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生都为了那个而活,为保全那个的骨肉而谋算,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只有到了这凡间,在楚国公身边,尝到了一个女人被人爱着宠着的滋味,但她仍是为了保全青衣,而负了他,她对楚国公有愧。
何况她将雌鳗植入体内,她已经成妖,哪还有脸面见他。
一声‘将军,出口,就再说不出其他,甚至不敢去看楚国公此时的神情。
楚国公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面色羞愧的月娘,那张看似极柔弱的脸庞与记忆中的那个姑娘迅速重合,心头五味杂陈,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被束绑着不能动弹的青衣。
眸子里更是潮起潮涌,难以平复,他在九重天,一生未娶,更没有子嗣,没有想竟有这样的一个女儿。
天皇世子肖华为个女子反天宫,斩玉帝太子,将玉帝太子打落第六道轮回的事,早传遍了九重天,他又岂能没有耳闻?
他初初听到时,只笑叹了一声,红颜祸水。
命宿司听了他的评价后,竟难得地怒了,拉了他去乾坤镜前一看终究。
那丫头小小年纪就无爹娘养育,跟着条山虺遍山瞎混渡日。
那山虺倒也懂事,虽然大不了那丫头多少,却识得寻些书籍与小丫头看,那丫头无师自通,却出落得知书达礼,委实难得。
她与山虺不离不弃,等山虺化作应龙,二人终结成夫妻。
本是一段好姻缘,却被从来不曾来看过她一眼的娘家长辈生生拆散。
她不忍夫君被朔月之盅毁去,又不舍得离他远去,竟纵身铸剑炉,散去魂魄,化成剑灵,与他人在剑在剑在魂在,永世相依。
她从不去招惹什么,只求伴在夫君身边,携手到老。
如果非要说她错只不过是错生在那样无情又自私的人家,错在她生来就有的那张绝色容颜。
然这些所谓的错,与她又有何干?
要恨的,也该恨那些伪善脸嘴后的贪念。
命宿司在身边怒气冲天,吹鼻子瞪眼,“这样的姑娘如果是我的女儿,我捧在手心里都疼不过来可惜,她命苦,遇上那样一双不是东西的爹娘。
他在乾坤镜中看完种种,也后悔自己不明所以就开口而出的‘祸水,二字。
只是一直没有品味出,‘不是东西,四个字也有他的一份。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就是她那不是东西的爹。
这一世,他仍是对不住她,累她与肖华落得夫离子散。
想着这些年青衣为了他这个父亲牺牲与肖华感情,放弃万人之上,又是万宠于一身的后位陪着他这么个老头子,四处颠簸,寄人篱下,所受的那些苦,抬手重生地打自己脸颊上,“果然不是东西。”
这一巴掌惊住了月娘和青衣,蛇侯也是满脑子浆糊,不知这老头子抽了什么疯。
抬步要往里走,青衣叫道:“爹,不要进来。”
月娘清醒过来这时候,哪里是惭愧的时候,急道:“将军,快走。”只要迈进石屋,蛇鳗就会攻击人,他一介凡人哪里奈何得了这等妖物。
楚国公不理不顾门旁蛇鳗伸出触角,飞快地向他头顶刺去。
“找死。”楚国公手中竹杖突然化成数十片,一半向门内蛇鳗飞射而去,蛇鳗发出一声惨叫,触角抽疯般地ll-摇一阵,跌落地上,再不动弹。
另一半向束缚着青衣的蛇鳗飞去,正中蛇鳗命门。
蛇鳗一颤,将青衣抛出,触角一阵抽搐,也跌落地上死去。
月娘目瞪口呆,蛇侯也倒抽了口冷气。
这两只蛇鳗虽为幼鳗,但也有二三百年的修为,绝不是凡人一击就可以灭去。
直直地瞪着楚国公,“你是什么人?”
楚国公对他不理不睬,把被抛在半空中的青衣接下,轻声道:“孩子,爹来了,不要怕。”
青衣眼里蒙着泪,看不清父亲的面庞,抖着手去摸他的眼,“爹,你的眼睛。”
楚国公笑笑道:“爹又能看见了。”
青衣鼻子一酸,堆在眼里的泪流了下来,将他抱住,再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她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能看见,但这些都不再重要。
手指摸向父亲被咬过的肩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楚国公笑道:“如果那些畜牲不咬一咬我,我还醒不过来。”
青衣迷茫。
月娘听了这句话,却若有所思,“将军…···”
楚国公把青衣放下,手一挥,一道光华闪过,月娘和蛇侯同时一声惨叫,身体各自向后飞跌出去,与他们身体相连的妖鳗化成千万段,血雨飞溅。
蛇侯重重跌落地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怒瞪向楚国公,“你到底是谁?”
