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多虑了。”姜宛白叫着萧正肖,“萧家的事,我不参与。今天来,只是来认人的。毕竟,在坐的大家跟我,都有那么一点点血缘关系。”
她看向萧安信,“萧少爷也不必担心,我对萧家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兴奋。其实说到底,今天站在这里,还多亏了依依。”
目光瞥到萧依依的身上。
被突然点了名的萧依依微蹙着眉,一开始确实是没有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不过对上那双眼睛,她就知道了。
那天回来看到地上的那两个人,还有萧芳若说的话,她就知道姜宛白是发现了些什么。
只是不曾想过,她放出去了消息,但做事的人也不傻,竟然又把这事推到了她的身上。
扫了一眼全场,那个把脏水泼在她身上的人,肯定在这其中。
原本,她在暗,如今被那人一闹,她在明面上了。
到底是她年轻了些,还是会着了那些人的道。
“姐姐是萧家的人,自然该回萧家。我自小就羡慕有姐妹的,如今自己有了哥哥,还有姐姐,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以后,就有人陪我逛街,一起买漂亮的衣服了。”萧依依只有二十二岁,只要收敛了锋芒,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被父母宠着的小公主。
只是大家都明白,生在萧家,哪能真正的无忧无虑?
自小,就被培养着当下一任的家主的接班人。
这样的环境之中,若真的出了个天真浪漫可爱的孩子,那只能说明,这父母心够大。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保持天真纯洁,是没用的。
除非,离得远远的。
“我也很开心。”姜宛白笑容满面。
姐妹俩相视一笑,各自心里想着什么,只有各自清楚。
“你们的姐妹情深可没有多少人愿意看。既然你说对萧家没有任何兴趣,那你以后,不能涉及半点萧家的产业。”萧正肖直接打破了这假模假样的画面。
这话,也代表了所有人的心中所想。
萧芳若在外面有了私生女这一事,大家被骗了二十多年,原本是可以借着这事让萧芳若卸了这家主一职的。
要不是萧芳若后面说的话,他们怎么能够允许这个私生女踏进萧家的门!
“那也不行。姐姐怎么着身体里也流着萧家的血,是萧家的大小姐,不管怎么样,她大小姐的吃穿用度不能苛刻了。”萧依依提出了反对意见,“我都有几家自己的小公司,她自然也应该有。”
看到她如此维护姜宛白,萧夫人很是欣慰。
不管怎么样,这兄弟姐妹之间还是要和谐友好。
将来,能信任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亲兄弟,亲姐妹了。
萧安信搞不懂萧依依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那能一样吗?你可土生土长的萧家人。”萧安信实在是忍不住。
这丫头,怎么尽替姜宛白说话?
一句“土生土长”让萧依依呆了。
她嫌弃道:“哥,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萧安信:“……”敢情他还多余了。
“依依,你不用替我争什么。我说了,萧家的产业我不碰。我今天来,就是想认认我的亲人。以后若是在什么地方碰上了,总要能叫得出人来啊。”
姜宛白走到萧依依身边,执起她的手,温柔似水,“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你要相信我,这么些人,我姓姜,日子也过的挺好。”
被她的手握着,萧依依心里是排斥的。
只是面上,必须得回应着,“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萧家的大小姐,只有名分,别的都没有,别人会怎么说我们萧家?”
“谁说我没有?我不是有你们吗?”作戏,谁不会?
姜宛白宛如一个亲切温柔的大姐姐,轻拍着萧依依的肩膀,“你为我做的事,我心里都清楚。知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别的,我都不要。”
萧依依面上挂着感动的笑,嘴角却有些僵硬。
侯琰一直在旁坐着,要不是时候不对,他可能就笑起来了。
他第一次见么她,她就是装模作样,还把他给骗了过去。
她要柔弱起来,谁能是她的对手?
