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三人朝行夜宿,脚程甚快,比预定的行程还快了几日。凌比翼和白山茶商议,为免赵观触景生,决定绕道从镇江、宜兴南下,避开苏州,一径来到大城杭州。白水仙隐居的雁山在浙省东南,从杭州南下不过三四日的路程。三人见时间充裕,又怕贪赶路程误了落脚,便决定在杭州留宿一夜。
赵观和凌比翼、白山茶三人於午时到达杭州,来到城里的客栈投宿,店主却说已没有房间了。白山茶又去问了几家客店,竟然全都客满。凌比翼甚觉奇怪,一打听,才知当晚杭州炎暑山庄的老庄主盛冰做八十大寿,远近的武林人物齐来赴宴,因此将城里的客店都挤满了。凌比翼道:“不如我们去找个寺庙歇脚,明儿一早便走。”
白山茶道:“就怕我妇道人家,去寺庙借宿不方便。”凌比翼道:“杭州承天寺旁有间尼庵清水庵,我们去承天寺挂单,白姑娘可去清水庵借宿。”
赵观忽道:“凌大哥,我不愿上承天寺去。”凌比翼道:“怎麽?”赵观微一迟疑,说道:“承天寺以前有个贼和尚,专门欺侮前来烧香许愿的女施主,被我师姊杀了。”
凌比翼笑道:“我听说过这事,原来是你们下的手!承天寺现在的当家名叫无远,有些迂腐,人倒是很正派。以前和尚无念当家时,无远是他师兄,常常规劝他;无念很讨厌他,对他百般欺侮取笑,又总差他去做最辛苦低的杂役。後来无念伏诛,庙里其他和尚都很高兴,群相庆祝,只有无远怕他落入地狱,不断为他诵经礼忏。大家见他最有慈悲心,一致推选他做了住持。现今承天寺乃是十分清静的处所,咱们去住一夜应是不妨。”赵观听他这麽说,便答应了。
三人便去杭州城西小峰山承天寺求宿。凌比翼通报了姓名,不多时便见一个高瘦老僧迎将出来,皱纹满面,笑着向凌比翼道:“凌施主,好久不见,快快请进。”
凌比翼笑道:“大师清容如昔,晚辈好生欣慰。晚辈这回匆匆路过杭州,正逢盛庄主办寿,城里客店住满了,没地方歇脚,只好来叨扰大师。”
无远道:“不叨扰,不叨扰。欢迎之至。”当下请三人进客室奉茶。无远甚是木讷,不善言词,结结巴巴地反覆说道很高兴能再见到凌比翼,多谢他当年仗义相助云云。赵观听了半天,才听出个所以然。原来当年左近一间道观的主人横行跋扈,见无远懦弱,便计划夺走承天寺的寺产,联合了杭州的三个富商,想将承天寺瓜分了。凌比翼当时正好在杭州,出面帮无远**,保住了寺庙,无远感激他便是为此。
凌比翼又问起杭州城中最近有甚麽大事。无远道:“也没甚麽大事。姓王的土霸这几年收敛了许多,常来烧香礼佛,不敢造孽,倒是好事一件。有个姓胡的钱商放高利贷,十多户农家受他剥削,还不起钱,尽管这两年都是丰年,还得卖妻鬻子,十分可怜。”
凌比翼道:“杭州城不乏侠义之士,竟没人出面麽?”
无远道:“盛家是常常济助穷人,但他家富有,锦衣玉食,并不知道农家的辛苦。最近经过本地的侠客都没空管这事。”凌比翼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麽?”无远道:“盛家太爷今儿做寿,来祝寿的人很多,也不知是不是都安着好心。”接着又说了一些城里的琐碎事,陪三人用了午斋,才让他们各去休息。无远唤一个小沙弥领白山茶到半里外的清水尼庵歇宿,凌比翼和赵观则去承天寺的单房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