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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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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平安,车马进了京城,费耀谦便和素言商量:“我想先去宫里跟皇上复命。”

  素言点头,嘱咐着他:“小心。”

  越离京城近,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强烈,费耀谦又不回家,只让她一个人自行回去,更是觉得心里忐忑不安。

  不过素言并不露出来,只是温婉笑笑。

  费耀谦和素言相处时间长了,多少也能揣摩到她的心思。这两天她夜里睡不安生,总是辗转反侧的,就是白天在车上盹着了,也是凝着秀眉,似乎有说不出来的心事。

  待要问她,她又绽出那种无懈可击的笑,只说没事。

  费耀谦道:“算了,也不差这一时,我先叫人去宫里递贴子。再者,陈亁也得稍事休息,整理整理。”

  折子是早就递上去的了,只说这两天就到。梁熠倒没逼着他即刻觐见,对于陈亁的事也不置可否。

  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素言如此不安,先把她送回去再说。

  素言无可无不可,她不想违背心意非得把费耀谦往外推,因此只道:“你觉得若是不急就先回家,一路风尘仆仆,都没能好生梳洗,也该换身衣服。”

  费耀谦知道这是倾向于他先回府了,当下吩咐明秀:“回府,先带陈先生去梳洗,随后用罢饭与我一起进宫。”

  明秀自去安排,一行人就先回了费府。

  费老夫人带着梅映雪、费耀谦出门相迎,就连莫殊静都挺着肚子出来了。费耀谦下车,将素言扶出来,过来大家见礼。两人先给老夫人行礼,梅映雪又过来给他二人见礼,接下来便是费耀宗和莫殊静过来相见。

  热闹了一回,老夫人道:“好了,回来了就好,都别杵在这了,进去说话吧。”

  费耀谦和素言两个一左一右扶了老夫人,温声问她最近身体如何,饮食起居的情况。老夫人再想板着脸,可是看着这一对小夫妻嘘寒问暖,也做不出来不近人情的一面来,一一回了,又问他二人的状况。

  母慈子孝,兄友弟恭,说不出来的祥和热闹。

  简单梳洗已毕,费耀谦、费耀宗兄弟陪着老夫人说话,素言也就坐在费耀谦的身边侧耳聆听,时不时的插上几句以做补充。

  莫殊静自然是坐在费耀宗的一旁,眼神并不热络,神情也不热衷,时不时拈一块点心,慢慢的咀嚼,再不就是喝几口丫头递上来的可口茶汤。

  只有梅映雪一个人立在最下首,不时的张罗着热水、巾子、点心、茶水。娴静无比,又不可忽视,就那样鲜活生动的,好巧不巧的正立在费耀谦的对面。

  费耀谦心无旁鹜,可是素言一抬眼就能看见梅映雪那清冷之极的眼神。若是再痴情再热烈一点倒是情有可原,可忽然变的这样清冷怨尤,还真让人吃不消。看来,梅映雪对她被截回一事耿耿于怀。

  说了会话,老夫人便累了,朝着费耀谦道:“我知道你公事忙,待会还要进宫,那主先摆饭吧。”

  费耀谦自然没有异议。

  梅映雪得了这声吩咐,立刻着手准备。看着她忙碌而轻盈的身影,老夫人叹道:“这一向多亏了梅氏,又要打理府中诸事,又要照管殊静和她腹中的胎儿,还要分身来顾我。入了冬,我受了两次寒,都是映雪请汤问药,服侍的极为尽心。”

  费耀谦道:“都是儿子媳妇不孝,娘生病,我们反倒都不在眼前。”只字不提梅映雪,也不肯顺着老夫人的话头往下说。

  老夫人悻悻的看了一眼素言,也就不再多话,只对费耀谦道:“事情已然这样,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你以后切莫亏待了映雪那孩子。”

  素言借着洗脸的空离开前厅到了耳房,蕙儿替她倒上热水,小声道:“少夫人,奴婢瞧着这府里的气氛有点不对。”

  “怎么了?”素言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只是从眼前这几个人看,又觉察不出有什么不对来。

  蕙儿道:“奴婢冷眼瞧着,这府里夫人长夫人短,竟都夸的是梅大奶,只知有她,不知有您。”

  素言默了一默,道:“这一向都是她管家,登高踩低也是人之常情。我又不能给谁带来什么好处,自然人们都往她那边靠拢。”

  蕙儿也一时琢磨不出什么来,道:“梅大奶身边的春枝春叶,这一向怎么不见?奴婢特意问了问,谁知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梅大奶的身旁人都吱吱唔唔的说是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方便说了,何必强人所难?