不过,她这样子,真诚的让人愿望把心都掏给她。
“各位,宛白是我的女儿,她这些年虽然被养在外面,但改变不了她是我萧芳若的女儿,她身上流着萧家的血。”萧夫人扫了一眼众人,“今日,我把大家叫来让她认认人,也是跟各位说一声,依依有的,她也会有。”
这是她的态度。
众人脸色很不好。
萧安信更是黑了脸,只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跟自己的妈妈唱反调。
有些事,得一家人关起门来说。
这些人虽然都是萧家人,但都憋着坏呢。
“芳若,我就问一句,这孩子是你跟谁生的?”有个跟萧夫人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开了口。
这是萧芳若的堂姐,萧芳颖。
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当年萧芳若要是不回来,萧家的家主极有可能会是她。
萧芳颖这话,着实很讨嫌。
她本就跟萧芳若关系并没有那么好,这会儿抓到她的把柄,自然会发难。
在这种时候问这件事,十足就是在找萧芳若麻烦。
萧芳若冷着脸看着萧芳颖,“堂姐是在怀疑我?”
“就是好奇。”萧芳颖说:“她二十五岁。二十五年前,你才多大?二十吗?呵,芳若,你二十岁就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偌大的客厅此时因为她的这句话变得鸦雀无声。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正面的提起这件事。
二十五年前做出了这样的事,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那个时候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会被人背地里说闲话。
现在萧芳若把往事给拿到明面上来,就是给人往她身上泼脏水的机会。
姜宛白也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生了就生了,堂姐有什么疑问?”萧夫人冷眼看着萧芳颖,“我的女儿,我就是要接回来,你们有意见,可以提。但是,别想着拿以前的事攻击我。”
萧夫人扫了众人一眼,“我任萧家家主这些年,从来没有亏待过各位。如果你们觉得这件事会影响到萧家的发展,那你们完全可以开个家族讨论会,罢免我,重新推选出家主人选。只要你们所有人都同意,我无所谓。”
姜宛白看着萧夫人,她这代价有点大啊。
认她,真的有这么重要?
母女亲情在她心里,比得过在手的权力?
姜宛白没有那么一颗友善的心,去想着她真的可以为了让她回萧家,不惜一切代价。
“这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关心一下她的父亲是谁而已。”萧芳颖淡淡的看着手指甲,“你要认回流落在外的骨肉,谁又能无情的不让呢。行了,我无话可说。”
“萧家孩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大姥爷也开了口,“只是芳若,你是家主,很多事情你要自己心里有数。”
“我明白的,大伯。”
“各位要是没有什么要说的,就散了吧。别耽误他们一家子团聚。”大姥爷起身,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这样的家族见面会,也算是到此结束。
等人都走了,客厅也变得空了。
萧夫人叫了一声阿洛。
阿洛拿着一个文件袋过来,递给了姜宛白。
“这是什么?”姜宛白没接。
“我说了,你是我的女儿,跟依依是一样的待遇。”萧夫人拿过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一些盖了章的财产文件说明。
“这里有十个旺铺,五家公司,四套别墅,还有两栋写字楼,这些都是你的。”萧夫人说:“这些财产已经过继到了你的名下。以后,它们的所有权,归你。”
姜宛白盯她递过来的文件,还来真的?
“现在你对萧家还不够熟悉,过些时候,我会让安信给你介绍一下萧家的产业。”萧夫人再拿出一张卡给她,“这张卡里是你的生活费,如果不够,你跟阿洛说就行了。”
姜宛白伸手接过。
既然给到她手上了,她也没有不接的道理。
“谢谢。”姜宛白认真的看了一眼那些文件,有些东西得记住,免得以后说不清楚。
不过,她就算是拿了这些,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这些本来就该是你的。”萧夫人看着她轻叹了一声,“这也是对你的补偿。当然,这些远远不够。”
姜宛白笑着摇摇头,“足够了。”
“以后,你就住在家里吧。”萧夫人看了眼侯琰,“你跟小琰还没有订婚,住在一起也不太合适。等选个好日子,把你们俩的婚订下来,”
“不用。”姜宛白说:“我跟他住一起习惯了。”
侯琰唇角带笑,站起来走到姜宛白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萧夫人放心,宛白跟我在一起,比跟谁在一起都安全。”
这意思是,姜宛白留在萧家,不安全了。
萧夫人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他俩,“现在宛白不比以前,她的言行会被不少人关注。”
“您多虑了。我不管是谁,都是姜宛白。”姜宛白的态度也很明确,“您也放心,我不会做让萧家难堪的事情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很执拗。
萧夫人再多不满,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毕竟,她们母女之前没有什么感情。
若是强求,反而将这仅有的一点融洽也给弄没了。
他们吃了午饭,萧夫人原本是要留他们吃晚饭的,但是他们执意要走,也留不住。
萧夫人接了个电话,也离开了。
安世良则在家里看着报纸。
家里没了其他人,萧安信那脸就拉下来了。
他沉声对着安世良说:“爸,我想跟您聊聊。”
“聊什么?”安世良好脾气的放下报纸,认真的看着他。
“那个私生女的事。”
“别这么说她,你妈听到了,会伤心的。”安世良依旧温和。
萧安信盯着他,“爸,这是重点吗?”
