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航见顾琴还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奈劝道,“母亲,您别哭了,小心伤身子。”
顾琴根本听不进顾明航的话,此时的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我不就是两年多前想差了。我就对不起明卿那一次,除了那一次,我还有哪里对不起她的!两年多了,我这两年多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难道这还不够吗?难道真的要我把命赔了,他才满意嘛!”
“母亲别再说这样的赌气话了。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母亲自己心里清楚,何必——”
顾琴也顾不得哭了,转头怒瞪着顾明航,“你个不孝子说什么呢!你是在说娘做错了?你是谁的儿子啊?你就站在你父亲一边,完全不管我这个母亲!”
顾明航板着脸,不怒自威地说道,“母亲不要在这里蛮不讲理,儿子是帮理不帮亲。儿子若是一味偏帮母亲,那么儿子也就白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了!儿子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母亲,儿子不问您别的,只问您一句。如果父亲为了二姐,而要毁了大姐的名声,还逼着大姐嫁给千里之外的一个农家子,你会如何?”
顾琴一噎,心道,她当然是恨死沈茂了。
顾明航一眼就看出了顾琴面上的想法,继续说道,“如果真的发生儿子口中说的事,母亲定然会恨死父亲吧。可是儿子刚才说的事,是母亲您对二姐做的!二姐不是母亲您生的,只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您让父亲心里该怎么想您?我知道按母亲的心思,肯定是想着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父亲还时不时刺您,伤您,是父亲太小心眼。可要儿子说句公道话的话,儿子觉得父亲没做错。父亲对母亲已经很宽容了,当年父亲几乎是被逼着舍弃二姐。
母亲只说这两年多里,父亲一直对您淡淡的,时不时刺您。可母亲想过没有,祖母也是日日夜夜思念着二姐,父亲在祖母面前被刺过多少次。这些母亲您都知道吗?”
顾明航只差没指着顾琴的脸骂,娘诶,你错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别再总说沈茂对你不好。
顾琴被顾明航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配着满脸的泪水,瞧着可笑极了。
顾琴的心里被慢慢的绝望痛苦充斥着,只觉得心塞得恨不得立即死了,“照你的意思,我是自作自受,我现在受的一切都是我活该!而且这样的苦,我还得受一辈子了?”
顾明航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劝道,“母亲也别太自暴自弃,只要母亲真心知错,您和父亲多年夫妻,我相信父亲终有一日是会原谅您的。母亲,不是当儿子要指责您,可是您有些事情的确是做得太过分了。当年您要毁了二姐的名声,这件事过去那么久,就先不提了,
再说大凉人打进来,二姐危在旦夕,可当时皇太孙地位不稳,您想的仍然只有大姐那里,对二姐是问也不问,提也不提。这一次二姐的丈夫要去京城参加春闱,您满心满眼里还是只有大姐生儿子的事。儿子若是父亲,心里怕是也要心寒。就算二姐不是您亲生的,您的做法也太——”
后面的话,顾明航也不知该怎么说了,说得太过分,怕是会伤了顾琴。
“顾明航你胡说些什么啊!母亲哪里做错了,顾明卿又不是娘生的,侯府好吃好喝养了她那么多年,她就该感恩戴德!顾明卿本就是一个农家女,再嫁给一个农家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一介农家女难道还想嫁去高门大户不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真真笑死个人!”
顾明心领着丫鬟进了顾琴的房间。
只见顾明心穿着一件鹅黄色绣缠枝莲纹的褙子,梳了两个可爱的发包,用珠链缠着。如今十岁的顾明月五官长开,隐约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尽管比不上顾明月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但是长大后容貌怕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顾明心一进来,听到的就是顾明航指责顾琴,而且又是为了顾明卿,她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你闭嘴!顾明心,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脑子越不清楚!性子也是越来越骄纵!听听你说得都是什么混账糊涂话!二姐是我们的姐姐,就算她不是母亲所出,但她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二姐的名字是记在忠勇侯府的族谱里,她就是侯府的女儿!是我们的亲姐姐!”
顾明心冷笑道,“也就你个傻子会认顾明卿,我是不会认她的。顾明卿算什么东西,也值得——”
“顾明心!”顾明航怒吼。
顾琴听着顾明航和顾明心两人吵架,头不禁更痛了,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也别吵了,吵得我头痛。”
顾明航和顾明心这才停止争吵。
顾明航仍然坚持对顾琴道,“母亲,当初的事是你做错了,您也别怪父亲如今对您这冷淡的态度。没有人能不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顾琴也懒得跟顾明航吵了,“我想弥补还来得及吗?”
