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大队的铁甲骑兵,护送着丹阳郡守谢安然,还有秣陵县令董贤良,以及一众郡丞、都尉、水利丞等数十名郡府的大小官员,抵达丹阳县,前来视察丹阳县的旱情。
原本他们一行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为何丹阳县地势高河流少,又没有下雨,为何不缺水灌溉。
可是,进入丹阳县之后。
他们很快明白过来。
眼见之处,便只有震撼。
这一路上,但凡是看到河流的地方,岸堤坝上都看到耸立着一座座巨型水车。
河水的水位下降的厉害,虽然水位很低,但是巨型水车耸立在河中,依然能够勾着低位的河水。
这些水车“咕噜咕噜”转动着,抽上来的水,“隆隆隆”的水花四溅,发出轰耳的声响,水流随着巨大的沟渠、竹木排水渠、流向高处的田间。
连十里外的水田,都还能灌溉到水。
小一点的水车有一二丈高。
最高大的,足足有十丈之巨,高出地面二三十米。
水车旁边聚集着十余位农夫,在闲聊着天。在田野间,三三两两的农夫们在沟渠摆弄着泥土,引导流淌的河水。
农夫们干活很轻松,显得轻松而惬意,脸上喜气洋洋,丝毫没有其他县农夫们满脸的焦虑和不安。
一路向县城,在丹阳县境内至少可以看到,数十座这样巨型的水车。
至于小型水车,更是多达数百座,数都数不过来。
人站在巨型水车下,犹如蝼蚁一般,望水车的水流从天而降,犹如瀑布一般,轰隆震耳,望而变色。
丹阳郡府的众官员们相顾,一个个都是骇然变色,心头大为震撼。
他们见过汲水车、小水车,很矮,也才一二丈高而已。很多甚至还是用人工脚力,来汲取水。
跟眼前这庞然巨物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样一辆十丈巨大水车,日夜不息的运水,足以超过上千名农夫往田里挑水。节省了庞大的劳动力。
而且,哪怕河水下降了很多,但只要河里还有水,就不怕没水来灌溉耕地。
“这,这巨型水车,是怎么造出来的?”
水利丞失声惊呼。
水利丞十分清楚,大楚皇朝的工匠水准是绝对造不出这样庞大的水车。
不是想不出。
但是木制的水车,很难承受不住这股庞大的水力。
水车在不停的转动。
越巨型的水车,越是极易损毁。
巨大的水转动力量,磨损严重,很快会把住水车的转轴给压碎,令水车轰然倒塌。
一辆如此巨型水车,成本定然极为昂贵,如果数月之内,或是一年半载就很快就损毁,这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任何一个县都承受不住这个损失。
“快去看看,这水车是怎么造出来的!”
谢安然大吃一惊。
众官员们走进巨型水车一看,这才看清楚。
水车的中间承重转轴,居然是一个粗硕的钢铁圈。各个关键部位,都用钢钉牢固紧。然后抹上了桐油,以防腐。
这样一辆巨大的水车,需要消耗大量的钢铁用在关键的部位,才能让这巨型的水车无比牢固,而不会很快就损毁。
“能承受如此重力,这用的定然是最好的精钢啊!”
水利丞激动的浑身颤栗。
精钢的价钱多贵啊!
这个丹阳县令,好啊...好舍得在水利上花钱啊!
若是能在这样一位县令手下干事,他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县丞李敢年听兵丁来报,郡守谢安然大人来视察丹阳县,正在路上,他赶紧出县城十里之外,迎接郡守大人的大驾光临。
但他满心的疑惑。
郡守大人没事来丹阳县干什么?
找姑爷叙叙旧?
可是,姑爷也不在丹阳县啊...姑爷除了上任的时候,之后就再没来过县城。都是有什么主意,一封信过来便是。
但是尽管这样,姑爷可是丹阳县的“青天大老爷”,上至县吏、乡绅,下到小老百姓,没有一个不竭力称赞的。
从姑爷上任之后,短短小半年的功夫,家家户户收入翻了几番。
谁敢说县令老爷的坏话,铁定被敲闷棍,往死里揍。
“丹阳县丞李敢年,参见郡守大人!...呃,县令大人在金陵休病假,未能迎接大人。”
李敢年在驿道上,远远见到谢安然一行车马,连忙引上前,躬身施礼,略有尴尬。
他县丞的身份太低微,按理应该是县令亲自迎接的。
“李敢年,这些水车是什么时候修建的?为何数量如此之多?!”
谢安然也没功夫闲扯,立刻问道。
“春耕之后,农闲的时候,我家姑爷派人送来一张巨型水车的设计图纸,命县里铁匠、木匠们一起修建的。这数月下来,陆陆续续打造了许多。”
李敢年回道。
“小昏侯早知道会有旱情?”