安世良问,“你想说什么?”
“妈在外面有个私生女,您就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您对她的过去,就没有一点点疑问吗?”萧安信都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大方,这样的无所谓。
安世良笑着说:“那是她的过去,我没有参与,也不便过问。更何况,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您到底知不知道那些人都在说您什么?以前可以说您是太爱妈了,可是现在她把私生女都接回来了,这样的爱,未免也太卑微了。”萧安信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做为一个男人,真的什么都可以忍?
是,过去的事是可以不用去计较。
那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把人接回来,相当于又把过去的事给翻出来。
还如此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
就算要认,那自己认了就行了。
现在这举动,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丈夫放在眼里?
安世良收了笑脸,正色道:“安信,不管别人说我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你妈妈的决定,你不能质疑。我能跟她结婚,就是接受了她的一切。她生了宛白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如今宛白找了回来,她们母女相认,这是好事。”
“……”萧安信真的看不懂了。
这是爱情吗?
哪怕是自己的妻子在婚前跟别的男人生了个孩子,现在又认回来,也无所谓吗?
“爸,您跟妈是真的相爱吗?”
安世良垂下了眼眸,“当然。”
“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你们在人前是恩恩爱爱,别人眼里的一对珠联璧合。可你们的那种相处方式,明明就是两个不爱的人走在一起,不得不做出些样子给别人看。你们那不是爱,只是一种相处方式而已。”
萧安信很是失望,“爸,您太懦弱了。”
话音一落,安世良的脸色变得冷沉。
他看着儿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儿子的眼里,竟然是“懦弱”的。
别人不能理解他的时候,他无所谓。
可现在自己的儿子也这么说他。
他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真的很失败。
“难道,你希望我跟你妈大吵大闹才是强悍的表现?还是你觉得,非得闹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妈不和睦才是正常的?”
安世良看着他,“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过日子,我跟你妈怎么经营这段婚姻,这是我们的选择。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哪怕是说我无能,我懦弱,都无所谓。日子过得好不好,自己知道就行了。”
“你妈在嫁给我之前,有一个很爱的男人。只是那个男人辜负了她,她不得不抛下孩子。跟你妈在一起之前,她就跟我坦白了。她也说过,若是我介意,大可不必委屈。”
他的眼神已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是个很坦诚的人,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我娶她,愿意入赘萧家,并非是贪图萧家的家大业大,只是因为她这个人。”
“你还年轻,不懂。”安世良看着他,深叹一声,“安信,她是你妈妈,你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对她有任何的不满和偏见。她这一辈子,不容易。”
安世良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管怎么样,宛白是你妈妈的孩子,是你的姐姐。就算你不喜欢她,也要为了外界的那些眼睛,把表面功夫做好。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萧家。”
说罢,便回了书房。
萧安信站在那里,回想着他说的那些话,忽然心生愧疚。
一个男人若不是很有担当,很有责任感,又怎么能够说出那些话?
他能够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入赘萧家,对母亲若不是爱,那还能是什么?
