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华早就做好了预案了,在来的过程中,就想到了最坏的打算,这个家伙,如果最后的时候,真的不在乎自己的一条命了,那也绝对不能让他出意外啊。
其实,办法也很简单,现在,草原市天寒地冻,到处都是皑皑白雪,要是到了外面,半米厚的降雪都是有可能的,在市区里,大雪下过之后,路面就会打扫,但是,不可能把雪都清扫干净的,所以,就会堆积到空地上,等到第二年春天,直接化掉就可以了,如果从空中看下去,一机厂的各个厂区里,都是大片大片的白色覆盖的空地的。
其实,除非这个向永林真的找死,往办公楼外面的这条甬道上摔,否则的话,即使是跳下来,十有八九也不会有事,当然了,为了保险起见,那就干脆多堆积一些好了。
如果是在其他单位,或许还是手工作业,但是,一机厂,那自然是什么都有的,推土机根本就不缺。
天寒地冻的,推土机想要着火可不容易,但是,就在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人去用火把烤推土机了,现在,张向阳快速地跑过去的时候,已经都预热好了。
拉动推土机的牵引绳,第一下,突突地冒了几股黑烟,第二下,里面有动静了,等到第三下的时候,推土机就已经隆隆的启动了。
张向阳跳上推土机,轰了几下油门,就开始前进了,这辆推土机,几乎每天都会开动,所以,不用担心发动机会抱瓦。
就在推土机推着积雪,向着向永林所在位置的下方而去的时候,上面的向永林,终于有胜利者的心情。
他的目光都被那辆开动过来的上海牌轿车吸引了,至于推土机的开动,他并没有太多的在意,反正,厂子里每天都是轰隆隆的。
而且,下面那个位置,是黑漆漆的,并没有路灯。
马盼山下了车的时候,赵国栋也已经从办公楼里面出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马盼山摇摇头:“老赵,不能草率啊,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马厂长,他在上面,那是装样子的,就是想要逼厂里呢,要是他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我可没法管了。”赵国栋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啊,就知道你这倔脾气,我才赶过来的,老赵啊,厂里的伤亡指标,能不用,还是不要用啊,你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会给咱们厂里,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军工厂,里面到处都是设备,也经常会出现事故,比如说机床操作手失误,手被卷进了机床里,整条胳膊就废掉了,比如说,铸造车间的炼钢炉,出来的钢水上千度,要是一不小心掉进去,就瞬间灰飞烟灭了。
每年都会有类似的事故,现在,这也是考核一个工厂的重要指标了,如果再出了伤亡事故,还是自动跳楼的,那带来的影响,大到让马盼山都不敢想。
稳定,稳定才是第一位的啊。
马盼山是语重心长。
“我为厂里,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现在,厂里因为我发了几句牢骚,就要开除我,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被冻的跟个孙子一样的向永林,积攒了半天的力气,终于又开始嚎了。
“向师傅,你有什么话,我们下来再说,下来再说,好吗?”马盼山站在了下面,此时,那推土机,还在隆隆作响,让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老赵,谁在开推土机,先停下来。”马盼山说道:“都这个时候了,是清扫路面重要,还是解决这个跳楼事件重要啊?”
“马厂长,这是有目的的。”于是,赵国栋只能是靠近马盼山,向他说着话。
马盼山于是点点头。
下面的动静,从上面看的很清楚,向永林看着两人在交流,就感觉到不妙了,此时,他咬咬牙,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一直走到了楼顶的边缘!
现在的三层小楼,是在那个和苏联友好的时期建造起来的,不用说小楼,整个工厂,几乎都是照搬苏联的模式的,红砖结构,顶部是油毡,现在,和其他的地方一样,上面也已经是厚厚的一层雪了。
如果只踩在雪上,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雪在融化,又冻结之后变成了冰,办公室内都是有暖气的,所以,在房顶接触的那个部位,是有冰的存在的,这般的靠近楼顶的边缘,很容易发生危险。
向永林已经在寒风中冻了半天,体力到了极限,他也知道,人家厂长是一伙儿的,要是把他给哄下来了,就很难再如法炮制一次了,必须要在这里,就让对方答应。
“我没错,都是赵厂长,太强人所难了!”向永林说道:“你们立刻答应我,不开除我,否则,我就…”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戛然而止,因为,向永林的后屁股上,突然就传来了重重的一击,就像是有一只大脚,狠狠地踹到了他的屁股上一样!
向永林蓦然反应过来,在厂长的车子过来之后,刚刚叫嚣的那几个人,其实并没有走,对方上了房顶,对方在自己身后动了阴招!
他想要扭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向下坠,他的皮帽子掉落下去,盖住了他的眼帘,当身体完全悬空,失重的感觉传来的时候,他再次发出了惊呼。
“救命,救命啊。”
“走。”秦振华倒退着,踩到了原来的脚印里,脸上带着一丝的冷笑,你不跳,老子就踹你下去!
刚刚火速跑上来,等到上了房顶,他却是踩在了向永林的脚印里,慢慢地过去的,向永林和下面叫嚣,根本就没有看身后,现在,秦振华又倒退着回去,所以,即使调查,房顶上,也只有一排脚印而已,而且,晚上再下雪,一切就都覆盖住了。
对向永林来说,这是他一生中最深刻的记忆了,永远都不能忘记,他从楼上掉落下来,就在以为会摔死的时候,就噗通一声,掉到了一米多深的雪里,砸出来了一个大字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