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科长例会结束的时候，大家纷纷离开会议室。韩素贞说：“翟书记，能不能留一留？”翟新文说：“好的，韩局长。”
从上一次宋市长到教育局来以及后来参加了教育局团委组织的植树活动之后，韩素贞悄然地改变了对翟新文的称呼。翟新文当然明白，称呼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但不管有多少含义，哪怕不再把翟新文当作自己人，翟新文至少都感觉到了一种平等，也就是党委书记和局长的平等。在东州教育局，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敢“新文”“新文”这么冲着翟新文讲话了。
小会议室时只剩下翟新文和韩素贞的时候，韩素贞平静地说：“翟书记，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翟新文说：“好啊，韩局长有什么事尽管说。”韩素贞说：“赵梓栋做5中的副校长已经很多年了，从工作能力上来讲，是相当不错的，作为教学副校长，这几年5中的中考与高考在全市都名列前茅。应该说，赵梓栋已经具备了办好一所学校的能力与水平。我记得在去年马书记还在的时候，曾经讨论过赵梓栋的提拔问题，原来是准备把他提拔到68中学担任校长，后来因为杨芳力荐姚长青，以及局党委成员多数支持姚长青，也就作罢。翟书记，你看我们是不是考虑提拔提拔赵梓栋，以更好地激励那些认真工作并做出成绩的副校长。”
翟新文并不认同韩素贞的看法。说一句不好听的话，谁他妈的去了5中当副校长，闭着眼睛也能拿全市第一，师资是全市第一流的，学生的生源是全市最好的，要拿不了第一，那才不正常呢！翟新文理解韩素贞的感情，5中是她韩素贞起步的地方，自然对5中的干部教师有更深厚的感情甚至是带着一种偏爱，不然的话，刘明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牛逼哄哄。
翟新文说：“韩局长你的考虑是对的。对于赵梓栋，局党委也关注了很久，对于这样资历很深的副校长，也确实应该提拔提拔了。我也在考虑，今年夏天是不是把赵梓栋调整一下，让他独当一面。”
韩素贞说：“是啊！不知道翟书记你有什么初步的设想呢？”
嘿，探听虚实啊！说实话，翟新文还真没有考虑过赵梓栋。对于暑假的人事变动，翟新文的心里也一直在盘算，他知道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拉锯战，这就是更需要提前谋划。翟新文已经把局机关里所有的副主任科员和老的科员反反复复研究多少遍了，把学校里的校长、书记和一些任职超过3年的副校长也盘算了很多回。其实，暑假的人事调整，就是抢地盘的战斗，以前是马顺田和韩素贞抢，现在该轮到我翟新文与韩素贞抢了。原来马顺田提拔起来的，如果能够识时务为俊杰的，当然可以用；已经明确表态的，经过考察觉得态度坚决的，当然也可以用；那些骑墙派，想脚踩两只船的，慎重地用；那是被韩素贞一手提拔起来的，有些暂时动不了的，坚决不动，先把周边的小喽帐笆帐啊；氐母敝魅慰圃毕禄悖芍苯拥涡３ぃ焕系目圃毕禄悖芍苯拥胃毙３ぃ谎５男３た梢宰问榧牵谎５氖榧强梢宰涡３ぃ谎５母毙３す蛔世囊部梢蕴岚挝３ぁ饫锿返难剩辉诘澄榧堑母谖唬诟本殖さ母谖簧希俏薹ㄌ寤岬摹衷冢氚押卣旮舷绿ǎ馊耸碌髡褪且慌滔嗟敝匾钠澹碌煤糜氩缓茫苯泳龆ㄗ抛约何蠢吹男脑改懿荒艽锍伞裾澡鞫罢庋呛卣5中系的人，能不提拔，那是一定不提拔的；如果提拔了，也不能让他去一个舒舒服服的好学校享福。
当然，这样的话是绝对不能跟韩素贞讲的，要讲也只能对自己讲或者永远埋在心里。比如，11中的单明军今年就要退休了，要把赵梓栋提拔到11中去做校长，那也需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是要不说则已，说了大家就能认可的，让韩素贞根本找不到机会来反驳的。现在如果说了，那韩素贞研究明白了，到时候再提这样的建议，恐怕是十有八九会被否决了。
