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七冷笑,如果不是为了姐姐,他何需费上这许多心力成死士,帮他们对付平阳侯?
“我会让他们后悔。”
十一眉心蹙紧,果然……
她并非偏帮蛇国,但以小十七一人之力,现在而言,实在没办法与蛇国对抗,而且他身上瘴毒已深,离开蛇国,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那样,你姐姐身上的蛊毒解不了,还得搭上你的性命,你一死,你姐姐只会落到更加凄惨的地步。”
小十七偏头向她看来,亮如碎星的眸子微微一眯,似嘲,似讽,“难道我就白白为他们卖命,由着他们揉捏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十一伸手按在他抚着酒坛的大手上,“只是……有些事情,可能会变动。”
小十七垂下眼睑,视线落在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上,脸上的煞气渐渐淡去,半晌,道:“你想说什么?”
他与十一斗也好,闹也好,但他知道十一是个不乱说话,有主见的小姑娘。
十一把从母亲那时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我怕蛇侯真的失踪了,并非不想对应承诺。”她把小十七的手按得紧些,“蛇皇情况不妙-,如果蛇侯不回来,恐怕局势有变。”
在黑塔的地洞中,那道强光过后,蛇侯凭白地失去踪影,让十一始终觉得蹊跷。
小十七是极聪明的人,绞龙和蛇侯相斗,小十七在洞里时就听十一说起来,这时听十一说完,已经和十一想到一处。
如果蛇皇控毒能力不行了,也就意味着蛇国君王将要更换。
蛇国提选新皇,是大巫师的权限。
产生蛇皇这样的剧毒青蟒,需要蛇侯的精血。
所以越姬和大巫师对蛇侯都极为顾忌,三方才达成平衡状态。
也正因为这样蛇侯才能有办法逼迫大巫师交出解药。
蛇侯不会无故不返,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要么就是伤重,自顾不暇躲在什么地方养伤,要么就是被绞龙生前不知弄去了哪里。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过得三几日时间蛇侯回来,也就罢了。
如果长时间不回,丹红的解药就真得另外想办法。
小十七沉默下去。
越姬为了保住皇位,而大巫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双方必有冲突那么他是不是有机可乘?
只要寻到机会,绝对强于渔死网破地报复。
想通了这点,眉稍一挑,抬手上来,在十一脸上重重拧了一把,笑嘻嘻道:“还敢说不是挂记着我的?说,心里是不是有我了?”
十一翻了个白眼,“谁心里有你了?”
小十七凑了鼻子在她耳边闻了一闻,笑道:“如果没有,做什么洗得这么干净才来寻我是怕我嫌你臭?”
十一身子一僵,瞪了过去,“谁怕你嫌了?”
小十七手指爬上她的耳鬓,轻绕她耳边湿发,“穿成这般,难道不是来勾引我,与我温存的?”
十一这气可不小,她来是怕他明日冲动出事,怎么就变成洗干净来勾引他?
她从浴桶里爬出来,急急地寻他自是抓到什么穿什么,哪里刻意过,所以这时身上确实只得一件单衣,被他一说,反而真象那么回事。
可是她明明就没这心思,好心倒成了别有用心。
腾地转过头恶狠狠地向他瞪去,“谁来跟你温存了?”
小十七见她急了,‘噗嗤,一笑,眼里戏谑不掩,他极不喜欢看她小小年纪,就少年老成的模样,只有急了,才能显出真性情。
“想什么呢?人家姑娘到了你这年纪,多少也是风情万种。你看你,哪有女孩模样,就算你想,我也提不起兴趣啊。”
十一脸皮微微涨红,哼了一声,心想,你连女子都不碰,谁知道是不是个不能人道的。
或许,正因为你不能人道,才对自己少点兴趣,跟自己长成什么样子,半点扯不上关系。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说出来激怒了他,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男人在那方面总是很要面子,就是不能人道,也能被激得不择手段地人道一回。
她固然不怕他,但与他打一场,在地上滚一滚,刚刚那个澡就白洗了,不划算。
小十七哪能知道她肚子里的弯弯道道,以为她是被气得狠了才不说话,打了个哈哈,“这是你头回光临寒舍,不能不好好招待,我做些好吃的给你。”
小十七跃身而起,懒洋洋地问:“想吃什么,山兔还是野鸡?”
