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风还带着夜晚的寒意。
锦娘寒着脸站在黑门外。
对女皇陛下的赏赐无礼不受的人,按规矩,不能轻饶。
但犯事的三人中,就有两个是夜的人,她不能擅自处置,只得请示上头。
结果女皇只是淡淡一笑,“反正是赐给他们玩乐的,既然不喜欢,也就由着他们吧。只要他们能过得了红门,能除去平阳侯,别的……都不重要。”
锦娘有些暗恼,但皇上不追究,她又怎么能多事。
如果非要管,管得好也罢了,如果管的不好,夜对她从此生出间隙,反而弄巧成拙。
这件事,只能将小十七,紫云和十一三人训斥了几句,也就算了。
看了一旁神色漠然的夜一眼,柳眉微锁,小十七倒也罢了,那个毛头小丫头也如此不受教,必是祸害。
留在夜的身边,只怕早晚闯出祸事,令夜受到牵连。
将一个药瓶抛给副官。
副官打开瓶塞,倒出里面药丸,分派给二门的死奴,盯着他们无一遗漏地服下,才退回锦娘身后。
锦娘握着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刚才服下的是致命的毒药。一旦毒效发作,就会从你们腹腔里开始溃烂,由里往外烂,只需一刻钟,就会全身溃烂而死,不过这一刻钟,足以让你们痛得生不如死。”
虽然进入蛇国的人,都会中合欢林的瘴毒,但瘴毒是慢性毒药,就算离开蛇国,也不会很快要人的性命,放他们出去,自然会采取更直接的防范措施。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下毒,而且是可以让人畏惧的毒。
众人早猜到有这么一手,但听着锦娘森然地解说,仍禁不住变了脸色。
锦娘的视线一一扫过死奴,很享受死奴们脸上得恐惧神色,但当看到面无表情的小十七和十一时,脸色微微一沉,暗骂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戌时准时发放解药,如果不能在戌时前回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任务是出去与外线接头,接头的人只有紫云一个,其他人的目的在于糊弄对方,让对方无法分辩与接头的人到底是谁,而小十七负责弄清楚对方追踪的人是谁,并将探子杀死。
至于刚刚进入二门的十一和秋桃,还不能与其他人默契的配合,虽然也安排了任务,但都是些微不足道的擦边角色,出去纯粹是吸引一下对方的眼球。
不过能暂时地离开这鬼地方,哪怕是半天的自由,十一也觉得很开心。
起码,她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回以前的记忆。
她希望离开蛇国后,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十一的任务是以新鲜面孔出现在集市,吸引探子的注意,等秋桃出现在集市,她的任务就算完成,可以返回蛇国。
她长相秀美,虽然扮作村姑,却别有一番清新秀丽的韵味,一到集市就吸引了许多少年男女。
带去的鲜花很快卖光,她在集市上过久逗留,反而会让对方看出蹊跷。
这边的人,只得让秋桃早些上场,十一在集市上又转了一圈,用卖鲜花的钱,买了一条发带,淆混藏在暗处的探子的注意力,才离开集市。
对方收到的消息,蛇国与线人接头会在集市,所以对方探子不会跟踪十一太远。
十一望望树影,还不到晌午,竖耳细听,确认没有任何人在附近,飞快闪身入林,认准方向,朝着上次坠崖的方向而去。
这时候,崖上无人,十一看着崖上空地。
眼前仿佛又浮现,白衣男子清雅绝俗的身影,耳边似乎有琴声隐隐传来,苦涩一笑。
瞪着白衣男子曾跪坐过的地方,笑意变冷,小脸绷紧,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那神仙般的人物,却毒如蛇蝎,屠她家人,害她和母亲落入毫无尊严,被人任意践踏,欺辱的蛇国,她和母亲,能不能活着走出蛇国,尚不能知晓。
琴声蓦然而止,十一陡然惊醒。
这琴声并非幻觉?
十一奔到崖边,往瀑布下望去,瀑下绿水幽幽,远处青石上,似有一抹白色身影。
片刻后,又有琴声隐隐传来。
虽然被瀑布巨大的水声掩去,但她可以肯定,确实有人在瀑下弹琴,而且那曲子……竟如同梦中那曲。
她呼吸一紧,绕开悬崖,寻着小道朝那抹白色身影而去。
下到幽谷深处,是一汪硕大的绿潭,与梦境中着实有些相似,心跳加速,难道那梦,曾经真实存在?
