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九岐痛定思痛,再次想起他四哥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总不能让他媳妇真的鸡同鸭讲。
听着他媳妇跟易宜同还有卢承毅议事,少半数能听懂,多半数听不懂,他心里有点焦躁,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决定奋发图强,将京卫司的差事都扔给徐子韶、傅元宪还有唐越泽三人,自己则每日都去上京造作局驻扎。
造作局是隶属于朝廷管理所有工坊的地方,大乾上下所有的官有工坊都受它管辖。
都说一进书山全是海,他现在觉得进了造作局也是开了眼界。
造作局下大分四十八作,四十八作之下又分上百个小作,只分属于内廷府制造皇家嫁娶用品的就有八十一作,除了日用器物制作之外,还有土木工程、军器、车舆、礼器制造、织染、盐铁……
肖九岐:……
信心十足地进来,一脸懵逼的出去。
他是谁,他在哪里。
一脸沉重的肖九岐进了楚王府,看着他四哥不语。
楚王:……
一早就对上弟弟生无可恋的神色,楚王摸不到头脑,这是怎么了?
范定坤看了徐杨林跟窦宁一眼,三人识趣的告退,瞧着瑾王这是遇到大事儿了啊。
他们还是避一避,万一要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这一位可是提起拳头就揍人的主儿,能好好活着,谁想挨揍啊。
三人离开后,楚王看着弟弟,“说吧,怎么了?”
“四哥,我才发现做生意真是不得了的一件事情。”
楚王:……
没听懂。
“说人话。”
肖九岐叹气,“我今早去造作局走了一趟。”
楚王明白了,带着些怜悯的眼神看着小九,“你去那种里做什么。”说了这一句轻咳一声,“你对造作局感兴趣?”
肖九岐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四哥,“是你说要我跟媳妇培养点共同的语言,我想着她喜欢做生意,最近不是在忙那个织工坊的事情吗?我就想先去了解下,能去哪里呢,当然去造作局,咱们自家的地盘是不是?”
楚王快要憋不住了,怎么就这么搞笑呢?
压下快要撑不住的笑意,板着脸看着弟弟问道:“然后呢?”
“哪里还有什么然后!”肖九岐木着脸,“我才知道造作局真是不简单那,这一个造作局下辖工匠几十万户。我更想不明白的是,这么大的造作局怎么就没我媳妇赚钱呢?这钱都去哪里了?”
楚王看了弟弟一眼,说着说着就转到钱上去了,这以前小九从没把钱放眼里啊,现在看什么都是钱!
觉得更好笑了。
楚王看着弟弟就跟他分说,“造作局只是统管,有些作坊并没有权利管辖。像是建筑、军器、织造就归属工部管辖,制盐和印造钱币归属户部,这里头的事情复杂得很。”
像是小九这样什么都不懂就一头撞进去,可不是东南西北都摸不清楚嘛。
肖九岐脸色更凝重了,看着他四哥,“还是提枪打人最适合我。”
努力上进什么的不存在的,他说过这话吗?
绝对没有。
楚王又气又笑的看着弟弟,随即叹口气,“这些事情的确不适合你的性子,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好。”
肖九岐长长的松口气,“那我媳妇那摊事儿怎么办?这以后要是跟朝廷那些老油子打交道,我就从造作局看了看,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一个个吃的王八鳖肥的,可见是中饱私囊惯了的人,到时候指定会为难他媳妇。
楚王惊讶的看了一眼弟弟,“你这个都想到了?”
“几个意思?”肖九岐不高兴了。
“四哥说你太能干了。”楚王立刻补了一句。
肖九岐哼了一声,懒洋洋的坐在软榻上,背后靠着软枕,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彩绘的承尘,好半天才说道:“四哥,你其实早就想到这件事情不容易做是不是?阿元也想到了,只有我什么都不懂,也想不到。”
难怪老头当时挺高兴,但是神色也有些凝重,怕是也知道这事情不易做。
造作局是本朝开朝以来就设立的官家作坊,而且工匠要子孙相继,连婚配都不能自主,全听人匠总管府分配。为的就是能全权掌控这些工匠,保证造作局的地位。
楚王又看了小九一眼,有些厌恶的说道:“是不好管,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烂透了。”
所以这次父皇答应傅元令提议这个半官半民合办的工坊,未尝不似想要牵制造作局。
高祖时掌管造作局全是皇家子弟,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盘根错节,互相抱团,想要整治他们不容易。
处罚得重了,父皇就要落一个不容皇室的恶名。
但是不动他们,就像是小九所说赚的钱都去哪里了。
这就是一个恶性的循环,想要铲除这个恶瘤太难了。
肖九岐难得感觉到四哥这么浓烈的情绪,转头看着他,“四哥,既然这样父皇怎么不管?”
“造作局有当初高祖亲笔所书的圣旨,独立一统,外人不得轻易干涉。”
肖九岐:……
这就有点疯狂了吧?
“当初高祖本是善意,造作局独立于外,不受朝廷官员辖制,能更好的运转。可惜到了后来人心易变,早已经失去了当初的初心,反倒成为他们中饱私囊的最好保护。”
统领造作局的最初是高祖的弟弟,世袭罔替的亲王衔,当年忠心耿耿的王弟,如今他的后人倒成了大乾的蛀虫。
肖九岐仔细想想四哥说的是对的,从他很小的时候起,对荣王就没什么印象,很少见他这个王叔。
荣王这一脉跟皇室的关联极少,即便是年节荣王府的女眷也从不进宫。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一事,看着四哥,“我记得现在的荣王年纪不大?”
楚王颔首,“但是你还是得叫一声王叔,辈分比你高。”
肖九岐:……
“那我再去探探底。”肖九岐干别的不行,但是这个在行啊。
挡在他媳妇前头的石头,大乾的蛀虫,管他什么王叔,都得靠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