顾明航嘴角一抽,其实他很想说二姐都嫁了多久了,也不见你关心过二姐,你想补偿,就只是停留在嘴巴上?亦或是什么时候想起,然后表现表现?这样的做法态度,沈茂看得那才奇怪了。
顾明心嘟囔道,“有什么好弥补的。顾明卿她配吗?”
顾明航眼睛一瞪,沉声道,“顾明心,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把你这些话都告诉父亲。到时候父亲要如何惩罚你,我就不知道了。”
顾明心也来了火气,“顾明航,我看你是胳膊肘往外拐吧!我可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顾明卿是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你——”
“闭嘴!我是帮理不帮亲!母亲要是跟你一样的想法,那母亲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完了!别以为我再开什么玩笑,我说得都是实话!”
“你父亲方才来找我,就是跟我说你二姐的丈夫要去京城参加春闱,想让我帮忙找一处好的落脚之地。但我那时候想着明月的事,所以一时间没听到你父亲的话。后来你父亲就发火了,不让我管了。他是不是担心我会做什么?”顾琴喃喃说道。
顾明心没好气道,“不管才好!免得真要出了事,到时候怪的还不是母亲!父亲也真真是糊涂了。”
顾明心越说越生气。
顾明航也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依我说,母亲也别插手管了。暂时就这样吧。母亲,听儿子一句劝,别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大姐身上。父亲是您丈夫,您自问这些年,您可有把心思放在父亲身上过?
还有二姐——您的确是够对不住二姐的,可您对二姐也不曾有过什么弥补举动。还有明心,我看她是年纪越大,性格就越差。明心这样的性子以后是要吃亏的。”
顾明心怒了,“顾明航你说什么?”
“说实话!”顾明航淡淡开口,接着对顾琴道,“母亲,儿子说的事情请您好好想一想,儿子就先告辞了。”
顾明卿不知道,因为她的一封信,江南那里又起了不小的风波,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当年顾琴要算计她的事,她可是都记在心里。只是离得太远,没法子报复,现在让他们好生闹腾难受,顾明卿觉得该!
经过两个月的赶路,顾明卿一行人距离京城是越来越近了,大约还有七天就能到京城了。
这一路上,苏劲松仍然不停邀请唐瑾睿去苏府住。
唐瑾睿已经不止拒绝过苏劲松一次了,今晚苏劲松再次提起,唐瑾睿还是拒绝,“苏兄的好意,我真的是心领了。我与娘子对苏府而言只是陌生人,我们若是贸然住进苏府,总归是不太合适。所以去苏府住的事,苏兄还是别提了。”
苏劲松闻言,终于不再坚持,但是转而开始坚持让唐瑾睿去他母亲的别院住,“唐兄既然不愿在苏府住,不如就去我娘的别院吧。那里安静,环境也好。那院子不是很大,正适合唐兄一家人居住。在那里,唐兄也能好生读书。”
“那院子是苏兄生母留给你的,我这贸然去住,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苏劲松忙道,“这有什么不妥当?不过就是一处院子,唐兄实在是想太多了。唐兄对我的大恩,我今生今世怕是都报答不完,只求唐兄能给我一个机会报恩,唐兄——”
苏劲松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唐瑾睿若是再推辞,那就是真的太不给人面子了。
“苏兄盛意拳拳,我若是再拒绝,那就有些不识好歹了。我和娘子就厚颜去苏兄的院子住下了,不过一应用度都由我们自己负责。苏兄可别再大包大揽,那我可真是汗颜得无地自容了。”
苏劲松因为唐瑾睿去院子居住,心里正是高兴的时候,听到唐瑾睿的话,笑了两声,“我说唐兄就是太客气了。那么点用度还要跟我斤斤计较。罢了,就那点用度,也不是什么大事。唐兄既然坚持,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苏劲松要离开时,唐瑾睿的声音忽然响起,“苏兄,你一力邀请我去苏府,转而去你生母留下的院子居住,是不是有什么——”
苏劲松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偏偏那一抹不自然被唐瑾睿正好看在眼里,唐瑾睿的心骤然下沉。
苏劲松抿着嘴,在皎洁月光的映衬下,他的面色显得有些清冷,“唐兄,我不否认,我的确是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危害唐兄的事,就连一丁点也不会有!”