细想下去,额头猛地抽痛,无法继续。
她试了几次,脑袋象是要炸了一般,疼痛难忍,只得暂时放弃。
身后山崖陡峭如削,直没云稍,无法攀爬。
她知道这陡壁后就是合欢林,看来她和母亲从瀑布上坠下,是被冲地河,进到合欢林中。
转出树丛,见水边青石上,坐着的竟是就算在梦里所见,仍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依然白衣似雪,依然墨发轻扬,依然秀雅得如同这汪绿水青山,顾盼间,青獠鬼面下的眸子,依然黑得深不见底,醉人心魂。
“你果然没死。”十一牙根中抽出冷风,指尖禁不住微微地颤抖,藏于袖中的匕首滑入手中,紧紧握住。
他奏下最后一个音符,回眸过来,微微一笑,“你手中匕首,杀不了我的。”声音轻柔得象是告诉她,小心伤了身边的花花草草。
蛇国拿数千名少年少女训练死士,就为了个杀平阳侯。
如果面前的男子,真的是平阳侯,十一清楚地知道,就凭着她这点本事,绝不可能杀得了他,否则蛇国也不必这么劳心劳力,他更不敢一个人到处行走。
她恨归恨,但不是莽撞的性子。
那日如果真是他派人追杀她们母女俩,她这时孤身在这里撞上他,是祸是福,难以知晓。
凭着一腔恨意,鲁莽行事,只会毫无意义地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这里。
而且,她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得到解答,压下心头恨意,冷静道:“你为什么要屠杀我的家人?”
“家人么?”他悠然一笑,那场屠杀,好象只是他乡的一场春雨,与他丝毫没有关系,“我不知道那些是你的家人。”
看似温文无害的身影,却让十一心里生出刺骨得寒意,她强迫自己冷静,“那为什么要追杀我和我母亲?”
他轻叹了口气,似无奈,
“我说过,没有人要杀你们。”
他柔和的笑容老幼无欺,如果不是十一亲身经历了那场屠杀,真会信了他。
十一冷笑,装吧,凭一句话,就能将那天的杀伐抹杀?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我没有骗你。”他指节均匀的修长手指轻抚琴弦,每个动作都温柔优雅,“真的是我与他人的一场交易,至于东家是谁,你可以去问你母亲。”
十一心里一动,母亲确实有事瞒着她,“我要离开,你拦不拦?”
白衣男子眉毛微掀,微笑道:“我为何要拦?”
十一紧盯着他的眼,不会就这么相信了他,“你不是说,你与他人交易……”既然,那天追杀她们,今天遇见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
琴声又自白衣男子指间溢开,玄妙的琴声中传出他轻柔的声音,“我的东家要的,并非是你母女性命。”
似雪的衣裳,袖口处用淡雅的沉金线绣着欲开的白玉兰花暗纹,随着光晕晃动,好象随时会绽放开来,修长的手指从袖子里伸出,玉润的肌肤似乎与衣袖融于一体。
仿佛有白玉兰花香飘来,十一看着那双手,移不开眼,“可是你的人,明明在追杀我们。”
“他们并非追杀你们,只是完成任务,来见我。”白衣男子轻睨了十一眼,“行有行规,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十一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果有人跟你说,人家请我们来杀光所有家丁,然后撵得他家主人象猴子一样满山跑,其实只是个误会,你信不?
反正十一不信,那天,不是被黑衣人追得如同丧家犬,她和母亲也不会坠入深瀑。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再不能问出什么,只能设法在母亲那里得到答案。
“你真的是平阳侯?”
一国王侯干杀人的勾当,杀的还是妇孺,绝对只能阴着来,没理由到处招摇,还直言说与人交易,唯恐人家不知道。
十一开始怀疑,凭着母亲的那一声‘平阳侯’,就认定他的身份是不是错了?
白衣男子嘴角浮现一丝莫测的笑意,眼角轻瞟而来,“你认为呢?”
十一怔了一下,这算什么?
默认?
白衣男子仍笑,“如果是,你怕吗?”
“如果你是平阳侯,你当街屠杀,就不怕王法?”十一脸垮了下去,她虽然不记得过去,但还不会笨到,不知道皇家的人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屠杀。
“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平阳侯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低笑了一声,“有谁见着我当街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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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备:
虺(hui)
是一种早期的龙,以爬虫类——蛇作模特儿想象出来的,常在水中。“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是龙的幼年期,曾出现在 西周末期的青铜器装饰上,但不多。
有翼的龙称为应龙。据述异记中记述:“龙五百年为角龙,
千年为应龙”,应龙称得上是龙中之精了,故长出了翼。相传应龙是上古时期黄帝的神龙,它曾奉黄帝之令讨伐过蚩尤,并杀了蚩尤而成为功臣。在禹治洪水时,神龙曾以尾扫地,疏导洪水而立功,此神龙 又名为黄龙,黄龙即是应龙,因此应龙又是禹的功臣。
在战国的玉雕,汉代的石刻、帛画和漆器上,常出现 应龙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