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长得人高马大,现下仗着身高优势,对夏挽沅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眼睛中隐隐的含着不屑,
老实说,第一次看到丹尼的时候,夏挽沅虽然觉得这人没有传闻里的那么厉害,但是也还算是个有才之人,
然而人总是会变的,大概是受了某种环境影响,本来这个年纪该享受天年,修身养性被世人尊崇的,
然而现在,在夏挽沅眼里,丹尼已经完全配不上他那个绘画大师的名号了。
夏挽沅迎着丹尼的目光看回去,
“是不是我的画,恐怕不是丹尼大师能够界定的吧?”
“君夫人,你当初可也是想要拜入丹尼大师名下当徒弟的,他也算你半个师父,你现在这个态度,是对待尊师的样子吗?”见丹尼大师出来和夏挽沅争论,李清雪仿若找到了靠山,立刻朝着丹尼大师那边靠拢。
夏挽沅唇角微微扬了一下,
“一个能够配合自己徒弟偷别人画作的人,恐怕并不配称作我的老师,难道换做你,你会认一个偷了自己画的人当老师吗?”
当初夏挽沅那边早就发现了画作被换的事情,但夏挽沅本来也没打算认一个外国人当师父,便没追究这件事,
然而丹尼这边却把她的退让,当成了自己得寸进尺的理由,那就休怪夏挽沅不客气了,
夏挽沅这话说的,在场众人的脸色很快就变了,
丹尼大师在国际画坛上那是何等的风光,现在却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小偷,此时丹尼的脸已经气的涨红一片了。
“你!”丹尼气急之下,甚至用手指着夏挽沅,胳膊都是抖的,
夏挽沅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然后面对众人解释,
“这件事情的真相,稍后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现在就不要再讨论这个了。”
夏挽沅有种莫名的公信力,她说不要再讨论这个,大家真的就潜意识的跟着她的想法,不再继续讨论,
然而丹尼这边,却被夏挽沅这突如其来的几句话弄得心烦意乱,
察觉到众人偷偷打量自己的眼神,丹尼更是心中郁结,众人已经继续往展厅里走了,丹尼还站在原地,气的发抖。
夏挽沅毫无心理负担的站在一边看戏,瞥到丹尼涨红的像猪肝一样的脸,夏挽沅轻轻摇了摇头,
经过博物馆内部讨论决定,今天博物馆会将那副古画的真迹放出来,供众人欣赏研究,
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夏挽沅比对,看看这幅画到底是出自谁的手下。
工作人员们将这幅画从玻璃展柜里抬了出来,
这是一副农耕的图,但是整个画风与华国历史上各种画家的画风很不一样,所以博物馆这边才认定它属于寒国画家的画作,
整幅画虽然画的是农村的劳作场景,但是笔锋尽显大气,足以证明作画之人一定是个有着宽广胸襟,心怀天下的人,
在他的笔下,这些劳作的人仿佛化身为了勤劳的代表,每一个动作里面都富含着力道。
众人围在这幅画旁边,细细的欣赏着,越看就越觉得,能画出这幅画的人,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画意境太开阔了,对于整个农耕的场景描绘的淋漓尽致,每一处的细节都在向众人展示春耕的喜悦。”
“确实,这个画家的技艺相当高超啊,这随便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太厉害了。”
众人一边看,一边惊叹,
夏挽沅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画,仿佛回到了前世的时候,
这幅画,是在大夏朝复国的第一年画下来的,
那时候他们刚刚复国,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恰好又是春耕时节,她带领着文武百官前往郊区的农村,和农民们一起播撒下了那一年的第一波种子,
当时正值复国,那天的天气又好,看着面前的广阔河山,看着那些辛勤劳作的人民,
夏挽沅站在田埂上,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万物生的气息,那种从天地之间而来的豪迈,顿时就让她有了作画的冲动,
于是她让手下的人将桌子搬到田埂上,
就着眼前的大好河山,夏挽沅画下了这一副《万里河山》的画,
不过她当时没有落款,也没有给画题名,因而现在面前的这幅画上,是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时间地点的信息的,
鹰国博物馆得到这幅画之后,根据整个画的内容,给它命名为《春耕》,其实这意思,跟夏挽沅当初作画的初衷,完全是不一样的。
听着专家们滔滔不绝的议论之声,本来已经快要心态崩溃的李清雪,现在终于有了点信心,
她嘲讽的看了夏挽沅一眼,“请吧,君夫人,你不是说,这幅画是你自己的画吗?那就给出证据吧,让大家都看看,你到底凭什么这么说。”
面对着李清雪的挑衅,夏挽沅丝毫不慌,她看向面前的众位专家,
“我先请问大家一下,你们觉得这幅画的个人风格鲜明吗?如果说模仿,能不能够模仿出其中的气韵?”
众人很快的摇了摇头,查尔斯教授站了出来,发表自己的观点,
“按理说,一副画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但是西方油画尚且很难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是以意蕴为核心依托的山水画系列,就算能够做到形相似,神也不一定相似。”
众人纷纷附和 “我同意,这幅画的笔触边话多端,想要将它临摹出来,恕我直言,没人能做到。”
“而且这幅画里面,有很多地方的笔触是我们用现在知道的很多画法都无法解释的,想必已经失传了、。”
“好。”听完众人的回答,夏挽沅点了点头,“你们不是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说这幅画是我画的吗?”