楚国公接下白色惨白如纸的月娘,横抱在怀中,冷睨向蛇侯,“我是谁,你还没有资格问。你身为玉帝太子,往日所为,就算坠入第六道轮回,也不算过份,你不安心反思,反而纵妖伤人,你以为自坠为魔,就可以逃脱天罚?”侯冷笑,“不管你是谁,这些都不是你该管的。”
楚国公扬声笑了,声音洪亮自带一股迫人的威压,“我还真有资格管上一管。”
月娘听到这个笑声,身子陡然一震,“你······你是······”她以前偷偷远观黄帝,虽然不曾听过他说话,但这笑声却是听过的。
楚国公淡瞥了她一眼,仍看向蛇侯,眸子闪着森寒冷意,“我送你一程。”一团赤红光团向蛇侯袭去,蛇侯只觉得那团光团炙热无比,大吃一惊,往向旁边一滚,但那团光却象活的,追随而来,将他罩住,光团一闪·连着蛇侯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蛇侯虽然被肖华打打入第六道轮回,但他吸收了千年妖鳗在体力,也就有了妖鳗上千的修为,虽然远不如他过去的真身·但也不是寻常小仙小神能够对付的。
青衣看到这里,也感觉得到,父亲只怕是另有身份,只是想不出,他是哪路高人,能一抬就制服妖化的蛇侯。
‘咦,了一声,“爹爹把它送去了哪里楚国公道:“去了第九层天。”
九重天的第九层天·相当于人间各国的最高执法机构,天地间不管哪路神仙,被送到第九层天,就算天皇老子犯了事,也难逃天罚。
青衣默然,当年肖华就是在第九层天受了一千八百道天雷后,封去仙身,贬入人间。
蛇侯纵妖行凶·此去自是难逃天罚。
月娘怔怔地看着面前楚国公,相貌仍然是她这一世的丈夫,但那双眼却不再相同·亮得灼人,“你是……”
楚国公叹了一口气,将她放下,“让你受苦了,我对不住你们母女。等回了,我自会去向玉帝请罪,娶你过门。”
月娘脚一软,跌坐在地,脸色比纸还白,“真是你······”捂了脸·再不敢看他,她有什么脸面见他?
青衣怔怔地看着爹娘,若有所悟,却不敢多嘴。
楚国公在她身边蹲下,轻抚她的头,“孩子·你有一个不是东西的爹,苦了你了。”
青衣呆呆地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难道这就是母亲宁肯死,也不要藏着的父亲?
楚国公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爹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是爹的错,你娘是怕毁我名誉,才不肯告诉你,让你受了这许多委屈,你别怨你娘,要怨就怨我吧。”
青衣用力吸了吸鼻子,泪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轻摇了摇头。
楚国公想着在乾坤镜中所见,她曾受的那些苦,心里痛得一抽,“爹与肖华他老子打了一辈子,已经打得不想再打,如今为了你,还得与他再打上一打,我的女儿岂能由着他们白白欺负?”
青衣心脏猛地一紧,立刻摇头,“肖华他······”心里更是迷惑,不知自己这个父亲是何方神圣,竟能和天皇大帝打一辈子,而没有被天皇大帝打死。
楚国公重哼了一声,“肖华小子,连自己的老头子都搞不定,实在没用,他搞不定天皇老儿,也休想登我的门。我的女儿要嫁,求亲的人能排把九重天排上三圈,我们慢慢挑,挑个比肖华小子好一百倍,一千倍的。”
青衣急了,“爹,女儿已嫁……”
“嫁了可以休,咱把他休了便是。”楚国公哼哼,“谁要他没本事?”
青衣急得小脸发青,“我不会再嫁他人。”
月娘知道青衣的性子有多倔强,她以死相逼,也只能让逼得她与肖化分开,要另嫁他人,根本不可能,她怕他们父女刚刚相认,就反了脸,小心地拽了拽楚国公的袖子,“将……帝······帝君······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
乾坤镜中,肖华与青衣相依为命,他看得明明白白,哪里当真会拆散青衣和肖华,这样说,只是想激一激青衣,再就是心疼青衣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同时也恼天皇大帝狗眼看人。
见青衣小脸发白,心里一痛,这孩子对肖华当真是死心塌地,扯着衣袖,拭去她眼里的泪,叹了口气,“如果爹能过得此劫,定与你作主。”
提前祝姑娘们端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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