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火,天边红彤彤一片,一队人马自天边而来,轩辕胜才领着十几名随从,便在甲州城外等候。
天气闷热,但是自轩辕胜才起,众人都是甲胄在身,森然的甲州在夕阳照耀下闪着冰冷寒光,而众人的额头之上,却都已经布满了汗珠。
旌旗招展,骏马飞驰,远来的一队人马清一色都是骑兵,不下三百人,一面旗帜迎风飘扬,随着骏马飞驰,猎猎作响,旗帜之上,龙飞凤舞写着一个“裴”字,正是大将军裴绩自朔泉抵达。
轩辕胜才已经迎上前去,裴绩一身布衣,虽然已经贵为镇西军大将军,但是他看上去并无太大的改变,平日里依然很随和,但是双目却是精光四射。
“大将军!”轩辕胜才上前拱手,裴绩勒住马,亦是拱手道:“轩辕将军,久等了!”
轩辕胜才忙道:“不敢!”
裴绩扫视众人一眼,皱眉道:“卢存孝在哪里?”
“大将军,卢存孝已经失踪。”轩辕胜才肃然道:“他先前的居所,我已经派人看住,而且仔细搜找过,并无卢存孝的踪迹。”
裴绩微一沉吟,道:“入城再说。”打马入城,身后众将士则是尾随而入,轩辕胜才却是与身边不远一名随从对了个眼色,也都纷纷跟随入城。
到得城内,裴绩径自到了甲州知州府,他手下几百兵士在府外等候,等到茶水上来,裴绩才皱眉向轩辕胜才问道:“卢存孝当真反了?”
“回禀大将军,末将本来也不敢断定,只是卢存孝暗中与葫芦寨的残党联系,末将心下起疑,如今非常之时,固然不能错判了大将,可是更不能有丝毫疏忽,让别有居心之辈有机可趁。”轩辕胜才眉头紧锁,神情凝重:“所以末将暗中逮捕了一名与轩辕胜才秘密联络之人,而且将此事严格保密,只派人往大将军那边送去书信,恳请大将军裁断。”
裴绩微微颔,道:“楚督不在,我等自然要小心谨慎,处处多个心眼。”
轩辕胜才道:“本来生此事,卑职应该亲自前往朔泉去禀报,可是!”
裴绩摆手道:“你不必解释,我明白你的难处。如果卢存孝果真是贼心不死,你轻易离开甲州,自然会让人更加有机可趁。”
“多谢大将军体谅。”轩辕胜才感激道。
裴绩微一沉吟,终于道:“兹事体大,非同小可。卢存孝是楚督亲自招安,一手提拔起来,且不说此人是否真的有背叛楚督之心,就算当真如此,那也是要等候楚督处置。”盯着轩辕胜才眼睛,问道:“你手上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卢存孝准备叛乱?”
轩辕胜才叹道:“如果有确凿的证据,铁证如山,末将也就不会客气,早已经将卢存孝拿下,押送到朔泉,也就不必让大将军亲自前来甲州!”随即沉声道:“不过抓捕的那名贼人,却已经承认是葫芦寨的残党,而且是虬将军派来联络卢存孝。”
“虬将军?”裴绩淡淡道:“此人难不成还想死灰复燃吗?”
轩辕胜才在裴绩身边的另一张椅子坐下,轻声道:“大将军,如果被抓的贼寇还有可能是血口喷人,想要污蔑卢存孝,可是如今卢存孝却突然消失,下落不明,这就十分可疑了。末将怀疑,是不是卢存孝察觉到了什么,知道事情不妙,所以才隐藏起来。”
裴绩轻抚胡须,沉吟片刻,终于道:“卢存孝对甲州兵力部署了如指掌,如果他当真与虬将军混在一起,对甲州可是十分不利。”
“是啊!”轩辕胜才苦笑道:“楚督当初对他有不杀之恩,更是提拔重用,想不到此人却是!”摇了摇头,“大将军,接下来咱们应该如何行动?”
裴绩问道:“被抓的那名贼寇,如今在哪里?”
“关在大牢之中。”轩辕胜才立刻道:“只是严刑拷打,奄奄一息,末将只怕他死了,所以派人在大牢之中为他疗伤大将军,要不要再审问此人,此人虽然承认是虬将军所派,专程前来秘密联络卢存孝,可是却并无交代虬将军的下落。”
裴绩皱眉道:“他还没有招供虬将军的下落?”沉声道:“现在就将他带过来,本将要亲自审问。”
“大将军,此人伤势很重,审讯之时,他死不招供,所以所以末将用了重刑。”轩辕胜才为难道:“从大牢提审过来,只怕还没到,便要晕死过去不如末将派大夫今夜加紧诊治,明日再行提审?”
裴绩瞥了轩辕胜才一眼,道:“他若受了重伤,一夜之间就能治好?”起身来,道:“罢了,你带我前往大牢,本将亲自前去审讯。虬将军如果当真在甲州,必须要尽早知道他的下落,务必要将虬将军和他的残党一网打尽。”
轩辕胜才也起身道:“大将军,你从朔泉赶来,一路辛劳,要审讯贼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末将已经备好酒菜,大将军先用些饭菜,再前往审讯如何?”
