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醒来之后,先摸了摸床,让方圆吃惊的是,床竟然是湿的。方圆陡然坐起来,四下里张望,没有女子在视线里。但床为什么是湿的呢?
方圆用手摸了摸湿处,没有粘乎乎的感觉,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也没有任何异味。方圆惊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自己什么时候把这里给弄湿了呢?坐起来后,方圆看到了脚下的地毯上,一个水杯躺在那里,水洒了一地。这个水杯怎么会躺在地上?自己在喝醉之后,中间还有过喝水吗?这些细节,方圆已经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拿起手机,看到了三个示接电话,都是冯彦打来的。
方圆给冯彦回过去:“我睡着了,喝醉了,没接到你的电话。”
冯彦说:“方圆,我要谢谢你。你的办法很给力。叶书记不但签批了这个文件,而且还很细致地了解了我的设想。我没有隐瞒,告诉叶书记,这里面有你的功劳。下午,市人社局局长董希斌,给我打了电话,表示要拜访我,商谈下一步如何开展好这项工作,把叶书记的指示精神贯彻下去。”
方圆说:“祝贺!开一个好头,意味着成功了一半!加油!”
冯彦说:“谢谢。对于下一步工作,你还有什么建议?”
方圆说:“合作多赢!把你的想法、打算,跟闵健他们通通气。功劳大家都有一份,但谁也争不去政委的第一功劳。”
冯彦说:“好,我现在就去找闵健。”
方圆穿好外套,悄然出门,打上一辆出租车,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警备区。方圆的心情不错,虽然脑袋还是昏沉沉的。不管怎么说,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到地上了。
2009年1月30日,正月初五。汪兴邦领着政策研究室、职教科的工作人员,早早就来到了教育局。正月初十,要开教育工作会,时间已经是非常紧急了。而且,省长要到东州来,了解职业教育的发展情况,这让汪兴邦怎能不着急?
这一天,孙红军、张元庆也早早来到了教育局。都是心里想着工作的人呢!
大家没有给方圆打电话。正月初一那天,拜年的人排成了长龙,让大家都知道方圆在这个假期里会有多忙!而且,按照中国的体制,上级可以管下级,但在一个部门里,没人管一把手。一把手的监督问题,是当前这一体制最难解决的问题。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一号,都几乎没有制约,没有监督。试问,谁敢监督一号?最大的一号,又有谁能监督?想当年,在另一个国度,某个总统,因为莱温斯基事件,被一个小小的独立检察官给搞得差一点进监狱,被议会弹劾差一点通过。这就是有效监督和实质监督。
方圆被市委和市纪委这两个上级部门监督着,但在教育局,谁来监督方圆?孙红军所谓的监督,是名义上的;和平作为教育局纪委书记,更不敢去监督顶头上司。
但方圆在大家到了不久,也来到了教育局。方圆也是一个想着工作的人呢!
大家看到方圆,不管初一拜年没拜年的,也都热情地跟方圆寒暄拜年。方圆心情不错,红光满面。没人知道方圆为什么这么高兴,有人恶趣味地想:过年方局长又发了大财吧?
方圆看到了借调过来帮忙的阮少修。方圆说:“少修,跟着汪局长、申科长他们,好好地学习。”阮少修说:“是的,我一定好好学。不来教育局,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来了教育局,在跟汪局长、申科长、小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什么都不懂;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井底的青蛙,原来只看到那么一巴掌大的天。”
方圆说:“基层微观,高层宏观。东州5中,固然很重要,但放眼全东州教育,只不过是1400多学校中的一所。想想看,全市的高中就有134所。所以少修到了教育局帮忙,要学习的不仅是怎样写好公文,更要学习宏观的思维,站在全局、全市看问题的角度。”
申军的心里有点难受:难道方圆想用阮少修来替代自己吗?有了这个想法,申军对阮少修多了几分嫉恨,也多了几分提防。
方圆说:“大家忙吧。”
方圆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张元庆如影随形。张元庆动作麻利自然地给方圆擦好桌子、泡好茶水,向方圆请示:“局长,大家中午吃饭怎么安排?”
方圆说:“就到教育局对面的饭店,找一处开门营业的,大家一起吃。吃得好一点,但不喝酒。”
张元庆说:“好。”
方圆说:“以前教育局有没有加班费?”
