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吵架似乎并未造成什么影响,第二天,宋亦柏照样使唤顾念给他抄写卷宗,两人都默契地不去旧事重提,该干什么干什么。(请牢记)
学堂里最近最吸引人的消息就是魏双思结婚,他的恩师和师弟们都受邀去吃喜酒,回来说魏大户家的排场多么多么地大,新娘家的送亲队伍又是怎样的气势浩大,特意在城里租借了一整座有名的私人园子作为新娘出阁的娘家,几个舅哥都来了,送嫁妆的队伍排开有二里多长,仆人从头到脚穿一身崭新的好料子。当然,魏家的也毫不逊色。
杨益怀听到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若是那案子没发生,凭着柳家三房唯一孙女的身份,柳依依出嫁,必也是排场十足,让人羡慕。现在,作为长辈,不论案子将来破没破,他只希望顾念能有个好的归宿。
想到这,他不由得憎恨起那害得柳家家破人亡的幕后黑手,诅咒他们终有一天不得好死。
顾念压根没注意到老师的想法,她正忙着年底应酬,她通过钱满贯到底结识了一些年轻镖师,钱满贯回老家结婚去了,可他们都在城里,有事没事就约出来一起吃吃喝喝,听他们天南海北打屁聊天。顾念救了难产产妇的事他们自然也听说了,都说顾念那医术比他们镖局的大夫都厉害,他们大夫都没干过给人剖腹的活儿。
顾念谦虚不敢接受,只推说是那产妇运气好,当时母子情况都算好,家属也果断,发现不对及时送医馆,再加上手术一切顺利和护理周到等各种因素,最终命不该绝,不然若是家属执意要产妇在家里生,那结果就是一尸两命。同时她也不忘提醒这几个未婚的小镖师·将来对自己怀孕的妻子好点,女人生孩子就是跟老天爷赌命,有娘的孩子都是蒙受天宠的宝贝。
年轻镖师们被教育得连连点头,指天划地的保证将来他们的娘们在家说一他们绝不敢说二。
年底的几个月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晃眼就腊月了,从腊八起,顾念就不断地收礼物,从煮腊八粥的原料,到贴门窗的春联,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各种年货,都是宋亦柏转交的来自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心意。顾念都收到不好意思·而宋亦柏以为自己要多个弟弟了。
最终让宋亦柏爆发的是,老太爷和老太太邀请顾念来家里与他们一块过除夕,并允许她带使女来。
老人家的意思是免得这大团圆的日子里,两个孤零零的闺女冰冷过节;宋亦柏却想的另一回事,拉长个脸,问祖父祖母是不是想收个干孙子。
可能是语气太酸,又或者是态度不好,总之是被老人家骂得一头包·说他身为和安堂少东家,一点都不知道关心师弟们的福祉,明知顾念是孤身一人举目无亲·不去替他着想反而自己胡思乱想,要不是看在他现在也这么大了,不然鞋底子伺候。
宋亦柏连忙反省,乖乖地向顾念表达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意思,并且由不得顾念拒绝,他可不想因为请客不力的理由再被数落一顿。
顾念压根没想到会有这待遇,她以为收些礼物就完了,她都安排好了大饭的菜单,虽然仍然是吃火锅,红红火火也是个好兆头嘛·而且还买到了上等食材,她还满心期待来着。
顾念惦记着自己的食材不想去,皱起一张苦脸;宋亦柏因为弄不懂祖父祖母对待顾念的奇怪态度,也一张苦脸。
最终顾念点头接受邀请;宋亦柏微扬下巴,他总会弄清楚的。
见宋亦柏表情不善,顾念直觉不妙-·张嘴欲反悔,被宋大公子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使唤着去把最后一点盘点的活儿干完,别以为有老太爷老太太撑腰就可以偷懒。
为了去宋家作客,顾念做了一番精心准备,从宋亦柏嘴里问到了老人家的喜好,特意购买了几份年礼,还预备了给下人的红包。
宋亦柏在祖父祖母跟前套话失败,老人家坚持就是看顾念可怜才叫来家里一块过年,这叫体恤人才,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宋亦柏才不相信这只是为了笼络人心,他又不是没见过顾念跟二老相处的场面,那叫一个融洽,好像他也是家里的一分子。
他就纳闷了,这顾念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以前又不是没带过师兄师弟到家来玩,也带他们见过长辈,没一人得到过老人家的另眼看待,真是因为顾念的金疡医术?