“你说。”查尔斯教授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有些期待夏挽沅的回答,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期待感从何而来。
“我现场画一幅一模一样的,你们不就知道是不是我的画了?”夏挽沅静静的说着,
众人议论纷纷,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办法,
李清雪整个人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夏挽沅失败的样子了,“君夫人真是对自己的画技相当自信啊。”
夏挽沅没有理会李清雪,她看向身边的鹿梨,“你去把车里那包东西拿过来。”
“好的。”鹿梨点点头,然后迅速的往外跑,
很快的,她便拎着一个大包走了进来,
等到夏挽沅将笔墨纸砚一个个的从大包里拿出来,鹿梨这才明白夏挽沅今天早上带出门的是什么。
众人静静的站在一边,想看看夏挽沅到底能不能做到,
此时的全球直播间里,中断了不知道多久的直播信号又重新连接上了,
卧槽,这SB直播间,有病吧???停播了几个小时,现在又重新连上??把我们当猴耍呢。
夏挽沅这是在干嘛啊,画画吗?她不会是要照着那幅古画临摹来证明那幅画是自己的吧?这手段也太垃圾了一点。
前面的,作为一个绘画专业的学生,我想来说一句,你也太小看那副能够被放在鹰国博物馆里面的古画了,那幅画是不可能被人完全临摹出来的。
直播间里议论纷纷,博物馆内则是安静一片,
因为,夏挽沅开始动笔了,
她也不管身边围了多少的人,反正对她来说,只要静下心来做事情的时候,其他人都对她构成不了什么影响。
毛笔在纸上落下,
夏挽沅将自己沉浸在了当初的那个场景里,
耳边是虫鸣鸟叫,脸上被暖融融的春日阳光照着,空气里有着泥土翻新的气息,
不远处,农民赶着老牛,正在地里播种,一颗颗种子被撒入土地里,只待一场春雨过后,便会呼啦啦的长成一大片希望的绿苗,
除了眼前景,夏挽沅的心中也自成一景,
她想到了过往十多年里的南征北战,想到那些牺牲过的战友同僚,想到走过重重鲜血终于能够复国后的喜悦,
此时的她,脚下踏的是她的国家,心中装的是她的国民,
天边白云舒展,头顶阳光耀目,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她的掌握之中,
此时此景,胸中意气鱼贯而出,汇入笔尖里,
此刻,已经不是夏挽沅在描绘一幅春耕图,她只是在用这支笔,描绘着她复国后参加春耕时,心里的无限希望。
众人站在夏挽沅身边,从一开始的质疑,到后来,
看着夏挽沅的笔在纸上笔走龙蛇,看着她一点点晕染出一副拥有着勃勃生机的春耕景象,看着她用各种大家闻所未闻的画法在纸上肆意的渲染,
众人沉默了,
不用等到画完,这些业内人士就已经看出来了门道,
那种气势,那种意气,真的被夏挽沅复制出来了,
李清雪站在一旁看着夏挽沅作画,察觉到众人表情的变化,她心里有些慌,于是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子,
“教授,你怎么看待夏挽沅画的这幅画啊?”
来自康桥大学的教授,已经头发全白,他摸了摸自己全白的胡须,“真没想到,华国还有这么厉害的年轻人,她说的对,这幅画的确是出自她的手下。”
“什么?!”李清雪一时都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轻呼出声,
安静的场馆内,突然出现这种声音,一下子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大家的眼神里带着谴责,似乎是在责怪李清雪打破了这个完美的氛围。
李清雪此时脸色已经极为的难堪,
看着夏挽沅淡定作画的样子,李清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她一直都看不上夏挽沅,觉得夏挽沅只是因为有君时陵在后面撑腰,才能一路这么顺风顺水,
然而今天夏挽沅的表现,却让她开始怀疑约克夫人的话,
夏挽沅真的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明星吗??一个小明星能够让这么多教授交口称赞。
正在李清雪胡思乱想的时候,夏挽沅那边,已经落下了最后一笔,
众人正想上前去仔细观赏,夏挽沅想了一下,提笔在这幅画上写了画的名字,
《万里河山》,
看到这个名字,大家有点懵,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展厅里的那幅也是人家夏挽沅自己的画,人家想取什么名字都是可以的。
“请问夏小姐,这幅画原来的名字就叫做《万里河山》吗?”
查尔斯教授太好奇了,终于忍不住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夏挽沅点点头,“是的。”
查尔斯好奇的问了一下原因,夏挽沅给他解释了一下这幅画创作的情景,
当然,夏挽沅没有透露自己的信息,她只是说,当时由春耕场景,想到了万里河山,所以才有了这幅画。
查尔斯琢磨回味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眼夏挽沅笔下的画,越看眼睛就越亮,一位内他发现,夏挽沅说的还真的是对的,
他们原来取的那幅《春耕》确实太小家子气,与这幅画本身的意境大相径庭,经过夏挽沅这么一提名,整个画面就够辽阔了。
“太厉害了。”查尔斯现在看着夏挽沅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敌意,他甚至还非常热情的邀请夏挽沅去康桥大学参观,被夏挽沅婉拒了。
这事情闹得,博物馆方面本来以为自己是稳赢了,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不得不承认,是他们弄错了画的信息,
这幅画,确实是属于夏挽沅的。
工作人员过来和李清雪耳语了几句,李清雪虽然满脸的不乐意,但还是憋出一丝笑,看向夏挽沅。
“君夫人,谢谢你帮我们博物馆证明了画的真实归属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博物馆希望能够永久收藏你的画作,你看可以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夏挽沅拒绝了,
李清雪咬着牙,“夏小姐,请你再考虑一下,这可是鹰国博物馆,能够收藏在世画家的作品,是对这个画家绝对的肯定。”
毕竟鹰国博物馆里,件件都是世界珍品,能够在活着的时候,作品还被保藏在这里,当世没有几个人能够有这种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