翟新文笑着说：“韩局长，时间还早呢，等到了放暑假后再研究，也不迟啊！我刚才说，赵梓栋这几年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如果没有什么政治上的问题，经济上的问题，作风上的问题，暑假里肯定是要考虑提拔为正校长的，这也算是我的表态。但现在，新学期还没有开始一个月，我也没有考虑那么远啊！”翟新文不软不硬地把问题给踢了回去，好像是回答了韩素贞的问题，其实根本没有回答，甚至连暑假里是否提拔赵梓栋都没有明确。要提拔，但是如果有政治上、经济上、作风上的问题，将不会提拔。现在，又有谁敢确定赵梓栋没有这三个方面之一的问题呢？关键就在于查与不查，查，肯定会找到问题！
韩素贞说：“既然我们在提拔赵梓栋这个问题上有共识，那赵梓栋的事情可以放一放。赵梓栋走了，是不是应该给5中配一个懂教学、业务强、成绩突出的副校长来抓教学呢？”
嘿，这韩素贞到底想说什么呢？怎么从赵梓栋身上绕开，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翟新文说：“那当然，5中是东州的金字招牌，在全市人民心里都是最向往的中学，所以，选择教学副校长相当重要。”韩素贞说：“是啊！如果赵梓栋提拔当了校长，现在学校的副校长里，那红是搞艺术的，唱歌跳舞还行，抓教学真不行；苗群是干工会出身的，是一个老军转干部，抓抓德育还可以，将来资历深了当个学校的书记也行，但抓教学，恐怕是一个门外汉啊！”翟新文笑了：“韩局长不愧是5中的老校长，对5中的情况门儿清啊！”韩素贞说：“就是当局长也要了解这些情况的。所以呢，我们只有从外校调一个懂教学的副校长，这样才能很好地递补赵梓栋的空缺。”翟新文说：“韩局长说得有道理。”韩素贞说：“我把全市的副校长都扫了一遍，把那些资历深的教导主任也看了看，现在啊，真正能担当5中教学副校长这个重任的，也只有一个人啊！”
翟新文有些惊奇，但暗自吃惊：呵，韩素贞看来也是把全教育系统的干部都盘算了一遍啊！看来将来鹿死谁手，现在还真是不好说啊！今天不知道她演的这一出，出的是什么牌？自己没有早作打算，现在看来，恐怕是只有被动招架了。
翟新文笑着说：“不知道能够得到韩局长这么器重的人才是哪一位？”韩素贞说：“是68中学的副校长方圆。”
方圆？翟新文差一点惊讶得下巴掉下来。现在，韩素贞竟然要拿方圆来出牌啦？这方圆可是自己手中的一张大牌啊！又怎么能够让别人来把方圆当一张牌来出？如果方圆真地去了5中当副校长，即便我同意了，那也自然而然地染上了5中系的色彩，以后恐怕很多事情就很难办了。作为一个年轻的副校长，去5中去镀镀金当然很好，干得好了，提拔得很快；但方圆实在是太年轻了，5中的复杂程度目前为止大概也只有像刘明这样的人能够震得住，全市那么多的校长，翟新文也曾经想过把韩素贞的老部下刘明换掉，但想来想去，只有原5中的副校长杨芳可以去担任5中的校长，剩下的校长谁去恐怕也压不住场。如果杨芳去了5中，那3中怎么办？现在，一切都是讲稳定的时候，政治上的稳定就是官员官位的安定，政治上出了一点点问题，官帽子恐怕马上就要摘下来了。如果方圆去了5中，无法有效开展工作，恐怕他的前程也就给毁在5中了，那自己如何向孔教授交待？如何向邓市长交差？如何更好地接近宋市长？这可都是一连串的后续反应啊！更何况，姚长青那是自己的铁杆部下，方圆走了，68中学刚刚表现出来的上升势头怎样来维持？谁又能来维持？姚长青初当校长，不服气的人还是很多的，必须有足够的成绩来向当初反对姚长青的人来证明，这样才坐得稳校长。方圆如果去了5中，姚长青能坐得稳校长吗？姚长青坐不稳了，谁还能在学校的层面坚定支持我翟新文？谁能来给报销我翟新文那么多的应酬招待费？
方圆绝对不能去5中！可是，现在，韩素贞已经把牌亮出来了，自己该怎样应对呢？看着韩素贞平静冷峻的一如平常的脸，翟新文莫名其妙地有一些慌乱。难道，姜真地是老的辣吗？难道，这一次真地要在韩素贞面前寻求妥协实际上也就是失败吗？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