除夕那天下午,顾念和哑姑把屋里收拾干净,打了一封闭门炮,然后提着礼物前往宋家。
小厮把她领去老太爷那里,送上礼物后,就一直在那里陪老人家说话和游戏,当中公子们也有分头过来看望老人,坐不多久就都走了,等到晚上宋家三房所有晚辈都会到这个小院来吃大饭。
厅堂里的桌椅大多都撤了,摆上了宴席用的大圆桌面,桌上那转盘式的东西看着好生眼熟。
宋亦柏过来照应大饭的准备工作,一大堆琐碎事都要大公子过问,老人家为了夜间有点精神暂时在房里帜息,顾念和哑姑呆在外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宋亦柏在眼前走来走去。
宋亦柏很不满顾念架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看热闹的样子,叫来丫头把他面前的点心零食一起收走,只给他们两个留了茶水。
“哎哎,大公子,我二人今天是客人哎,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大过年的,克扣客人吃食。”不想吵到在休息的老人家,刻意压低的嗓门更透着一股坏坏的意味。
哑姑机灵地抄起她的茶盏,躲到安全角落,假装视而不见。
“我这才刚扫过地,你就吃一地碎屑,不用你打扫,所以跟我添乱是吧?”宋亦柏走过去,顺手就在顾念脑门上轻拍一下。
“老太爷和老太太说让我自便的。”
“让你自便的意思是让你自由随便乱来的吗?身为客人,好歹也为主人家着想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我以为主随客愿才是待客之道。”
“还有半句话叫客随主便,现在主人家不方便·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要么喝茶,要么什么都没有,干坐到大饭上桌。”
“大饭几时开始?”
“还早着呢·慢慢坐着吧你。”宋亦柏又拍了顾念一下,才走开继续监督干活。
哑姑走回来放下茶盏,在旁边陪坐。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头过来给她们二人换上刚沏的新茶,顾念眼巴巴地看着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丫头,可怜兮兮地喊人家姐姐,她要告状·要姐姐替她作主。
大丫头抿嘴轻笑,看看顾念,又看看在门外与别人说话的自家公子,摇摇头,还未张嘴,宋亦柏又过来了,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甜羹,放在顾念面前的桌上。
“吃完它·然后你给我闭嘴,再顽皮我让你到外面数雪花瓣去。”
“雪花都是六瓣,不用数。”顾念抬杠不忘先把碗端在手上。
宋亦柏眼疾手快地拿走了碗里的勺子·微低着头,瞪着顾念。意思很明白,不给个保证,不给勺子。
顾念抿了一口甜汤,抬眼看他一眼,低头舔舔嘴巴,换到一只手端碗,另一只手贴着碗沿移动,好像要用手指去捞汤里干货的样子。
宋亦柏只得把勺子又放回碗里,忍着再拍他一巴掌的冲动·翻着白眼走开了,顾念安静地吃得欢畅。
哑姑看了一眼周围走动的下人,大丫头早不见了,其他人都一副认真做事的样子,管事站在门槛那,望着室外雪景叫在室内做事的手下。
顾念吃完了点心·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没有出来,她在屋里坐着无聊,也不习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人伺候,于是她到外面院里走一走,吹吹冷风,赏雪景,看猫狗打架,鹦鹉叫好助威。
一番乱斗之后,大白猫再次赢得了战斗,骄傲地蹲坐在一个高高的雪堆上梳理毛发,战败的大狗卧在雪堆下面可怜巴巴地望着猫咪占据高位耀武扬威。
顾念走近几步,大狗立刻警惕地站起来,冲着顾念龇牙咧嘴,猫咪依旧淡定地梳毛,头都不抬一下。
就在顾念打算冒险再前进几步,摸摸狗脑袋时,身后几步开外,传来宋亦柏磨着后槽牙的声音,“别胆小啊,伸手啊,看它不咬你两个牙印,今天大大,它也尝尝大餐。”
顾念赶紧笼着双手,连连后退,直到宋亦柏身边,嬉皮笑脸,“大公子有空出来吹风?”
“老太爷醒了,找人陪下棋。”
顾念指着自己鼻子,“要我?”
宋亦柏微低着下巴,斜睨,“你说呢?”
“我下棋很臭,老太爷知道的。”
“是啊,没见过有你这么臭的,所以才更有意思。”宋亦柏掉头往屋里走。
顾念紧紧跟上,她不能理解棋艺差这么多有什么好玩的意思。
“呃,我要不要去跟几位东家拜年?”
“要,但他们这会儿都没空见你,等吃饭再说。”
“哦。”
“你今天把老太爷和老太太伺候好了,算你大功一件。”
“说起来,夏季赚的那几个功劳,我还没兑现的。”
“哟,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怎么可能呢,宋大公子欠的哎,趁着过年,我要好好想一想,换一次犒劳自己一下。”两人已来到房门外,顾念负着双手抢宋亦柏两步,想先进门,正好把脑袋送到大公子手边,脑门上又轻轻挨了一巴掌。
“脑门都要被你拍秃了。”顾念暗恨自己怎么身高这么尴尬,女孩子里算高的有什么用,男孩子里这身高只能算五等残废。
“年纪轻轻那么容易秃,肾脏不好早点看啊。”
“是啊是啊,我阳痿啊。”顾念随口胡说。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