  素言对蕙儿道:“别草木皆兵,你留点神也就是最,终究大爷还在家呢……”就算是老夫人心存不满,也只能隐而不发,更何况是梅映雪,只得老夫人支持又有什么用?

  一时又有些怔怔然。在这个家里,她不只要和费耀谦相敬如宾,还得和老夫人心无芥蒂才成。

  可她和老夫人之间,矛盾由来已久,又嫌隙渐生,如今梅映雪苦心经营她和老夫人之间的感情,不乏编排和排挤之心,只怕自己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善的。

  真是头疼。

  素言回来,也就不再安坐上位,和梅映雪并肩帮着布菜、倒酒。

  老夫人看一眼梅映雪:“你也够辛苦的了,只管照应着耀谦就是。”

  梅映雪垂首一笑:“我还是照顾老夫人更得心应手些,大爷那边,还是由素言照管更为得宜。”

  老夫人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你和素言都是耀谦的妻子,也该尽尽为的本份,你只管坐过去吧。”

  梅映雪便羞怯的一笑,坐到了费耀谦侧首的位置。

  费耀谦眉眼不动,只朝着梅映雪近乎冷淡的点了点头。老夫人心下不满,可也知道她对素言多冷淡,这费耀谦就会对梅映雪多冷淡。自己的儿子,她有什么不懂的。

  当下就朝着素言笑道:“你也别忙了,坐到我这来,这一向不见,你似乎又瘦了,让娘瞧瞧……”

  素言颇有点受宠若惊,却见费耀谦大大方方的朝她一笑。心知他是怕她不自在,一时又觉得感动,又觉得费耀谦的不易。他不擅于表达感情,可有时候也是个挺细心的人。

  当下也回他一笑,走到老夫人身边坐下,道:“蒙娘挂念,媳妇其实是没瘦的……这是娘最爱吃的菜,娘多吃点。”

  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到了梅映雪和莫殊静两人的眼里。前者不无酸涩,只垂了头装做看不见。后者则唇角含笑,看好戏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落到身旁的费耀宗身上,眼神便略微有些黯淡。

  莫殊静轻叹了一声。

  费耀宗侧过头来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不然就先回去歇歇?”

  他也不是不体贴细致,可就是因为太体贴太细致了,反倒在别的地方疏忽了许多。莫殊静抬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许多复杂的念头涌上来,不由的道:“耀宗,你能不能别把心思都放在家里和女人身上?”

  费耀宗就是一怔,眼神中带了些不可置信,真想大声问问莫殊静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她叹气,他于情于理都得问一声。怎么这一问反倒问出毛病来了?

  什么叫把心思都放在家里和女人身上了?

  他对母亲孝顺,是为人子的本份,关心体贴妻子,也是人之常情,怎么她的话倒带了几分不耐,几分轻视和几分烦恼出来?

  他在她的心目中,竟是这样一个心思只放在后院女人身上,无所作为,胸无大志的男人印象么?

  从成亲以来,夫妻也算是相敬如宾,倒从不知道原来他在她心底是如此不堪。

  可是场合不对,时间也不对,他一个大男人,在兄长和大嫂远行归来的接风洗尘宴上和怀孕的妻子口角,实在是太过小人肚量。

  费耀宗沉了沉眼神,不想多说,却还是解释道:“我不过白操心问问,你若无恙,就随你的意吧。”

  莫殊静知道费耀宗恼了,只得陪笑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关心孩子,可是大哥在和母亲谈着世事国事,你好歹也该热心些,别总心心念念的牵挂着我……”

  费耀宗无意识的嗯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越描越黑,莫殊静这话还不如不说。费耀宗最恨世人拿他和兄长比。都说兄长如何如何了得,缺点也是优点,可他呢?从来都是个纨绔子弟,长处也是短处。

  都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原来不过是个梦想。那个知心的人,未必是你能要的那个,可是你得到的,却未必彼此知心。至于是不是永不分离,更是不能自己做主的事,有老天呢,有父母呢,还有彼此的隔阂以及感情在时间的流逝中消磨呢。

  费耀宗只觉得心里似乎压了一块石头,是如此的窒息,这看似和乐融融的家宴其实蕴藏着涌动暗流,只是每个人都各揣心思,或多或少的将这暗流压下去了。

  一等饭毕,费耀宗便迫不及待的拉着费耀谦道:“大哥不是要进宫么?咱们兄弟两个同路,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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