唐瑾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回了房间。
顾明卿正在卸头上的首饰,见唐瑾睿回来,特地回头看了眼,见唐瑾睿的脸色不是很好,于是问道,“相公怎么了?你不是去跟苏公子聊天吗?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唐瑾睿坐到床上,整个身子往后一躺,闷闷道,“我方才跟苏兄说话,我看苏兄热情得实在是有些古怪,所以我问了。”
顾明卿卸首饰的动作一顿,继而继续卸起首饰,她当然知道唐瑾睿问的是什么了。
“娘子,苏兄跟我说,他是有小心思,但是他能保证他要做的事情一定不会对我有害。”
顾明卿道,“我信。”
唐瑾睿挑挑眉,“娘子,你很相信苏兄啊。”
“应该说我比较相信自己的眼光。那位苏公子不是大女干大恶的人。而且咱们也算是一起赶了那么久的路,我觉得一路相处下来,那位苏公子的确是对相公你充满了感激之情。所以我相信那位苏公子是不会害你的。”
“娘子,那苏兄到底是想做什么?我真的想不出苏兄能利用我做什么。”
顾明卿这里已经卸完了首饰,眼底划过一丝暗光,“我猜是苏公子的那位继母。”
唐瑾睿一愣,顾明卿却不再多说什么。
唐瑾睿这里答应了苏劲松去他母亲留下的院子居住,苏劲松当晚就放了信鸽传信。
这信鸽飞行速度极快,一天内就能到达京城。这是苏阁老特地给苏劲松的一只信鸽。
这信鸽的命还很好,比佟思维那只信鸽的命好,送信那么多次,也没被人弄死吃肉。
苏阁老已经五十有六,头发花白,山羊胡子花白老长,国字脸,显得十分方正,脸上皱纹满布,那一道道如沟壑般的皱纹是岁月的沉淀,显示出老人的饱经沧桑。
苏劲松的信一到,就有人送来给苏阁老。
苏阁老接过信,展开,匆匆浏览了一遍,那方正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错不错。”
“李放,把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还有二夫人都叫过来。”
李放是苏府的大管家,跟了苏阁老一辈子,是他最信任的人。苏府共有两房,苏劲松出自长房。两房皆是嫡出。
李放很快就请把苏大老爷,苏大夫人凌氏,苏二老爷和苏二夫人花氏请了过来。
四人在苏阁老的面前唯唯诺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劲松这次回明安府参加乡试,如今已经是举人了。”
苏劲松考中举人的消息,苏阁老是早就得到了,但是并没有在府里传开。
凌氏眼睛一瞪,差点脱口来一句,苏劲松怎么可能考中举人!要知道她可是买通了苏劲松的贴身小厮给他下药,他根本不可能参加乡试的!
好在凌氏还剩下最后一点理智,硬生生地将话重新给咽了回去。
花氏眉头一挑,对着凌氏道喜,“哎哟!这真是得恭喜大哥大嫂了,劲松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以后前程不可限量啊!”
花氏也有儿子,不过她之前生了两个女儿,然后才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她儿子才八岁,说出息什么的,还早。花氏跟凌氏向来不对付,两人在府里一直针尖对麦芒。花氏一点也不介意狠狠踩凌氏的脸。
也就苏大老爷那笨蛋一直当凌氏是个好继母,对先大嫂留下的苏劲松好的不行。在府里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哪里看不出凌氏一直在暗地里踩苏劲松呢!
凌氏恨不得直接朝花氏啐一口唾沫,但是当着苏阁老和苏大老爷的面,她不敢,脸上还得扯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是啊,劲松那孩子向来是好的。这次他能考中举人,我真是太为他感到高兴了。”
天知道,凌氏在说这番话时,心里流了多少血!
除了苏大老爷一脸赞赏地看着凌氏,在屋里的其他人没一个相信凌氏的话。
苏阁老嘴角扯扯,淡淡看了眼凌氏。
凌氏被苏阁老盯得头皮发麻,她虽然没婆婆,苏阁老这个公公平时也不管事。但是凌氏就是怕苏阁老,她觉得她的那些小动作,苏阁老全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跟她计较过。
“劲松来信了,说他在明安府得人相救才能顺利参加乡试。这一次他们结伴来京城,劲松邀请他的恩人去他生母留下的院子住。”
凌氏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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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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