谢安然大惊问道。
“倒不是为了旱情,主要是丹阳县的人手紧缺。
农田灌溉耗费太多了人力了,所以我家姑爷干脆打造水车,这样灌溉几乎不费多少人力。”
李敢年摇头道。
县里家家户户都忙着冶铁打造铁器挣大钱,一个月的收入快抵上小半年了,谁也会花功夫下地里去灌水啊!
这些小活,都是请外来的落魄户、无地的佃农来干。
“一辆巨型水车的成本多少?”
水利丞插嘴问道。
“不贵,也就一千两银子吧。小型的更便宜,也就一百两银子。陆陆续续,巨型水车造了几十辆,花了不少银子!”
李敢年道。
这笔钱,出的不心疼。
毕竟丹阳县是丹阳郡主自家的地盘,税赋都归郡主。
建了水车,增产增收,那也是好处归自家。
而且,用的是自家的钢铁,丹阳县的匠人,巨型水车的真实成本自然不用一千两,也就一二百两而已。
花出去的这笔银子,还在丹阳县铁匠、木匠身上,大量的增加了他们的收入,百姓更为富庶。
还有其它好处,不怕旱情、节省了灌溉的人力、节省了灌溉的开销,开发出了成熟的巨型水车技术,又能拿水车去卖钱....
卧槽!
好处多的数不清!
这巨型水车能用个十年,就足够一本万利了。
正因为有这些巨型水车,丹阳县百姓对这次旱情几乎没有特别感觉,几乎忘了此事。日子照样过,田照样浇灌。
李敢年简直对姑爷的英明神武,神乎其神的技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岂不是要花出四五万两银子?”
谢安然、董贤良,郡府众官吏们闻言,都是目瞪口呆。
大楚皇朝千县,哪个县城能一口气拿出几万两银子来?
除非是少数富县,绝大部分的穷县衙,也就备了几千两银子应急。要干点大事情,都是只能向郡府,或者向朝廷,申请财政拨款。
否则,就只能向地方乡绅们募捐银子,修桥修路之类。
丹阳县这么有钱?
财大气粗!
光是灌溉农田的水车,随随便便就是数万两银子?还不需要朝廷拨款,都是自己掏银子。
李敢年看他们的脸色,隐约猜到了他们一行来丹阳县的意图,连忙推销起了生意。
“郡守大人,董县令,你们可需要水车?
我们丹阳县可以办你们打造水车。款式、价钱,从一百两到一千两银子的水车,你们随便挑。
我们的水车技术经过反复的验证和修改,已经非常成熟,质量远超过其它地方的匠人。
而且我们匠人极多,可以大批量造。二日内,供货数十辆水车,毫无问题。再加上在河边工地建造水车,估计五到七日便成。”
他在丹阳县待久了,也学会了推销生意。
整个丹阳县上万名匠人,可以先把其它打铁小散活停下来,打造急缺的水车。
丹阳郡府的众官吏们脸色都是欣喜。
太好了,如果能在七日之内造好水车,那旱情能极大的缓解。
可是,董贤良闻言,面色一抽。
他倒是想啊!
恨不得立刻赶造一批水车来应急。
可是,秣陵县衙的库房,哪有这么多的银子?!
董贤良可怜巴巴的望向谢安然,道:“郡守大人,秣陵财政紧张,可拨一笔银子,给秣陵县应急?”
谢安然也无比的头疼。
丹阳郡府这段时间修城,打造兵械和训练士兵,耗费甚大,也缺银子。
这口子一开,其它县的县令恐怕也会向郡府求援。
“郡府库房还有点银子,我先拨一万两银子,给你应急吧!回头你去向丞相府,你老师孔大人,申请一笔抗灾的银子。
否则,丹阳郡这次旱灾,难熬啊!”
谢安然也不好不给董贤良面子。
毕竟,董贤良的恩师孔寒友还是当朝的主相,权势极大。孔寒友肯定会出手,助董贤良渡过难关。
“多谢郡守大人!”
董贤良大喜。
一万两银子不是很多,够造十辆巨型水车日夜取水,估计能覆盖一小半的粮田,也暂时够秣陵县大幅的缓解旱情了。
秣陵县的地势要好许多,从河里取水也容易些。
“李敢年,你抓紧办此事,立刻督造一批水车出来。估计其它县也需要水车。郡里事务繁忙,我就不进丹阳县城,得去其它县看看情况。”
谢安然回头朝李敢年道。
“是,恭送诸位大人!”
李敢年喜滋滋道。
寥寥数语之间,一笔数万两银子的大生意居然谈成了。赶紧写一封信给姑爷表功。郡主和姑爷,定然对他的能力大加赞赏。
这样下去,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他领着县里的众小吏、衙役们,大摇大摆的回县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