裴绩犹豫一下,微微颔,轩辕胜才这才抬手道:“大将军请!”
裴绩也不客气,微瘸着腿,走出了厅堂,轩辕胜才紧随而出,等二人出门之后,从角落处的一处屏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正是礼部右侍郎黄凃。
见到裴绩走远,黄凃这才回过头,在他身后,张亥猪正若有所思,黄凃低声道:“想不到裴绩竟果真前来,当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自来,张百户,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了。”
张亥猪沉吟片刻,并没有说话,黄凃有些着急,道:“张百户,事不宜迟,可不能有耽搁,咱们的人是否都已经准备妥当?”
张亥猪终于道:“人手都已经准备妥当,只要裴绩进了大牢,必死无疑只是裴绩既然是镇西军的大将军,必然是非同小可之辈,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为何却如此轻易就到了甲州?”张亥猪犹疑道:“侍郎大人,姓裴的会不会有猫腻在中间?他当真就相信卢存孝谋反?”
“张百户,不是本官说你们,你们神衣卫做事也太过多疑。”黄凃叹道:“卢存孝是山匪出身,若说别人谋反倒也罢了,这卢存孝谋反,裴绩自然会相信,而且甲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裴绩又怎能不亲自前来过问?”见张亥猪锁着眉头,黄凃忍不住道:“张百户,莫非事到如今,你还在怀疑轩辕胜才有问题?”
张亥猪摇头道:“轩辕胜才既然杀了卢存孝,应该是真心效忠朝廷,而且正如黄大人所言,轩辕胜才是轩辕世家的人,他应该不至于糊涂到与帝国为敌。我现在不是担心轩辕胜才,而是担心这裴绩会耍什么花招。”
“不管他耍什么花招,只要进了大牢,摘下他的脑袋,便万事大吉。”黄侍郎轻声道:“只要裴绩一死,轩辕胜才率领甲州兵马,拿下朔泉城,西北便在朝廷的掌控之下,只要占据了朔泉,便是楚欢回到西北,那也来不及了。”
张亥猪目光闪烁,却并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只是让咱们来传达命令,如果我们能够协助轩辕胜才控制西北,必然是立下不世之功。”张亥猪正色道:“咱们自然不是为了加官进爵,可是如此一来,却能够重振帝国,清剿叛贼,张百户,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张亥猪深吸一口气,终于道:“侍郎大人就在这里等候,天亮之前,定能让侍郎大人见到裴绩的人头。”再不多言,身形一闪,眨眼间便消失了踪迹。
轩辕胜才陪同裴绩用了饭菜,随同而来的几百名骑兵,也都安排了饭食,裴绩吃的一向不多,出了侧厅,天色已经黑下来,一轮明月已经升到天空,而天幕之上,点点星辰时隐时现。
甲州刑部司大狱距离知州府有一段路程,裴绩自然也不会带同几百名起兵随同前往,只是带了几名兵士随同,前面自有人举着火把带路,轩辕胜才和裴绩一行人乘马而行,刚走出街口,后面一骑飞驰而来,裴绩和轩辕胜才都是停下马,回头瞧过去,只见一名骑兵已经翻身下马来,跪倒在地,“将军,不不好了!”
轩辕胜才调转马头,沉声道:“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大人,军营那头有人闹事。”来人急道:“差点打起来,现在还在争吵!”
“好大的胆子。”轩辕胜才怒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军营闹事?”
“是是卢偏将的那群弟兄。”来人道:“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说口粮减少,便生出事端来还说将军虐待他们,厚此薄彼!”
轩辕胜才冷笑道:“关卡被封锁,粮食短缺,口粮减少,这已经是通令全军之事,难道他们不知道?”
裴绩在后已经闻问道:“轩辕将军,出了何事?”
轩辕胜才回身拱手道:“大将军,因为粮食短缺,仓库的军粮已经严重不足,所以末将下令,全军口粮暂时减少一部分,不想却有人因此生事。”苦笑道:“跟随卢存孝从葫芦寨投奔过来的兵士,虽然被楚督招安,但是匪性未改,今夜又是他们在闹事。”
“轩辕将军,卢偏将不在,那帮家伙只有您能镇住,还请您前往,否则否则只怕要生出大乱子来。”来人焦急道。
轩辕胜才皱眉道:“本将要陪同大将军前去审讯犯人!”
“轩辕将军,既然是军营有事,你先去平息骚乱。”裴绩沉声道:“真要有人不顾军法,那就从重严惩,至若牢狱那边,本将自己前往即可。”
轩辕胜才犹豫了一下,终是向带路的兵士吩咐道:“你们几个带大将军前往大狱!”向裴绩拱手道:“大将军,军营骚动,是末将失职,等末将平息骚乱,再行请罪!”也不多言,一抖马缰绳,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