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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南风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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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还不知道,远在他乡的郁成昆,离死也不远。

  戴氏虽是留下了他,可戴氏也好,郁秀和郁奎、郁文也罢,都是没有本事,也没有一技之长的人。

  戴秀才给的银子,买了一个宅子,买了婆子、丫鬟、小厮,这一日日开销,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戴氏想做点小买卖,可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没有路子,没有方向。

  又不敢露财。

  郁成昆身子都烂了,大夫看了后,说得了脏病,奄奄一息,伺候他的婆子、小厮都嫌弃。

  戴氏根本不去看他,儿女也不去看他,任由他自生自灭。郁成昆是后悔的,很多很多事情都在后悔,可后悔并没有用。

  大年三十,他听着屋子那边传来的笑声,而他一个人躺在炕上,浑身黏黏糊糊,难受疼痛,让他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扭头去看窗户,能看见微弱的灯光。

  “……”郁成昆微微笑了笑,用力舀了舌头。

  疼,疼极了。

  他硬生生咬掉自己一截舌头,感觉到舌头在口腔里,慢慢肿起来,血往咽喉里流,慢慢的呼吸不过来。

  他强撑着翻身,从炕上摔到炕下,咚一声,头先着地。

  他只感觉到了疼,还有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脑海里又想起了当年初见戴氏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戴氏,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家里疼宠,养的又好,模样娇美,虽有几分傲慢,却也让人疼爱怜惜。

  跟着他这些年,不曾大富大贵,他也是爱护有加,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她看他的眼神里都是厌恶、憎恨,以及懊悔。

  她是后悔嫁给他了。

  也后悔学会了他的无情,跟着郁家那些人去欺辱南风,闯下大祸。

  南风啊……

  那个小丫头,小时候也曾甜甜的看着他,喊他一声三叔,只是他恨郁成安,对她也没个好脸色……

  “对不起啊!”郁成昆心里呐呐说了句。

  这便是报应了吧,夫妻离心,骨肉不亲,大年三十,一个人死在这冰冷的地上。

  是报应没错了。

  郁成昆闭上眼睛,断气的那瞬间,如此想着。

  戴氏站在屋子外,看着夜空。

  大户人家都已经开始放烟火了。

  她看过好些次烟火,却无一次有人为她而放。

  若是,若是当年,她嫁给父母为她相看的男人,会不会有所不同。但人这一生啊,最没有的便是后悔药,最回不去的就是曾经。

  眼泪顺着眼睛话落。

  她看着手里的碗,里面是给郁成昆的药汤,但是她不想推门进去,不想去面对他。

  好一会后,戴氏还是推开了门。

  看见郁成昆摔在地上,她没有慌乱,淡漠又冷静的上前去查探。

  已经没了呼吸……

  戴氏瞬间潸然泪下。

  他们从相爱,到憎恶,也才短短两月而已。

  “呜呜……”

  “娘……”

  郁秀、郁奎、郁文站在门口。

  “你们爹去了!”戴氏轻声。

  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郁秀、郁奎、郁文三人齐齐跪下,郁秀失声痛哭,痛喊出声,“爹……”

  与此同时。

  郁家村。

  郁老头也断了气,带着满腔不舍和沉痛,以及后悔,握住郁元氏的手。

  千言万语,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看着她,看着她。

  想告诉她,不该的,不该的。

  若是他们对南风好一些,哪怕早早分家,早早敲打牟氏……

  错了,是他们错了。

  他们一家子就像吸血蚂蟥,一个劲的吸着南风的血。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老爷子啊!”郁元氏叫了出声。

  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成安、成昆都没回来啊。

  郁成全、韩氏跪在前面,郁城、郁宏、郁凯跪在后面。

  一家子都消瘦的很,无精打采,满目懊悔,沉痛,竟像是麻木了、魂魄被抽离了一般,就那么跪着。

  失去的再回不来,死去的人是真的死去了。

  郁元氏哭喊了半天,竟无一人上前去安慰她,她又悲又痛,厥了过去。

  郁成全上前,将人抱起,放在炕上,对韩氏说道,“去放鞭炮吧!”

  但是,大年三十,就算知道郁老头死了,也没人肯过来。只能全靠大房一家子,撑着病痛来。

  就连灵堂都是他们自己抹黑自己弄。

  跪在郁老头面前,郁成全才对三个儿子说道,“往后余生,你们记住了,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凡事莫失了良心,我们大房的家规!”

  这是罗大夫过来给看病时,留给他最后的话,从此以后,罗大夫便再也不来大房看病抓药了。

  郁城、郁宏、郁凯都没有说话。

  兄弟三人,低垂着头,唯有郁宏眸中有泪。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家规、家训。

  可笑啊。

  若是早知道人应该有良心,郁家不至于如此。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做给谁看呢?

  这个家,早就烂了,从根上就烂了,烂的一塌糊涂,让人恶心作呕。

  那死去的人是死了,可活着的人,永远活在别人的嗤笑、不屑、讥讽里,一生一世都不得翻身。

  “砰、砰……”

  是镇上那些大户在放烟火了。

  郁宏扭头去看,看不那么真切,但却能看到一点点烟火,那么好看,那么好看……

  南风笑着,几个孩子正在去点烟火,尖叫声、笑闹声不断,便是老爷子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席西洲给南风拢了拢披风,伸手拦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风儿,新年快乐!”

  南风抬眸去看席西洲,温笑着,用最温柔的话语去跟他说话,“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西洲,新年快乐!”

  “西洲,我南风取自这诗句,你的西洲呢?是否也是来自于此?”

  “是,因为先有南风,再有西洲!”席西洲肯定道。

  又低低念着这首诗句,“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这首诗,是前世时,三日恩爱缠绵时,南风说她名字来自于此。

  他恳求她念了这首诗,默默记了许久许久许久。

  再重生,他便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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