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阳这一觉睡的好舒服,他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如此快活了。
良宵苦短,人生好长。
当美梦被人打搅时,谁都会生气的,脾气不好的人会立刻大发雷霆,也有人管这种想象叫起床气。
项阳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他腾地一下,掀起被子,几步走到门边,双手左右一拉,“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
项阳闭着眼睛大吼,这一下,门外顿时寂静无声。
稍倾,一道弱弱的声音传来,“公子爷,请问你用不用午饭?”
声音好像有点熟悉,睁眼一看,是店小二,只见对方手里提着一个大茶壶。
项阳赶忙陪笑:“是小二哥啊,真是不好意思,现在都中午了?烦你相请,刚才多有得罪,请你不要见怪,请进房里说话。”项阳侧身,让店小二走进了房间。
店小二放下手中的茶壶,项阳赶紧穿好外衣。
“不知公子爷中午想用些什么饭?是去前厅,还是给公子爷送到房间里来?今天早晨,我们刚杀了一只羊,有上好的羊肉,不知道您需不需要?”店小二非常热情。
“好!”项阳应了一声。
店小二转身就欲出门,项阳连忙叫他留步,然后,从褡裢里摸出来一块鸡蛋大小的银子,递给店小二。
可是店小二并没有接,“公子爷,掌柜的有过交代,您存在柜上的银子还多着呢,这些用不着。”店小二连连推辞。
“小二哥,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项阳道。
“不敢,不敢,小人贱名刘三。”
“好!刘三哥,这块银子是我送给你的,今后我若有麻烦你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多费心。”项阳把银子放在了刘三的手中。
“这多不好意思,公子爷,你太客气了,如若有事,您尽管招呼,我这里多谢你的馈赠。”刘三连声道谢。
为什么给刘三银子,项阳自己明白,他在这大明王朝的京城,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什么地方都不认识。
万一要是有了事情,想找个打听的人都没有。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去了,人方便。
“我给您打洗脸水去,饭菜一会也会给您送过来。”刘三说完就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刘三送来了水,项阳刚刚洗漱完毕,他又送来了饭菜。
“公子爷,您慢用。稍后我来收拾碗筷,如有吩咐,您叫我。”刘三笑道。
项阳用过午饭,正准备点烟之际,耳听得房门外传来一阵阵喧哗之声。
“小二哥,有劳你转告钱老板,能否再宽限几日,这些日子,我们家少爷手头实在不富余,如有银子,会尽快把账与你们结清。”声音沧桑,似乎是一位老人。
“卢大爷,不是我家老板刻意为难你们,你自己算算,在我们这里住的这些日子里,可曾有过催讨,实在是我们店小利薄,再也无力垫付。”刘三言道。
“知道,我家少爷知道,他一直念着你们的好,昨天还说,钱老板是个仁义之人,只不过,这些日子,我家小姐身子一直不大好,看病抓药都是欠着人家的账,如果不是家境败落,我们也不至于让你们为难自己,欠你们的人情,我们记着呢,等我家姥爷的抚恤银子发下来,必定会尽快归还的。”老人言辞恳切。
“唉”,刘三长叹了一口气,“卢督师忠义勇猛之名,天下谁人不知,我们都敬重卢大人,非是如此,我们老板也不会让你们住在这里两年之久,欠下这许多的银子。好吧,我在去向老板回禀一声,看他可否再宽限一些时日。忠良之后,为何落到这般地步,这天下哪里还有公理可言。”刘三感慨万分。
听到此处,项阳心里不禁万分好奇。
打开房门,只见院子里,有一个年近五旬的老人,满头白发,一脸沧桑。
刘三听到房门声响,转身看见项阳,急忙走了过来,“公子爷,饭菜可合您的口味,是否满意?”
“刘三哥,多谢了,真是唇齿留香。你进来一下,我有事相烦。”
“不敢当,不敢当,看您这客气的。”刘三边说边走进了房间。
项阳招呼刘三坐下,轻声道:“刘三哥,院子里的老丈是何人?”
“公子爷,你们沾亲,还是带故?”
“呵呵,非亲非故,好奇而已。”
“我以为你们是熟人呢,公子爷,您有所不知,此人是已逝的大明天雄军卢象升大人,家里面的老管家卢忠,他们一家7口在此居住了近2年,欠下了我们店里100多两银子。”刘三言道。
“什么?他是何人?”项阳马上站起身来,大声喊叫道。
“此人是大明天雄军已逝的卢象升大人的家人。”
“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天道不公,人心不古。”唉,刘三长叹一声。
听完刘三的叙述,项阳是感慨万千,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遇到的英雄后人会穷困潦倒,日子如此艰难。
英雄流血又流泪,大明王朝不亡真是没有天理。
看见了床边的那10多个褡裢,项阳走过去,提起三个,转身就给了刘。
“刘三哥,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不知道够不够,除去他们的账,剩余的就交给那位老管家吧。”刘三开门离去。
天下男儿多奇志,长使英雄泪满襟。
卢象升以文进武,为大明王朝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征战四方,他一生清廉,爱兵如子,忠义无双,世所罕见,最终战死沙场,万古流芳。
想不到,他的家人竟然会为生活所迫,这难道就是人走茶凉,好人没有好下场吗?
就在项阳独自沉思之际,刘三将那三个褡裢交给了卢忠,并转告了项阳的意思。
老管家卢忠感觉不可思议,在刘三把三个褡裢拿出来,仔细清点后,刘三一声惊呼:“天呐,20多两金子,300多两银子。”
卢忠瞪大的双目里溢满了泪水,他马上出门,朝另一间房子快步而去,不大一会儿,他引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回来了。
听刘三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之后,少年人也是心潮澎湃,他言道:“金银我们不收,但是人家的好心,我们要去当面感谢。”
“咚,咚,咚”,敲门声响,项阳开门,看到了三个人,瞅了一眼,刘三拿着的金银,还是把他们让了进来。
落座之后,刘三介绍:“公子爷,这位是卢大人的公子,卢文炜,这位是老管家卢忠。这位是赠送金银的公子。”然后,告辞而去。
“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您的高义,我们是万万不能接受。”卢文炜。
“在下项阳,卢公子,你不要多心,我十分敬重卢大人的忠义之名,你我二人尽管是萍水相逢,但是,我确实是真心实意,这些身外之物,你就不要推辞了。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见卢文炜犹豫不决,一旁的卢忠道:“少爷,既是项公子高义,不如我们就收下吧,小姐看病欠下了不少银子,还是不大见好,这以后的药钱,恐怕还要花费许多。”
沉思片刻之后,卢文炜起身,朝项阳深施一礼:“项大哥,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小弟这里代全家老少感谢你的深情厚谊。”
卢忠离去后,听卢文炜讲述,项阳方知他们一家人为何出现这样的境况。
原来卢象升战死后,朝廷的追封是3年后才下来的,可是抚恤银子因为有人从中作梗,却是迟迟不能发放下来,房子被收回,银子没有。
这一拖,就是近二年,问及作梗之人,原来是当时的监军太监高起潜。
二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