十一想也不想,“野鸡。”
小十七‘哧,地一声笑了,这丫头还真是个实在的,恼归恼,东西却是照吃。
十一回到家中,母亲再没提小十七的事,一夜无言。
第二天,果然如十一所料,不曾见着蛇侯。
越姬只道是蛇侯有要事外出,不久就回。
十一心知肚蠲自不揭穿。
与大巫师的一年之约,已然达成,月娘虽然仍照料蛇皇起居,但她们居住的小院赐与她们母女,算是成为蛇国正式的居民。
月娘行动上已得自由,只要十一做好份内之事,她的性命已然无忧。
大巫师为了笼络和控制小十七,主动分了半粒淫蛊解药于他,可以控制丹红体内蛊毒半年内不会发作。
这固然不是小十七想要的结果,但蛇侯下落不明,小十七只能沉下心,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平阳侯伤重,按理是除掉平阳侯的最佳时机。
偏偏平阳侯自从上次见过十一,便也如同人间蒸发,再没有半点消息。
蛇国虽然暂时得以太平,但这静,如同暴风雪来临的前奏,更让越姬和大巫师感到不安。
外头敲过三更。
十一鬼魅般的身影,潜到蛇侯窗下。
蛇侯不在,他的那些侍儿自是不能在他寝宫留宿,寝宫中一片死寂。
十一拨开窗扇…翻了进去。
蛇侯当真是躲着养伤,不会离开蛇国。
但如果在蛇国,能让大巫师和越姬都寻不到的地方,应该只有这寝宫里另有藏身之处。
十一刚刚落地…却见身边另有人影,顿时惊出了冷汗。
刚要动作,那人已经早一步捂住她的嘴。
两个月一同在塔中同生共死的熟悉感觉随即而至,提到噪子眼上的心脏,放回胸膛。
暗想,小十七与她还真是心意相通。
正想与小十七分头行动,小十七抓住她的手腕…飞快往梁上跃与小十七数月的默契,让十一感觉到有异,无需他解释,已经随他一同在梁柱上隐去身形。
刚刚藏上,听见墙上一声轻响。
果然有问题,十一忙向声音传来去看去。
墙上美人出浴图缓缓滑开,出现一个门户。
等了一阵,从暗道中走出一个全身裹在黑纱里的女子。
十一神色微凝…这个女子,正是那日险些要了平阳侯性命的女子。
照平阳侯的推测,高氏的余孤。
女子徘徊一阵…仍从暗道中离去。
十一和小十七交换了个眼色,均想,如果平阳侯在蛇国,那就应该藏在这里面。
从梁上轻飘飘地落下,耳朵贴在美人图上,听了一阵,确认那女子已经离开,摸索着打开暗门,闪身进去。
在暗道尽头,是一间女子所用的房间…房内无人,床上堆放着一套黑色纱衣,显然是刚才那女子所穿,女子已经离去。
二人寻到房中另一道暗门。
从暗门出去,意外地发现,竟是训练场后山的一处涯下的山泉边。
那女子早去得没了踪影。
暗门闭合…任二人怎么细看,都看不出此处隐藏着暗道门户。
这样的山泉眼,在训练场后山,多不胜数。
十一和小十七面面相觑,一时间实在无法判断,这后山还有没有这样的暗道。
那女子既然换过衣裳,才从暗道出来,可见她在蛇国另有身份。
十一和小十七怕暴露行踪,只能先行离开,日后慢慢探察。
接下来,蛇国所有死士的任务,都是查探平阳侯的下落,十一也不例外。
她上次见平阳侯,虽然不允许她在马车上探头,但卖桂花糕的地方,不难问到。
于是,她没象其他死士一样,夜晚行动,而是一早起来,换过便装,在金牛镇闲逛。
直到日落西山,却同样毫无线索。
这在十一预料之中,不知不觉中,已经闲荡到镇子一里外。
这个时辰已经是关铺晚饭的时间,这条路上却仍有不少人来去。
十一顺着黄土路望去,只见前头有一个独家小茅院,屋檐下挂着葫芦草扎,依稀是民间大夫的住处。
对这样给百姓看病的大夫,十一本不多留意,但逛了许久,腹中饥饿,身边带着干粮,水却喝光了,索性前去讨碗水,就着干粮裹裹腹。
进了门,发现这间简陋的小茅屋前,只得一个童子正把一包药递到一个中年妇人手中,“师傅交待了,程家婶婶把这药吃了再来。”
妇人摸了摸童子的头,“小刀,代我谢谢你师傅。”
叫小刀的童子应了,正要坐到矮凳上,辗压药沫,回头看见十一,迎上来向她行了一礼,“这位姐姐,我师傅进山采药了,你有什么病痛,只有明天午后再来了。”
童子只得五六岁模样,衣裳很旧,但洗得很干净,一张小脸也是白净得极讨人喜欢,说话也是极有礼貌,可见此间大夫是个极有修养的(看在我们小十七耍无赖的份上,亲们赏几张粉红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