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维扬县的城隍庙一带渐渐安静下来.城隍庙紧靠八仙桥,和新修好的财神庙仅相隔一条河’但就是这条河将两座本该在一起的庙宇彻底割裂,从城隍庙去财神庙,要绕一大圈’从八仙木桥过河’要足足走上三里。
不过一座新桥已经在修建,这次却不是晋福记主导,而是八仙桥的几十家店铺联合集资修建’他们请来平江县最有名的风水先生看过,这里修桥不破坏八仙桥的风水。
更重要是修通这座桥就不用绕远路,直接进入八仙桥商业区’会大大提高人流量’而且胡民巷的道路已经修好,行人过了小桥,还是得走胡民巷’走到八仙木桥再转弯向东,这样一来’八仙木桥南端那两亩土地将成为三条黄金道路的交汇点。
城隍庙附近也是维扬县比较热闹的商业区,但这里主要以珠宝作坊聚集而闻名’附近聚集而上百家大大小小的珠宝作坊’维扬县的珠宝在大宁王朝也是相当有名。
就在这些珠宝作坊附近,也就是城隍庙的两边,开设了十几家珠宝店铺,最大的百富珠宝店就矗立其中’百富珠宝店有两家,一家在北市珠宝区’另一家就是在城隍庙,城隍庙的不少珠宝作坊都是直接供货给百富珠宝店。
夜幕下,城隍庙的游人和顾客们都渐渐离去,庙前的广场上已经变得冷清起来,这时快步走来一名男子,他远远看了一眼对面的百富珠宝铺’又看了看两边小巷’一名黑衣快步从小、巷中走出来,低声道:“没有可疑人离开’也没有马车停留。’’
‘‘那后门呢?”
“这家珠宝店没有后门!,,
男子点点头,取出火石和火折子’‘咔!咔!’两声,点、燃了火折子这就是信号’片刻只听见大队脚步声传来,很快从两边街道涌出二三百名水军士兵’他们顶盔冠甲杀气腾腾’将百富珠宝铺团团围住’紧接着三十几名梅花卫军士冲进了店铺,他们经验丰富,迅速控制了掌柜和伙计,并冲进地下室内。
皇甫无晋走了进来’“那个人还在吗?’,
亲卫首领孙建宏点了点头’“回禀将军掌柜说那个人住在后院。”
“有亲道吗?,,
‘‘没有密道!,,
皇甫无晋快步向后院走去刚走到后院只听‘轰!,的一声踹门声响,紧接着有女人的惊叫声和一个男人的怒吼’‘‘你酒是什么人?”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无晋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几名梅花卫士兵将捆得如粽子般的皇甫渠拎到院子,‘扑通!,一下’扔到无晋脚下几个月不见,他长得更加肥胖了,油光黑亮像一头公猪。
皇甫渠被梅花卫吓得浑身发抖,他以为是梅花卫来抓他进京,一抬头,惊恐的目光望着无晋,他忽然认出了,连忙爬上前磕头哀求道:“嗣凉王殿下’饶我一命!求求饶我一命!’,
无晋想起了他当初的威风’东海郡别驾,维扬县唯一的县公’没有了官职和爵位,他就变得像狗l下卑贱,无晋对他没有一丝怜悯,这种人心中充满了卑鄙。
“把他嘴堵住,带走!”
几名士兵用破布将他嘴堵住,塞进一只大麻袋里,将他拎了出去,这时,梅花卫军士将掌柜和几名伙计都推了上来,房间里的两名妓女也被穿了衣服出来’站在墙边瑟瑟发抖。
无晋冷冷地对他们道:“我们是朝廷派来的梅花卫,不准你们任何人去报告’不论有任诃人来问,你们就说皇甫渠翻墙跑掉了,有没有被抓住’你们不知道’你们谁放不听话,我就立刻要他的命,听见没有!’’
‘‘开……见了!’,众人都吓得声音发抖。
“走!”
无晋一挥乎,大群军士如退潮,霎时间便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群惊恐万分的伙计和掌柜。
次日上午,几名衙役登门百富钱庄’何管事正忙得焦头烂额’他的存银眼看见底,外面还有数千人,他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忽然听说衙役登门,他再忙也得放下手中之事,出门前来应对。
‘‘何大管事,有人在郡衙把你们告了’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何管事懵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问:‘‘是……什么人告状?”