别人不知道,可他清楚。
安家的生意,从来没有靠过萧家的。
只是,不管父亲怎么努力,别人都会把他的努力归结于他是萧芳若的丈夫。
这对于父亲来说,又何曾公平过?
可他还是默默的承受着,当着萧芳若的男人。
姜宛白回到家,看着萧夫人给的那些东西。
她直接把东西交给了许漫,让她帮忙打理。
许漫接到这些之后,眼睛都瞪圆了。
“啧啧啧,还好我没有把你得罪透,不然我就是把财神爷往门外撵啊。”许漫感叹着。
仇清瞧着她那狗舔的样,“能不能有点出息?”
“在金钱面前,出息算什么?”许漫把那些文件收好,“这可是钱啊。”
“……”仇清无语。
姜宛白笑着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就算是把萧家所有的房产生意给我,我都敢接。”许漫那样子,真的像掉进钱眼里了。
仇清冷笑,“心还挺大的。”
“那是。我要振兴许家。”许漫很励志的扬起下巴。
“呵。”
“不过,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萧家的大小姐。啧啧,这身份,给你这原本就不俗的气质给镀上了一层金光,闪闪发亮。”她拍着马屁。
“你差不多得了。听得我都想吐了。”仇清嫌弃不已。
许漫瞪她,“你这是在嫉妒宛白。”
“是,我是嫉妒她。”仇清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是。”许漫瘪嘴。
姜宛白看着她俩笑了,“不管你们是羡慕还是嫉妒,反正已经这样了。”
“听到没?不管你怎么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
“……”仇清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
看着她俩斗嘴,姜宛白笑了。
她在京都还没有可以这么拌嘴的好朋友。
许晴天在都城,付航跟她一向不怎么拌嘴,好像少了些乐趣。
不过,京都的水这么深,她还是希望晴天在都城好好的搞她的医学研究。
至于付航……她是希望他能够回去陪在灵姝母子身边的。
只是现在他已经掺和到其中,肯定是不会离开的。
这京都的水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清。
曾淼看着新闻,把手机狠狠地砸在墙上。
为什么人和人的差别这么大?
同样都是被选进基地的人,姜宛白一步步成了最受器重的人,而她下场惨烈。
现在,出来了。
姜宛白的身份是一个接一个的往上,光芒万丈。
而她呢,却活得越来越不能见光了。
她就像是活在阴影下的老鼠,只能躲着。
凭什么?
憎恨已经让她原本就很难看的脸变得更加的丑陋,狰狞。
她不能忍!
门铃响了。
她恶狠狠的盯着门,最后还是起身去开了。
“你来做什么?”她非常不友好的瞪着门口的人。
卓智谨看到地上的手机,很平淡的说:“我给你找了个在整形方面很强的专家,你不愿意去国外,在国内也能做手术。”
“我不需要!”
“你要是不需要,为什么要跟萧依依有金钱上的来往?”卓智谨难得语重心长,“曾淼,别再错下去了。现在宛白不来找你麻烦,你就应该找个地方好好的休养,过简单的生活。”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得谢谢她放我一马?呵,她那么大本事,想找不容易吗?我告诉你,现在我不是怕她来找我麻烦,而是我要找她麻烦!”曾淼作势要关门。
卓智谨手撑着门,“你还想做什么?”
“与你无关。”
“你就不能够放下吗?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人生搞到没有退路了?”
曾淼冷冷的看着他,“我说了,与你无关。我就算是是死,也跟你没有关毛钱关系!”
“当年,是你先对她下的手。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为什么你还不肯放下?她受了十几年的折磨,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曾淼冲他咆哮着,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要顶着这张脸到死,我连光都不敢见。她呢?她有无限风光,现在还成了萧家的大小姐。呵,为什么?为什么我像是一只老鼠见不得光,她就光鲜亮丽?”
“当年,你们所有人都向着她。现在,她还被老天爷眷顾着。我告诉你,我恨不得她死!我后悔!后悔当年药下的不够重!”
曾淼的眼睛都变得血红,满满的愤怒。
她咬牙切齿,指着卓智谨,“你要让我收手,不可能。除非,你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