张元庆说:“机关加班,一般都没有加班费。”
方圆说:“这一块的经费,是否方便做出来?”
张元庆说:“可以的。”
方圆说:“那就从现在开始,单位组织的加班,安排工作餐,也要支付加班费。这样,大家工作起来,也会有劲头。”
张元庆问:“多少的标准?”
方圆说:“工作餐的标准,每人不低于30元不高于60元;加班费,半天50元,一天100元,你看行不行?”
张元庆说:“太行了!我想,全机关的同志都会感激方局长的。”
方圆说:“我的前提是:不能犯经济上的错误。”
张元庆说:“请局长放心。支付加班费,是国家法定的。节假日加班,要支付不少于两倍最多三倍的加班费。只不过,许多党政机关,都没有执行而已。像局长您现在的月收入也超过5000元,如果按照两倍的加班费,一天得300多元才行。100元,不会有任何麻烦。大家都一个标准,心理上也会觉得公平。”
方圆点点头:“元庆,去准备吧。最好是今天加完班,就兑现。”
张元庆说:“好的,局长。不过,以后还是每月统计一次比较合适。”
方圆说:“听你的。”
孙红军进来,与方圆又进一步商量了教育工作会的事情。不知不觉,孙红军把自己摆在了方圆第一副手的位置,忘记了自己是正处,而方圆实际上是副处。两个人确定了一些教育工作会议的细节问题后,孙红军说:“我去政策法规科那边看看。”这就是具体执行了。只是不知道,汪兴邦心里头是否愿意孙红军去指挥。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方圆一个人。看着手里的两份讲话稿,一份是叶继成的,一份是宋云生的,方圆仔细地校对着每一个句子,细细地剖析着两份讲话稿,能不能既区分出市委书记和市长的侧重,又让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各自的位置都很重要?要搞这样的平衡,不容易的,但却是每一个官员的必修课,因为从下到上,两个班子都是常态。常常有人抱怨,中国的公务员太多,就是说这两套班子是没必要。其实中国的公务员只有780万,占13.5亿人口的173分之1,也就是173个百姓养一个公务员。如果再加上2800万包括教师、医生和其他吃财政饭的事业编制人员(其中教师1350万、医生和护士500多万),那么总的吃财政饭的人就达到了3600万左右,这个比例就变成了37.5:1。而美国的百姓与公务员比是12:1,法国是12:1,加拿大是9:1,中国比这些发达国家低了许多。当然,也不是没有压缩的空间,教师队伍不容易压缩,医生和护士还应增加,但党政班子可以合并成一个,从乡镇到县区到地市到省,差不多又能一定数量的财政人,可以党政一肩挑嘛,也就不用单设市委办、市政府办了。
这些想法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压缩空间,纵然算是两套班子合二为一,能减少个几十万人,就了不得了。毕竟在各大厅局,在许多地方基本上都是党政一肩挑,除了像教育局这样特别大的局单设党委书记,其他局基本就是党政一个人,下面的处室都是责任处室,几乎不存在压缩的可能性了。少了几十万,跟教师、医护这样的吃财政大户比起来,这个财政供养比例数,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毕竟中国的人口基数摆在那里。用几十万去除以13.5亿,连一个百分点都下不来。
方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胡思乱想,手机铃声响起来。是任小爱打电话过来。方圆接起来:“任大记者,有什么指示啊?”任小爱说:“在家呆着没意思,我今天就想回去。我想你了,想得刻骨铭心。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现在是体验到了这个成语的境界。方圆,感受到你的爱,我就像是春风化雨滋润的小草,每天生活都是美好的;感受不到你的爱,我就像是塔克拉马干沙漠里的砂子,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
方圆觉得牙齿都要酸掉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能遇到像任小爱这样的女性,算不算是自己人生的奇葩?这个时代,不是出产张爱玲一样人物的时代。任小爱真有一点卓而不群、鹤立鸡群的感觉呢!方圆觉得,自己跟任小爱比起来,简直就是大俗人一个!
方圆笑了:“小爱,没这么严重吧?”
任小爱说:“绝对有这么严重!我现在已经得到重病,病入膏肓。我的病是爱情饥渴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