是去南京接上咱爸咱妈,我心里也不放心。”方圆说:“姐,你要去南京吗?”邵可卿说:“是啊,今天晚上8点的火车,明天上午12点到,晚上8点就能接到咱爸咱妈了。”方圆说:“不用的,姐,在东州接接站就可以。你这一路上不都安排好吗?”邵可卿说:“要是别人来,我肯定不去;这是我男人的爸爸妈妈来,我一定要接的,这样我放心。”方圆说:“唉,又让姐破费了。”邵可卿说:“我们铁路上的人坐火车,不花钱的,我的标准就是硬卧,在火车上睡一晚上,第二天就到,既没破费,也没劳累。老公,我现在听你受伤的消息,心痛极了。告诉姐,你在哪里?”方圆说:“我挺好的,姐。”邵可卿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晚上怎么能安心地离开东州?再说,你不告诉我,还把不把我当作是你的女人?”方圆把医院和病房告诉了邵可卿,邵可卿说:“好,我20分钟就赶过来!”
放下电话,邵可卿就想找人收拾这个打方圆的人。真是反了天了,还有敢打我的男人?邵可卿立刻想到了苗东顺,这个东州以前的黑社会老大之一,如果听到他干弟弟被人打了,那肯定是要出面的。正好这几天苗东顺已经与邵可卿联系了好几回关于接待方圆父母的事情,一来二去,邵可卿也能感觉到苗东顺确实很拿方圆的事当成一回事。邵可卿立刻给苗东顺打去了电话。果然,苗东顺电话里就蹦了高。邵可卿告诉了方圆住的医院和病房,对苗东顺说:“苗总,我该传的话是传到了。你弟弟被别人给打了,你这做哥哥的要是不管,那传出去的话,这可极大地败坏了你苗总的名声啊!”苗东顺咬牙切齿:“邵主任,你放心吧,谁敢欺负我弟弟,那我看他是活够了。我马上让厨子给做点好吃的,亲自给我弟弟送过去。等我问清楚了,看我怎么收拾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
邵可卿这时候已经坐在了奥迪车里了。邵可卿对司机说:“走,去东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看个病人。”车很快就到了医学院附属医院。邵可卿说:“你在下面等我。”司机说:“好的,邵主任。”邵可卿想到苗东顺肯定会送吃的来,折身进了花店,订了一个大大的花篮。提着花篮,走得很快,邵可卿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走得这么快过。转眼之间,忽视了周围的所有人,甚至忽视了护士站和值班医生室,就找到了方圆的病房。
轻轻地推开门,看到闭目躺在床上的方圆,邵可卿的眼泪倏地就流了下来,心痛的感觉包裹了整个的心。进门之后,邵可卿放下花篮,声音都哽咽了:“弟,怎么会是这样?”坐在方圆的身边,一把握住方圆的手,失声哭泣。方圆说:“姐,你来了?”邵可卿说:“让姐看看你的伤口。”方圆挣扎着坐了起来,轻轻地解开衬衣的两个纽扣,邵可卿看到了被纱布包裹的肩膀,邵可卿真地很心痛啊!邵可卿一把把方圆搂在怀里,方圆的头正枕在柔软的乳沟中间。方圆挣脱出来,说:“姐,这是医院,是公开场合。”邵可卿说:“姐心痛啊!告诉姐,是谁?姐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方圆说:“姐,不说了吧,怪丢人的。”邵可卿说:“还有什么不能跟姐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的人,难道这个你还要隐瞒吗?”
方圆就把事情的经历简略地说了说。邵可卿知道了,这肩膀是孔双华咬的,心里一阵窃喜:看来,弟弟与孔双华的感情是快要走向终结了,这一次我在接待弟弟父母的问题上,做得漂亮点儿,那我在弟弟心目中的份量一定会加重。将来,能嫁给弟弟最好;不能嫁,也要争取成为弟弟心目中最好的女人,最重要的女人。
邵可卿丝毫没有表露出半点的高兴,脸上一脸的悲愤:“弟弟,如果是别人,我一定要把这个伤害弟弟的人修理一顿,让他加倍赔偿回来,让他缝200针。”方圆笑了:“姐,缝麻袋也不用缝200针啊!”邵可卿也被方圆的小幽默给逗笑了,内心的窃喜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脸上挂着笑,也带着泪花,这是真正的梨花带雨,让方圆感觉到了另外一种美。方圆忍不住赞叹:“姐,你可真美啊!”邵可卿心花怒放:“姐美吗?姐都老啦!”方圆说:“姐不但长得美,更拥有一颗美好的心,这心里美,比外表的美,更让男人动心啊!”邵可卿很爱听方圆的话,但始终没有忘记给孔双华上上眼药:“弟,你对她已经够好的,她为什么还要这么不讲理,而且咬得这么重,咬得这么狠啊!她还有没有把你当作她的丈夫,有没有把你当作她最爱的人呢?我可是从来舍不得动弟弟你半根指头,爱都爱不够,又怎么会伤害呢?”
几句话,让方圆感同身受!孔双华要是有邵可卿一半的好,有她一半的体贴,有她一半的善解人意,自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苦恼了。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