‘‘你去就知道了’不是普通小储户告状,涉及百万银子。’,
听说涉尽百万银子,何管事吓得两股战栗,他连忙回来吩咐副管事一声,忐忑不安地跟衙役去了郡衙。
进了大堂,他才发现北市钱庄的赵管事和负责商行的王大管事也都在’心中稍稍松一口气,只要不是找他一个人就好。
他见苏翰贞身着官服,端坐公案后,表情十分严肃,他心中害怕,连忙上前跪下道:‘‘小民何郓叩见刺史大人!,,
‘‘下跪者可是百富钱庄主管事?,,
‘‘小人是南市钱庄主管事!’,
‘‘很好,既然都已到齐,那我就说事。’’
他取过案上一份契约,命衙役交给他们,苏翰贞肃然道:‘‘齐大福钱庄已经向本官提交了仲裁申请,他们已买下东莱钱庄的一百万两银子债权,现在他们要求你们立刻偿还债务。’,
何管事看见了那份抵押借款契约,他心中暗暗叫苦,那是年初他们临时借东莱钱庄的一百万银子,以酒楼、店铺和仓库做抵押,他们本来是想两个月后便赎回来,但总钱庄却说利息很低’让他们一年后再还,没想到这件事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发案了。
三名大管事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但他们谁都没有科到东莱钱庄竟然把他们出卖了,他们三人都露出无奈的神情,如果是他们,或许也会出卖东莱钱庄。
‘‘我来问你们,这份契约你们认还是不认?,,
何管事的管事级别要比他们两人都高上半级,他只得躬身道:‘‘回禀木人,这份契约是真’是我们和东莱钱庄所签但东莱钱庄和齐大福之间’我们就不知道了。’’
苏翰贞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仲裁原告齐凤舞,便对何管事道:‘‘这个本官已经确认,东莱钱庄已经把这份债权卖给齐大福钱庄正确无误,而且本官见借款契约中没有期限,也就是说齐大福钱庄随时可以要求你们归还这笔银子,现在齐大福钱庄已经正式提出还钱诉讼,要求你们立即归还欠银,本官根据契约裁定,他们的请求有效’本官要求你们百富钱庄在日落前归还银子否则抵押房产本官将判给齐大福钱庄。
苏翰贞说得很慢但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每一句话都像大锤似的敲打着他们三人的心脏’使他们心都快惊破了,一百万两银子,这个山穷水尽的时刻,他们哪里还得出来。
何掌柜低声问赵管事,“北市钱庄还有多少存银?,,
‘‘我们只有十五万两,可外面至少还有一百多万两的兑付南市还有多少?”
何管事一声哀鸣,他们还不到十万两了’百富商行这次真的要完蛋了。
何管事又躬身道:‘‘回禀大人我们虽然是钱庄管事’但东海郡百富商行总管事是皇甫渠’恐怕这件事只有他能做主。,,
他们只有推给皇甫渠了’不料苏翰贞却刷地扔下一份文书’冷冷道:‘‘这是齐大福的还款索求书’皇甫渠已经在上面签字了,他已同意立即归还,本官让你们来,就是要你们拿银子。’,
还款索求书飘蒂在地上,下面清清楚楚有皇甫渠的签字和他的手印,‘承认债权,立刻归还’皇甫渠!’
三人都呆住了,他们并不知道皇甫渠已经被抓走,这下可怎么办?
‘‘本官是给你们面子,才让自己交钱,皇甫渠已经签字,本官可要派人去钱庄提取银子了。,,
万般无奈,何管事只得道:“我们库银已尽,无银可取,我们愿用一百二十万的债权离者银栗来抵债,不知……,,
他话未说完,齐大福的乔大管事便在一旁断然拒绝,“不行’我们齐大福只要现银还债’别的一样不要,这是契约上现定。”
王大管事总觉得齐凤舞的身姿很像昨天的陈夫人,只是昨天陈夫人遮着面纱,他不敢确认’他心中很惊疑,又连忙道:‘‘大人,我们愿用一百二十万的货物抵债。,,
苏翰贞看了一眼齐凤舞,“齐小姐可愿意接受?,,
齐凤舞的茶叶昨晚已连夜运走’她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便看了一眼王大管事,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们只按契约办事,没有银子,我们收走抵押房产。,,
这下,王大管事听出了她的声音,就是昨天的陈夫人,他顿时腿一软,险些摔例,他感觉自己上当了,竟然被齐瑞福用亏了血本价格买走四十二万担荼叶,这简直是百富商行的奇耻大辱.
他心中恨得滴血,但他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这件事他绝不敢让人知道他上了齐家之当,更不敢让其他两个管事怀疑,否则被皇甫逸表那些人知道’自己要被他们活活打死,他们会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在自己身上。
苏翰贞一声厉喝,“本官最后再问一遍,百富钱庄能否立即偿还一百万两银子?’,
两名钱庄管事像斗败的公鸡’头都蔫了,既然皇甫渠都签字了’他们再争又有什么意义?两人都有气无力道:“实在拿不出银子。,,
“啪!’’
大堂内响起一声脆响’苏翰贞重重一拍惊堂木,高声宣布道:‘‘本官宣判’百富钱庄不能依约还银,按照契约规定,所有抵押房产店铺归齐大福所有,本判决立即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